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王室的關注

近正午，細朦朦的小雨還在下個不停，在昏蒙的天光黑色的王都——溫特倫帝爾城帶著一層水霧。

一個穿著金甲紫荊花花紋袍子的騎士駕馭著一匹矯健的駿馬飛速騰躍在雨里，街道上的人看著看著寬闊馬車道上的高頭大馬，下意識地紛紛躲避開來。

在溫特倫帝爾城，天子腳下的市民們固然有十分的優越感，但對於市民來說，這裡有兩種人不能惹，一種是衣著華麗的貴族，惹了一個，就相當於惹了一群。

因為在王都的地方，貴族多如狗，伯爵到處走，為什麼？

因為他們的祖輩都是對王國有大功的人，那些老一輩貴族們之間的關係不是一起扛過槍，就是一起同過窗，或者一起那啥過（麗春院什麼的）。

到了他們的子孫這一輩，通過聯姻和政治聯盟這一系列手段下來，他們之間的聯繫也會更加緊密，所以十分的抱團。

比方說，要是完全動員起王國八大公這些老牌貴族財力和人力，那足以和洛克王國叫一下板了。

比如之前的肥皂技術拍賣，柯林斯財團的人能出的價錢遠遠高於一個大貴族，可在新貴集團和老牌貴族集團的默契打壓下，索羅侯爵的弟弟連個屁都不敢放，只能隨便喊個價就主動退出了。

而柯林斯貴族圈也是一樣的抱團，在針對李斯特的經濟封鎖中完美體現了這一點，但只能通過暗地裡的手段掐住小男爵的脖子。

你讓他們硬生生去搶肥皂技術，打死索羅，他們都不敢做這種事，只能在規則的範圍內「合理」的催逼一下。

為什麼？還不是因為李斯特出身格林家族，只要他一天是姓格林的，那就沒人敢明搶他的東西，不然面對的可就不只是格林家族的報復了，還有另外七家的威壓。

至於小說里的那些天命主角窮苦出身，還敢釀酒、造玻璃發財最後還能善終的，那純屬開掛。

你以為那些真正有權有勢的人會看著一個小孩子抱著一塊金磚招搖過市而不動心嗎？有那麼好的財路還能讓你一個人獨佔了，不給高貴的貴族們分享分享？

那肯定是隨便找個理由，盤他啦！

第二種人就是騎著高頭大馬的金甲紫荊花騎士，這些人是王室直屬的親衛騎士團，也是守衛柯林斯城最重要的防禦力量，是王室親信中的親信。

一般用到他們的時候，都是涉及到王國的緊急軍情或者是關於王室的重要事情，所以這些人身上一般肩負著重任。

在執行任務的時候甚至可以便宜行事，誰要是敢善加阻攔，打死了事，人家都不用負責的。

就好像傳遞軍情的傳信兵，要是一個平民走到半路不小心擋了道，那被撞死了只能自己有苦往下咽，連申訴的可能都沒有。

什麼？如果是貴族呢？你覺得那些傳令兵眼睛是瞎的嗎？碰到貴族攔路當然是自己拐彎啦，難不成真敢撞上去啊。

雖然這符合王國的律令，但那個傳令兵明天肯定會因為左腳先踏出門被執行軍法。

沒有為什麼，不需要合法合理的借口，只能說，貴族的能量超乎你想象，哪怕你是王室的保安隊照樣也能盤你！

當這匹大馬來到王都西北方的一個院落前，停了下來，冷漠的看了眼後面不知道是哪一家的探子，下馬以後恭恭敬敬地拿著令牌走了進去。

眼前這個院落顯然不是普通的市民住宅區，也不是金碧輝煌的貴族住宅區。

這裡地處偏遠，照李斯特前世的話來說就是遠離市中心的五環和六環地面。

但整個院子都可以用戒備森嚴來形容，大門入口處有精銳的金甲騎士值崗，兩側牆壁上還有望樓，這種高高的箭塔樓可以眺望遠處。

而且望樓里還有一門閃耀著幽藍色光芒的大炮，雖然顏色已經暗淡，但黑黝黝的炮口彷彿訴說著久遠戰場的故事和硝煙。

能用魔能大炮守家的地方，絕不是一般的地方。

迄今為止，也只有王宮和八大公貴族的家裡有這樣的待遇，後者還需要遮掩一番，不然天天晾著一門大炮，誰敢進去，誰敢放心。

院子里種滿了鸞尾花，幾隻蝴蝶自在的飛舞，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穿一身軟甲走了出來。

她瞟了一眼站在院外的金甲騎士，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說道：

「東西給我吧，你就不需要進去了。」

「是，將軍閣下！」

「不過華茲沃斯伯爵還托我帶話過來，說王叔若是願意，他可以牽線搭橋，說服國王陛下，送他到那個海普大師在迷霧森林的研究所。」

可這位女將軍猛地停步轉身，瞪著雙眼，低喝一聲說道：

「夠了，不要再提出去王都的事了，就算國王陛下答應，我父親也不可能出去這個院子一步的，你告訴華茲沃斯叔叔，讓他不必在勸了。」

「是，將軍閣下！」

行了一禮，那個金甲騎士就出門了，在這個地方待太久也不是什麼好事。

巴洛克式的白色小樓里，裝修稱不上豪華，但是卻透著那麼幾分難以掩飾的典雅。

女將軍穿過立有四根大理石柱的門內大廳，踏上了一道正對樓門方向的旋轉階梯上了樓。

樓里的氣氛相當安靜，甚至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只有一個人走路時的腳步聲在樓里往來回蕩，「咔噠、咔噠」的，頗有幾分節奏感。

徑直來到二樓，而後拐過一道走廊，最終在一扇紅漆雙扇大門前停了下來，敲了敲門，女將軍鎮定地說道：

「父親，華茲沃斯叔叔將關於海普大師研究所的最新情報送來了。」

繼而也不等裡面的人回答，便推開一條門縫，鑽了進去。

在大門被打開的那一刻，一股無形的力量泄露了出來，當再次被關上的時候，這股力量徹底了整個房間，外面的人一點也感應不到裡面發生了什麼。

門內的房間里鋪設著棗紅色的羊絨地毯，而且看樣子這地毯還很厚，寂靜的房間里竟然有深深的寒意。

而一個老人正坐在面向壁爐的躺椅上裹著羊毛毯子對著火光看著書，明明現在正是七八月份的夏末，要是李斯特看見了肯定得給這個老人點個贊。

太六了，看個書把夏季還能看成是冬季。

女將軍兩步跨進房門，然後一把摘下髮髻，甩了甩頭髮，那動作說不出的颯爽，俏生生地說道：

「老頭，我跟你說話，你聽不見是吧。」

要是這話給那個送情報的金甲騎士聽到了肯定要大吃一驚，他們都以為整個金甲騎士團的唯一女將軍會是正直嚴肅的女俠式人物，但現在一下變成了隔壁家刁蠻的少女。

「嗯哼，咳咳！」

躺椅上的老人麵皮抽動了一下，發出了幾聲乾咳，這聲音聽起來有些蒼老，但卻有種中氣十足的感覺。

「好了，芙拉，別一回到家，就原形畢露了，趕緊把東西拿過來吧。」

叫芙拉的女將軍沒好氣的將那份文書丟到老人懷裡。

老人臉皮再次抽動他指指那另一把孤零零擺放在大廳中央的椅子，語氣僵硬地說道：

「坐吧，別老是站著，這房間里的陰氣就是從人的足部入侵的。」

芙拉撇了撇嘴，似乎不在意，但還是口嫌體正直的坐了下來，那股徹骨的寒意在地板上縈繞不去，隨時都能將人的骨頭侵蝕的連渣都不剩。

凡是青銅騎士實力以下的，在這個房間待不住三分鐘就得駒駒。

看著自家女兒大大咧咧地走到那把椅子旁邊，旁若無人的一屁股坐了上去，還翹起了二郎腿，也不知道是跟誰學的。

老人佯裝憤怒，狠狠地瞪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芙拉。

接著老人先是看了看上面的火漆和封印痕迹，確認沒有被破壞以後，就打開看了起來。

看了一會，老人皺了皺眉頭，接著緊緊盯著上面的一張手繪圖片，然後扭過頭說道：

「只能說埃爾那個小子找到了海普大師的研究成果，但不代表研究的地方被他們發現了，不過那個祭壇的布置確實是大師的手法。」

「你知道我是怎麼看出來的嗎？」

「知道啊，你的老師的老師就是海普大師嘛，你是他的徒孫，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芙拉乾淨利落地回答道。

坐在椅子上的老人換了個姿勢，滿是回憶神色的說道：

「當年我跟在老師身邊做學徒，老師第一次向我展示了一種神秘的力量，或者說那些魔法師從未注意到的力量——陰陽二氣！」

「這是一種或者說是兩種神奇的力量，他徹底顛覆了早期學習魔法的我的認知，這兩種力量最強大的地方就在於那種生生不息的運轉。」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意味著這兩種力量不是遊離的魔力，而是可以變化運動的能量，意味著這兩種能量要是能被我們人類張開，我們的魔能大炮將會獲得源源不斷的動力！」

老人的話還沒有說完，女兒就無情地潑了一瓢冷水，呵呵道：

「有那麼神嗎？這樣的話，為什麼古代那些魔法師沒有利用起來，難不成他們的智慧還比不上海普大師？」

老人卻笑眯眯地說道：

「不是他們沒有注意到，而是不關心，對這兩者的認識還停留在遠古時期，這就是盡信書不如不讀書！」

「啥意思啊？老頭。」

「他們沒發現的地方就是遠古時期的陰陽二氣還停留在混亂無序的狀態，比外界遊離的魔力還要無序，所以精靈族空有太陽神樹而不能利用其真正的力量。」

「但是，根據海普大師的結論，隨著天地的演化，五行魔力逐漸變得穩定，而陰陽二氣也同樣如此，而且後者穩定的速度還要快過魔力。」

「又經過了千年的魔法時代，陰陽二氣的穩定程度已經和魔力相差無二了，到了現在，根據大師的理論，陰陽二氣已經可以被人類像掌握魔法一樣去掌握它了。」

「據我所知，海普大師就嘗試過了，至今也不過一百多年，所以如果合格怪物是藉助這個祭壇來獲取力量的話，單單一個大魔法師絕不是它的對手。」

「唉，具體的還得看埃爾那小子手裡的魔文石，我相信那一定是海普大師的傑作。」

「可讓我疑惑的是，為什麼他生前沒有留下半點資料呢？難道他連自己的弟子都信不過，還是犧牲的太突然沒能把這些事情留下來？」

芙拉撇撇嘴，不以為然地說道：

「也許他認為這種東西不適合留給後人呢？」

老人搖了搖頭，語氣輕鬆地說道。

「不，如果真是這樣，那他也不會教授我的老師學會陰陽二氣的用法，而且作為一名學者，誰不希望自己的研究成果傳承下去啊。」

「我更傾向於是大師自己埋頭研究后得到的成果來不及公之於眾就因為戰爭離開了，所以我們才不知道這兩種力量還有具現化的魔文石這件事。」

芙拉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心中篤定的芙拉做出一副深思的樣子，考慮片刻之後說道：

「那這兩種力量還是很有前景的，我們騎士團就不會因為沒有充足的魔能而變成廢銅爛鐵了。」

「不錯，我想這也應該是海普大師所期望的吧？」

老人點點頭，笑道。

「唉，那這樣的話，我們就應該和華茲沃斯叔叔合作的啊，不然宮廷學院那邊我們怎麼插的了手啊？」

老人哼了一聲，搖了搖頭，淡然道：

「反正最後學院里的成果還是會推廣下去的，只是速度會慢很多而已，我們在軍隊的力量雖然可以單獨研究，但沒必要。」

「我那個堂哥可不是吃素的，他防備我就跟防備八大公一樣，尤其是在飛鳥騎士團的事情上，他可是恨不得這個騎士團去北方和蠻人干一仗，然後全死光才好。」

「要是我們暴露了在軍隊里的一些勢力，我那個堂哥不會介意用新貴的手剪除掉我們這些羽翼的。」

「不過也難怪，誰讓我逆了他的心意，娶了一個八大公家族的女人為妻呢。」

「那如果再讓你選一次，你還是會選擇我母親嗎？」

芙拉俏生生地問道，帶著一絲狡諧。

「當然，為了他，我連洛克王國的公主都不會看一眼！」

伊萬.查理毫不猶豫地說道。

女孩笑了，這時候她不是什麼飛鳥騎士團的將軍，只是一個老人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