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拒絕

「誒？有新人啊！」此時已接近日暮，侍從們統一吃過了晚飯回到宿舍，他們看到了盤坐床上的阿薩，他們的聲音讓阿薩從冥想中脫離。「嘿！小子，你叫什麼名字？跟誰來的？」阿薩一睜開眼，便和人四目相對。面前的是一個身材矮胖留著一把蓬鬆捲曲大鬍子的中年男人，他正撐著膝蓋瞪著眼睛好奇地盯著阿薩。「我是阿薩默斯，今天剛跟我的妹妹露米莉來到這裡。」……阿薩向眾人介紹自己，在一番寒暄后他了解到，來這裡的侍從主要分為兩類人，年輕人和中年人。那些二十歲以下的侍從大多數是和阿薩一樣，家裡有人進了學院得以過來在工作之餘學習些東西，希望也能成為魔導士。剩下的都是一些有點年紀的中年人，他們不是跟著自己的孩子來陪讀的就是有錢人家裡專門給請的侍從僕人。阿薩的住的寢室里六張床只住了四個人。除了阿薩之外，剩下三個之中，那個大鬍子名叫奧利弗，原本是個鐵匠，現在是給他十六歲的女兒陪讀。還有一個皮膚偏黃的寸頭瘦高個少年，名叫尼克，和阿薩一樣是陪著妹妹一起來的。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名叫安諾德的現在還沒回來。一番交談過後，幾人互相了解，奧利弗和尼克又相繼離開了。這在晚飯後和睡覺前的一段時間是他們這些侍從和雜役可貴的自由活動時間。他們或是聚在一起打牌玩球，或是去和自己的家人見上一面聊聊天，總歸不願在呆在寢室里浪費。阿薩也正好趁這段時間繼續冥想修鍊，知道天徹底黑下來，兩人才相繼回來。「呦！小傢伙還在冥想呢！」奧利弗看到依舊盤坐床上的阿薩不由驚嘆一聲，阿薩則微笑著點點頭，隨口應付道：「為了能領悟卡其爾神的精神和禱告，早日成為學院正式的一員，我們需要努力！」「哈！又是個勤奮個小傢伙！」奧利弗捧著肚子笑了一聲，隨即躺在床上，從髒兮兮的枕頭下抽出一本發黃破舊的小說集看了起來。「……」「呼……」將阿薩再次從冥想中喚醒的，依舊是奧利弗，還有他那動人的呼嚕聲。阿薩望了望，尼克已經脫好了衣服躺在床上安靜地睡著了，奧利弗也將小說集蓋在臉上發出了呼嚕聲。只有桌上一盞微微搖曳的燈火亮著，他正想將燈罩掀開吹滅熄燈，動靜卻將奧利弗陡然驚醒。「別吹，小子！」奧利弗睡眼惺忪地撐起半截身子朝阿薩擺擺手。「一會兒安諾德回來了，這裡黑燈瞎火雜物還多，讓小傢伙摔了怎麼辦！」阿薩聞言微微一驚。『對哦，還有一個人，一直不曾回來過。』「好。」他一點頭，又將燈罩蓋了回去。他本來也不介意這燈火，只要這兩人不介意就好。「呼……」等阿薩將燈罩蓋回后不久，奧利弗的呼嚕聲再次響起。半小時后吱呀一聲推門聲響起。借著稍有亮光的燈火，阿薩看到一位有著一頭金色捲髮身材幼小的男孩兒搖搖晃晃走了進來，臉朝下一頭就撲倒在了床上。「安諾德？年紀這麼小？」阿薩看著這個看起來只有十一二歲的男孩兒，不由得訝異一聲。「唔……安諾德回來了。」奧利弗再度被驚醒，揉了揉眼睛后伸手掀開桌上的燈罩直接將燈芯捻滅，隨後仰面躺在床上長出一口氣後半夢半醒地對阿薩說道：「不小了，那些父母為了自己的其他孩子也能在這裡旁聽有機會成為魔導士，送進來的侍從最小的只有八歲。要是我還有其他孩子的話，也會那麼做的……」奧利弗的聲音越來越小，隨著最後一個字落下，隨即很快呼嚕聲再次響起。室內一片黑暗唯有星月之光幾簇。阿薩也再度閉上雙眼進入冥想狀態修鍊。一夜很快過去，翌日伴隨著天光乍現，奧利弗第一個起床伸著腰，當他睜眼看到對面床上的阿薩依舊盤腿坐著冥想，他不由驚呼：「嚯！好小子，你一晚上沒睡不成？」阿薩笑笑，隨口一謅：「有時候冥想著不知不覺就睡著了。」這話倒也不算假，很多人便是這樣。阿薩雖然不會在冥想中真正睡著，但只要不是在冥想中思考，這種全身放鬆自發修鍊的冥想狀態於他而言還是能很大程度上代替睡眠。

「又是一個勤奮起來不要命的，倒也好，你們還年輕，還有機會成為這裡正式學員的。」奧利弗說著，拿起桌上的水壺大口灌進了乾涸的喉嚨里。此時睡在他上鋪的尼克也因下面的動靜而起床，在床上簡單穿著衣服，只有年紀最小的安諾德趴在床上睡的沉沉的。「他年紀這麼小，昨天晚上怎麼會回來的那麼遲？」阿薩看著熟睡的安諾德不由問到。「這個小傢伙年紀小，排給他的工作不會太麻煩，每天幹完活都會去圖書館看那些有關禱告的書籍，不看到頭昏腦漲是不會回來休息的。他還有半年的時間，只要在十二歲之前領悟禱告，就可以被分成A級學員。」奧利弗說著，從床下拿出一個裝有洗漱用品的大木盆，招呼著尼克和阿薩。「走吧，去洗把臉，讓這小子多睡一會兒，回來再叫醒他。」阿薩點點頭，也從自己的行李中拿出了一個小木盆跟著出去，簡單的洗把臉過後奧利弗回來叫醒了安諾德。這一排三層小樓里的所有雜役和侍從這個時候也都熙熙攘攘的聚集在樓後方的空地上點名。點名是賴特負責的，全程不見喬布先生的蹤影。因為侍從之中有新來的阿薩，因此要重新排班，把阿薩的名字插進去。在點名過後，工作內容和場地都固定的雜役各自幹活去了，侍從們聚集在一塊牌子前，上面是賴特制定的最新的排班表。兩百多人在上面找著自己的名字，看到自己新的工作內容和區域后就去忙活了。阿薩一眼看過去，眉頭頓時皺起，面露慍色。這表上每一個人的名字只會出現一次，而他阿薩默斯的名字卻整整出現了三次！這意味著他今天的工作量是其他人的三倍！即使阿薩預料到這種地方可能會出現欺壓新人的事，可絕沒想到會如此明目張胆！奧利弗很有眼力，一眼看出了阿薩神情不對，厚重的手掌按在了阿薩的肩膀上，低聲勸說：「小子，忍著點！所有人來的第一個月都會被他這麼搞，他追隨的學員不僅是A級的學員，還是個有錢有勢的大小姐，我們惹不起的！」阿薩的怒氣來的快去的也快，僅僅在片刻閉目深吸后，再次睜眼已然平靜。他輕輕推開奧利弗壓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掌，淡然道：「正所謂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事與理不容，我絕不絕不會向這樣的人、這樣事所妥協！」阿薩下意識地將自己前世的名言脫口而出，隨後便轉身走向賴特。賴特此時正抱胸杵在那裡，幸災樂禍地看著阿薩，想看看這個新來的傢伙會有什麼反應。卻見阿薩回過頭來，指著那張表對他淡然說到：「表上安排給我的工作量是其餘人的三倍，這種事不公平，與理不容，與公正有悖，我拒絕！我只會在其中一處工作。」阿薩語氣平淡卻擲地有聲不容置疑，他根本不是要和賴特商量或是要求一個答覆以及公道，他的意思很簡單。我拒絕！此言一出，驚的四周還沒離開的侍從瞪大的雙眼，就連大大咧咧的奧利弗都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這個新來的小傢伙當真有膽子和地頭蛇賴特硬剛！「哦——」賴特拉長了音調，如毒蛇一般眯起雙眼。他曾想象過面前這個黑髮黑瞳的瘦弱少年的多種反應，或是忍辱吞聲、或是大聲質問、或是卑微求饒。但他唯獨沒想過是會這般乾淨利落的拒絕！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也不需要任何的解釋，只有拒絕！他開始感興趣，是什麼給了這個少年敢於拒絕他的膽量與底氣？若是換做常人，就是個寬背大漢怒氣勃發地質問他，他也會讓對方見識一下，他這個領頭人在這裡的力量。但現在不一樣了，超乎意料之外的結果讓賴特對阿薩有了些莫名的忌憚，他決定先試探一番再下結論。「呵呵，看來是我疏忽了，這就給你改好。」賴特笑著說，一句話讓還未離開的人驚掉下巴，沒想到這次居然是一向在侍從中橫行無忌的賴特服了軟。賴特說著便走向貼著表格的牌子，從口袋裡掏出一塊石墨在上面劃去了阿薩的名字，隨後點在一處無名的空白上。「學院里的儲藏室地庫也有一個多星期沒派人清理過了，你這周就先去那裡怎麼樣？」『地庫？』阿薩眉頭一皺意識到問題不對，這看似是在詢問他，實則更像是在試探他的底氣。他毫不懷疑，仗勢欺人的賴特會在地庫里耍一些小人手段，不過……阿薩微微一笑，點頭道：「可以。」有前世八百年武功底子在，他豈怕這些還不會魔法的普通人在他面前翻出花來？更何況喬布先生曾說過，只要不出人命、不塌房，他的任務就算完成。阿薩諒賴特的膽子再大，也終究是個侍從，不敢明著給喬布先生和學院找麻煩。眼見阿薩答應了，領了工具朝學員宿舍走去，賴特隨即用眼神喚來了幾人在身邊小聲吩咐了幾句后離開了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