第2章帝君覺醒

夜色降臨，大雨傾盆，雷光閃閃。

「蘇水柔，燕飛揚，你們通通該死啊！」

蘇道塵自木床上猛地坐起，睜開布滿血絲的雙眼，下一刻臉色一變，身體傳來的痛楚令他一陣痙攣，倒吸一口涼氣。

「我沒死？那兩個賤人竟然沒殺我？」

眉頭一皺，感受著身體傳來的劇痛，心裡疑惑不解，他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想不到能活下來。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打量起自己的身體，有一股瀰漫的藥味溢出，胸前纏了數道繃帶，顯然有人救了他。

等等，這不是蘇家，這是哪？

他一眼掃去，屋內的陳設映入眼帘，是個很陌生的環境。

吱嘎。

房門打開，一個脖子掛著金鎖的華衣少年邁步而入，身形滾圓，長相富態，看起來十四歲左右，綠豆大小的眼睛炯炯有神，充斥著精光。

「塵哥，這都七天了，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

小胖子拍拍胸口，胸前的金鎖微微一顫，發出脆響。

見蘇道塵沒死，他不禁鬆了口氣，眼神流轉，揶揄道：「要是你再不醒來，我都以為你翹辮子了，正打算給你準備點紙錢，以備不時之需。」

蘇道塵盯著後者，愣了一瞬，頓時明白過來，心中一暖。

自從他卡在搬血境三年之久，從天才墜落凡塵之後，以前所有親近之人全都有意無意的疏離於他，哪怕他所在的蘇家，同族之人背地裡也暗暗超嘲諷自己是個廢柴。

這小胖子名叫苗條俊，是這青陽郡最大號錢莊——苗家錢莊的少莊主，其勢力僅次於三大家族，掌控著龐大的財富，生來穿金戴銀，衣食無憂。

是他目前數不多的朋友，確切說是死黨，不在乎自己的實力和背負的「廢物」之名，在他重傷垂危之時還會接濟自己。

「你這死胖子，我看你皮又痒痒了是吧？」蘇道塵掩住內心的凄涼，舉起拳頭佯怒道。

「切，你都這幅吊樣了，還想著揍我，虧我還把你從蘇家門口背回來，否則你早就涼涼了。」

苗條俊撇撇嘴，接連嘆氣，臉上露出遇人不淑的表情。

蘇家門口？

蘇道塵眼神一凝，意識到一絲不對勁，神色不安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我為何會在蘇家門口？」

按理說，自己身為蘇家少主，重傷垂危也應該是在蘇家躺著才對，為何會躺在門口。

苗條俊臉色不自然，嘴角微張有些猶豫道：「那個...那天傍晚九兒告訴我你被打成重傷后，讓我快點把你接走......」

自己被廢掉少主，趕出家族,永世不得踏入蘇家大門半步！

轟！

片刻后，蘇道塵如遭雷擊，臉色刷的蒼白無色，他萬萬想不到昔日的青梅竹馬會暗害自己，甚至會給自己加上莫須有的罪名！

「蘇水柔你好狠的心，蘇家.....呵呵。好一個蘇家！」

蘇道塵慘然一笑，雙拳攥緊，指甲發白，滿目悲愴。

「用之如錙珠，棄之如敝履，我昔日耀眼之時，所有人全都湊上前來，噓寒問暖，如今卻唯恐避之不及，呵呵.....真令我心寒！」

這一刻，他深刻的體會到何謂世態炎涼，人情冷暖。

「還有，蘇水柔說你和他，那個....」

苗條俊眼中閃著不忍之色，嘴角微張，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當他看著蘇道塵面無血色的樣子，實在說不出口，立馬閉上嘴，搖頭不言。

蘇道塵抬起冰冷的眸子，帶著恨意道：「蘇水柔那賤人還說什麼？」

事到如今，他不會再對蘇水柔抱有一絲期望，心若死灰，徹底冰封。

「沒...沒什麼，你聽錯了。」

但是無論他如何威逼恐嚇，小胖子卻是牙門緊咬，閉口不言。

就在蘇道塵想要發飆時，苗條俊心中豁然一緊，眼神一轉，連忙道：

「塵哥，你身子虛弱早些休息吧，我和書院說了你身體不適，給你請了一個月的假，趕明我再差人給你送點湯藥補補。」

苗條俊嘆氣，好哥們身上的慘事令他很悲憤，但是他卻無能為力。

蘇家乃是武道大族，勢力龐大，根本不是錢莊所能惹得起的，更何況背後還有郡王府的影子在，這件事牽涉太廣，他老爹肯定不會幫忙的。

「那個....明天書院還有早課，我得早點睡覺了，要是再被王教習逮到我睡覺，又得再挨一頓板子。」

小胖子說完，轉身就跑，連油紙傘都來不及拿，徑直衝入雨夜，胸前的金鎖迎風搖曳，發出脆響，與這雷鳴聲彼此響應。

這小子......

蘇道塵怔怔的看著融入雨夜消失的背影，啞然一笑。

他不過是嚇唬一下小胖子而已，又怎會真的生氣？

「蘇水柔那賤人到底說了些什麼？」

面色旋即一緊，蘇道塵眼神閃爍著寒意，總覺得剛才苗條俊對他有所隱瞞，看來只能等明天自己親自去打探一番了。

思慮無果后，打算修鍊一番。

「蘇水柔，燕飛揚，此辱總有一天我會百倍奉還！」

眼中閃過一抹堅毅，蘇道塵很快平復了心境，經歷了這幾年的浮浮沉沉，他的心性沒有那麼脆弱。

雖然自己卡在搬血境三年之久，寸步未進，但是他相信自己通過努力總有可能突破這個禁錮，成為真正的強者，哪怕他失去了靈骨！

盤膝而坐，閉目運轉心法。

可就在這時，蘇道塵雙目豁然一睜，驚怒不已。

運氣時才發覺他的修為已經散去，丹田也被人毀掉！

「賤人，你可真是好狠的心！」

蘇道塵雙目充血，心中燃起噴薄的怒意，此刻也徹底明了為何那日自己能夠活下來。

根本不是那對狗男女心軟發善心，而是故意為之，想要看自己的笑話！

「我不服！」

蘇道塵低吼，不服輸的多次嘗試吸納靈氣。

但是令他絕望的是，整整一個時辰過去了，靈氣入體不過數息便會自動散去，他的丹田已毀，根本無法容納靈氣！

「賊老天！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蘇道塵無力的癱軟在床上，麻木的轉過頭看著窗外模糊的景況。

大雨滂沱，雷鳴交加，雨滴透過窗沿濺射在他的床邊。

他感覺身體好冷，好冷.....

身體虛弱乏力，嘴唇白的幾近於乾裂，他感覺自己的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腦袋昏昏沉沉。

「娘親...我好想你啊，還有阿爹....你到底在哪啊？塵兒好累啊，我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他迷濛的睜開眼，恍惚間看到了對自己含笑的娘親以及一個偉岸卻模糊的背影。

那是他爹蘇宏天，在他未出生時便離開了蘇家，外出歷練，至今未歸，有人說他早已死了，否則這麼多年過去了不可能不回來。

而他娘劉素梅，本是這青陽郡三流家族之人，當年因為容貌傾城冠絕青陽郡，他爹蘇宏天天資不凡，年僅二十歲便突破至化靈境後期，是僅次於蘇家族老的天才人物，在整個青陽郡都風頭無兩。

他被蘇家寄予厚望，本該娶門當戶對之女，但蘇宏天與劉素梅早已互生情愫，私定終身，他不顧蘇家反對，一意孤行，憑藉自身強絕的天賦和實力力排眾議，最終把他娘娶進了門。

可惜。

在蘇宏天離開之際，他娘劉素梅剛被發現懷胎兩月，一開始還好，在蘇道塵爺爺蘇戰和他爹蘇宏天的威勢下，蘇家之人就算再不喜歡她也不至於言語侮辱。

但是日子久了，數年過後，蘇家人漸漸捺不住心中高傲的性子，看不起這個來自三流小家族的女子，處處針對她，辱罵嘲諷，甚至不時剋扣所應得的家族俸祿。

哪怕蘇道塵的爺爺是蘇家族老，但是常年的閉關下，很難處處周到，而下面之人陰奉陽違，明面一套，背面一套。

他娘又心生善良，不想與人爭，更不想讓身為族老的蘇戰為難，因此助長了那些人的氣焰。

日子越過越難，劉素梅思念成疾，加上長期營養不良，在生下蘇道塵不久后，在他八歲那年便溘然長逝。

他極力伸出手想要觸摸那溫潤淺笑的身影，但是卻遙不可及！

一切都是泡影！

「好累啊...或許我這輩子就這樣了，可能我真的是個廢物吧......」

蘇道塵蜷縮在床角，往內縮著，喃喃自嘲，蓋著棉被依舊覺得身體刺骨冰冷。

夜深了。

雷聲越來越大，驟雨越來越狂暴，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

帶著無盡的思緒和絕望，心力交瘁，不知過了多久才陷入沉睡。

他好像做了一場大夢，又彷彿親身經歷了百世輪迴.....

第一世，大周朝，轉生為普通百姓，戰亂不止，顛沛流離，最後慘死鐵騎之下。

第二世，大夏諸侯王，遠征蠻夷，開疆擴土，一劍曾當百萬師，后因功高蓋主，以叛亂罪被鎮壓。

第三世，玄域，私塾先生，簞食瓢飲，於陋巷，享年九十九歲。

.....

第九十九世，南天神朝，鎮南王世子，蓋世奇才，絕世皇體，鎮壓一代，死於下屬背叛。

.....

翌日，天剛蒙亮。

蘇道塵睫毛微顫，坐起身來，緩緩睜開雙眼，陡然閃爍一抹精光，表情變幻不定。

此刻他腦海中湧現出無數的記憶片段，開始交匯糅合，大腦有一股充漲感，靈魂一陣撕扯。

「我到底是誰？」

蘇道塵神色突然一變，有些痛苦的抱著頭嘶吼。

就在這時，一股強絕霸道的神魂氣息豁然佔據他的腦海。

凜冽沖霄的氣息突然自他身體向四周散開，他扭了扭脖子，緩緩下床，向著外面的小院走去。

目光淡淡的掃視著四周，小院中的一切盡數落入他的雙眼。

「蓋天地之窮極，演周天之變數，百世輪迴盡，靈魂覺醒時....」

「我——東凰帝君，回來了！」

這是一雙深邃到極點的眸子，透露著一種滲透萬古的寂寞。

古井無波的情緒突然有些波動，肉眼可察的露出一抹笑意，那是傲然霸道的煊赫之意。

「呵呵，雷帝，冥帝....你們想不到吧，我沒有死！」

就在這時，他似有所察。

眉頭微蹙，抬起頭透過冉冉白雲向天際深處看去，雙眸有異芒閃爍，似乎看透了這方天地。

「靈氣如此稀薄，天道崩塌，道則受損.....這不是仙域，這是哪？」

轟！

忽的，體內傳來一陣轟鳴，靈魂劇烈波動，他掃了眼自己的身子，自語道：「這便是我的百世之身么？混得還真是凄慘啊。」

只一眼看去，這具身體發生的一切盡數被他看透。

「可惜，我現在本源受損，仙帝本源僅存一縷，需要慢慢修養，而你身為我百世之身，與我共存，倒也不分彼此。」

「既然如此....」

稍作沉吟，他做出一個決定，靈魂融合，彼此共贏。

一炷香后。

蘇道塵漸漸恢復了意識，眼中露出駭然之色，剛才發生之事他切身感知到了，難以置信自己前世竟是無上的仙帝。

「我，是蘇道塵，也是東凰帝君！」

如今吸收了這一縷仙帝本源的一絲，令他心態無形中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不多時便接受了此刻的境況。

他本就是他，冥冥中自有某種牽引，一切就像是水到渠成，該來的總歸要來的。

沒有恐慌，沒有激動，只有然若的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