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歸川決

馬車上的一夜很快過去，等到清晨幾人醒來，簡單用麵包就著涼水做了早飯充饑后，跟著老法師休姆來的隨從去替換了疲累的車夫繼續駕著馬車往城裡趕去。到了接近中午的時候，一行人才趕到維塔城。這座高聳的石頭城裡十分繁華，人群熙攘，房屋多有用到堅固的石料，就連許多條道路都有石磚鋪路。生來便沒見過這樣大城市的露米莉十分好奇地拉開車簾，從窗外瞧著，不一會兒就到了城中東側的學院。鐵柵門被拉開，馬車駛入廣場空地，在位於正中心的卡其爾神像花壇前停下。幾人下車，阿薩左右打量了這裡，一眼便是正在面前高達十餘米的神像，果真不是村中教堂那只有一人高的小石像可比的。除此之外，這裡佔地頗大，建築呈口袋狀排布。大門向西，前方正對著坐東的是高五層的潔白尖頂教堂，連著一排三層小樓。挨著兩側都有一排三層小樓，只是北側的樓明顯高於南側。阿薩不由點頭，按照前世的風水一說這裡的排布也是極好的。北側小樓較高，入冬后倒能替南側一方擋住些北方寒風，應當是供一些雜役侍從居住的地方。如此看，這裡的人也當對氣象有所研究。「你們兩個，跟我來。」老法師休姆招呼上露米莉和阿薩往位於正中的教堂主樓走去，同時讓他的隨行將馬車拉去歸庫。邊走他邊指著旁邊的建築向初來的兩人介紹說：「中間的是主樓，教堂、圖書室、教室、研究室全在裡面。南邊的就是這裡的學員和職工的宿舍，北邊的則是學員的侍從和雜役的宿舍。至於一些鍛煉、訓練和魔法實操的場地，除了我們現在腳下的這片廣場以外，這些樓後面還有一片。一會兒我帶你們登記之後，領了各自的房牌就去馬車庫裡的馬車上把行李拿上回房間去吧。至於之後你們要做什麼，到時候會有人交代你們的。」露米莉有些訝異，帶著哀求的語氣問道：「休姆先生，我不能哥哥住在一起嗎？」「不可以的孩子，這是學院的制度。」老法師拍了拍露米莉單薄的肩膀說道：「不過不用擔心，除了起居之外你們還是有很多時間能見面的。而且我相信以你哥哥的聰慧，很快就能和你一樣成為正式的學員。」休姆很看好阿薩的聰慧，他也很快帶著兩人完成了登記，領到了各自的房牌和鑰匙。阿薩作為露米莉攜帶的侍從，要負責打掃露米莉的宿舍房間，還多拿了一把備用鑰匙。二人去到馬車庫拿上各自的行李后就暫時分開了。十四歲領悟禱告的露米莉被評定為資質中上，分到了B級學員一組，得以住在三層小樓的第二層。作為侍從被帶來的阿薩則沒那麼多講究，只有一個門牌號。等他拿著行李來到宿舍，一位帶有精石星星勳章的魔導士接待了阿薩。這個留著稀疏雜亂的鬍子眼神無精打採的男子是學院里負責管理雜役和學員侍從的喬布。他先是帶著阿薩去到他的房間放置了行李，那是個狹小骯髒的六人間。桌椅板凳和那三張高低床看上去就像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樣。隨後他又帶阿薩去參觀學院內各個區域並交代接下來的任務：「學院里的飲食都是免費的，定點供應。至於一些課程，等你們幹完活之後也可以在屋外旁聽。你們每天的工作也很簡單，花草養護、清理衛生、檢查設施。每天早上會由你們的老大把你們負責的區域和任務安排下去的。」「我們的老大？」阿薩有些訝異：「喬布先生，您不就是學院中負責管理侍從和雜役的人嗎？」「我？」沒精打採的喬布挑了挑眉頭說：「說是這麼說的，不過我可不想管這些事情，我現在的任務就是看著你們不要出什麼意外。只要不死人、不塌房，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阿薩默默皺了皺眉頭，沒有多說什麼，顯然面前這個男人是個不管事靠不住的主。逛了一圈，阿薩被帶回宿舍等待。又過了一個小時，一個虎背熊腰宛如小山般的方臉男子走了進來。阿薩瞧了他一眼，身上不像之前見到的侍從或者雜役一樣有明顯的污漬或是灰塵，衣服算不上華貴但也要比普通人好上一等，便直接說道：「你就是喬布先生說的，這裡的領頭人賴特吧。」「沒錯，你可真是聰明。」賴特挑了挑眉，坐到了阿薩對面的床上，高大沉重的身軀壓得老舊的床榻吱呀作響。

他也在觀察阿薩，在看到那身鄉村小子的打扮后眉宇間不經意地流露出一絲厭惡，隨即又佯裝熱情地笑著說：「阿薩默斯，新來的！你是誰的侍從啊？」「我妹妹，露米莉。」「哦！是近親啊！」賴特臉上的笑容更盛了。「那她分在哪個級別啊？」「B級。」「哦——」一聽是B級，賴特拉長了語調，臉上那別有用心的熱情笑容消退幾分，轉而成了一種帶著不屑和蔑視的輕笑。「吱吱——」床架作響，高大的賴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俯視著阿薩說：「好的，我都知道了。你的工作從明天開始，除了每天上午和下午要去打掃各自追隨學員的房間之外，剩下的工作排班表明天早上會給你看的。」賴特交代完就立刻離開了，阿薩一個人呆在宿舍里，其他人還在做著各自的工作沒有回來。阿薩搖了搖頭，默默盤腿坐在了床上。不管賴特明天是想壓榨新人也好，或是立下馬威也罷，他都不會在意，也不會費功夫去琢磨這些事情。他現在要做的，是嘗試著能否用自己前世的功法在這裡修鍊魔法，實力才是一切的基礎。他擺出前世修鍊時常用的五心朝天的姿勢，嘗試催動歸川決。好在兩個世界人體的經脈構造基本相同，也給了阿薩一點成功的希望。隨著體內氣血順著呼吸涌動於經脈之中，阿薩逐漸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彷彿被包裹一般。他感應的到四周空氣中漂浮著顏色各異的稀疏光點，這些光點與他前世感應到的靈氣類似，應該便是這個世界的能量基石，所謂的自然魔力了。現在，雖然歸川決仍舊有效，稀疏的自然魔力逐漸包裹了阿薩，但是卻只有零星的幾粒光點隨著肌膚沒入。就算伴隨呼吸吐納進入身體的，也會再被呼出去，能夠吸收進體內儲藏的可謂少之又少。『這……』阿薩皺了皺眉頭，心道這個世界真如老法師休姆所說一樣，除了那三種方法之外從沒有用什麼「功法」一類的東西就可以修鍊魔法的說法。他並不指望這具身體有什麼高超的資質能夠修鍊起來如魚得水，但這樣可憐的進度實在難以忍受。歸川決乃是前世書山之上的頂尖功法之一，取海納百川有容乃大之意，雖不說修鍊速度是天下第一，但卻能包容一切靈氣。倘若這種功法在這個世界都只有如此效果的話，難道……當真只有被神之力改造身體一條路可選了嗎？『等等……改造！』阿薩腦海中陡然靈光一閃，想到了先前休姆提到的，不論是用魔力精粹還是神之禱告，它們之所以可以讓人成為魔導士，就是用初始魔力改造了身體，使身體可以吸收自然魔力！既然如此，那麼就不是功法的問題！『改造的目的是為了讓身體親和魔力，而通過自然形成物態的濃縮魔力精粹改造也有這樣的效果，那麼……是否用這些散布在空中的自然魔力也有積少成多改造身體的效果？』阿薩有了想法，隨即付諸實踐。他不再試圖將魔力吸收進體內儲藏運化，而是逐步將它們吸附在身體上，從表皮由外而內逐漸滲透肌膚與血肉融合。一個小時，兩個小時……隨著時間的推移，阿薩能夠察覺到自然魔力滲入身體的速度有了輕微的加快。這證實了他的猜想是正確的，只要繼續下去，積少成多就可以成功改造身體。到時候即使再展示禱告，已經被改造過的身體也無須擔心被神之力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