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什麼是醫術

老道士在山上呆了一個月，在這一個月，老道士傳授了清風還元經下卷的修鍊心得與注意事項，等到清風能夠正式運轉功法，勉強能夠完整運行一周天，便算是完成了這次上山的任務，自己不能在山上待太久，桃花身體日益衰老，寨子鄰里也無法終日照拂，終究是難以放心。

鄰近五月中旬的一天，老道士將清風叫到院子里

「清風，為師馬上就要下山，這兩天我會教你一些謀生的手藝，煉藥、做法、卜卦之類」

清風搬來一個凳子，倒了一杯茶，老道士撇了一眼清風，悠然坐下

沒白養

「卜卦，以術算之學為基，算天算地算盡蒼生，然天地變化無窮，已非人力可為，然術算一途涵蓋陰陽五行，八卦陣法，道盡天地至理，在家中藏書有一部算經，待為師下山後，你可參悟一番，但術算一途，頗費精神，勿要過度痴迷，荒廢了修行」

「至於作法一事，也只是為生人求心安，別無他用，不學也罷」

清風聞言，神色稍動，隨後從懷中掏出一個厚厚的本子

老道士看了看了清風，「額，你這是作甚」

「師父，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我先記下來，你下山之後我勤學多看」

額

「這些就不多說了，這些在房中書籍都有記載，你隨後自己查閱就好，為師會重點教你如何行使醫術」隨後重重跟了句,「治病救人」

「是，師父」

「清風，走，今天師父讓你見識下什麼才叫真正的醫術」

……

清風山後山深處，此地已經在清風觀百里開外，人煙罕至，到處都是合抱粗的參天大樹，遮天蔽日，帶著一絲涼氣，有些陰森可怖。

老道士閉目養神，靜靜的立在一片山林中間，細細感受著這方天地，空氣中有一絲絲的狂野氣息。

忽然老道士睜開雙眼

「吼」

一聲咆哮傳來，狂風呼嘯，一隻巨虎猛地從林中竄出，高約半丈，轟的落在地上，激起一陣塵土飛揚，隨後從中緩緩出現兩個猩紅的眸子

清風從老道士身後走出來

「師父，需要我動手么」

「這次來，是告訴你，行醫救人是技術活，以後你的一身功夫別動不動拿出來顯擺，沒人稀罕，看好了」

老道士衣袖輕擺，道袍下展出一個布包，輕輕一抖，密密麻麻長短不一的銀針映入小道士眼帘。

「吼~」

伴隨著一聲咆哮，巨虎高高躍起。

老道士眼中精光一閃，從布囊抽出一根銀針，足尖輕點，閃在一旁，手腕輕顫，撲哧一聲，銀針沒入老虎腿部一個穴位。

忽然巨虎前腿一陣發痛，頓時重心不穩，摔倒在一旁。

隨後巨虎似是被徹底惹怒了一般，發出陣陣怒吼，猛然再次躍起，老道士不待其反應，身影飄逸，忽左忽右，瞬間發出十數銀針，噗噗沒入其周身穴道。

而巨虎只是口中喘著粗氣，一陣齜牙咧嘴，原地掙扎，不過幾個呼吸，便雙腿打顫，渾身僵硬，轟的一聲倒在地上，盪起一片煙塵。

老道士從一旁的大樹上輕輕一點，飄落到清風面前，拍了拍手

「看清楚了么」

小道士一陣撇嘴，兩拳頭的事兒，整這麼花里胡哨

「不以為意？好，你來試試」

老道士一閃，來到巨虎身旁，手中一陣氣息流轉，輕輕按在巨虎身上，噗噗聲不斷，一根根銀針從巨虎身上接連彈出，隨後左手一揮衣擺，銀針落入囊中，往後退兩步，騰空躍起，幾個借力，一個翻轉便立在樹梢，回頭給了清風一個眼神

場地留給你，任你發揮

清風看著師父的這身飄逸的姿勢，瑪德，老道士藏私了

巨虎緩緩睜開雙目，踉踉蹌蹌的站起來，甩了甩虎頭，四下掃視，當看見那個無良老頭不見了蹤跡之後，發出一陣憤怒的咆哮。

「吼~」

隨後猛地轉身，將目光對準了剩下的那個賊頭賊腦的小東西

清風嘿嘿一聲輕笑，黑紅的臉上露出一絲青澀，隨後猛地一跺地，砰，身周一聲炸響，頓時煙塵滾滾，一道身影從中激射而出，直奔巨虎而去

小道士單手握拳，衝天高舉，渾身激蕩著盤旋的氣浪，巨虎也不甘落後，猛地躍起，一爪子朝著清風抓了過來

清風在空中緊盯著越來越近的巨虎，猛地身體一縮，錯過虎爪，隨後右拳揮出

轟

猛虎被小道士一拳打中側腹部，軀體歪到一邊，清風藉此彈至身旁巨樹，隨後身體輕轉，調整方向，砰，身後巨樹一陣搖晃，借著此力清風如同一發炮彈一般躍至猛虎身側，隨後集中全身力量猛地一蹬，轟，巨虎便被小道士踹在數丈開外，撞倒在一顆巨樹之下，頓時鮮血四濺，引得林葉簌簌而下。

老道士立在樹梢，聞著空氣中傳來的淡淡血腥，略微皺眉

清風翻身落地，口中喘著粗氣，回頭的看了看老道士，挑釁的挑了挑眉

老道士看了看正一臉得意的清風，口中一聲冷笑，右手輕揮，頓時兩根沾染莫名藥液的銀針沒入巨虎身體

忽然，巨虎身上滲出一絲清光，隨後將其逐漸包裹，本是潺潺流血傷口開始迅速恢復，巨虎雙眸緩緩睜開，流轉一絲血光，龐大的身軀一陣輕顫

清風看著自家師父這手法，明顯是要準備坑自己了

轟

一股狂暴的氣息衝天而起，伴著狂風呼嘯，根本不給清風任何反應，一抹殘影在眼中乍顯，巨虎便再次襲來。

清風神色大驚，剛剛凌空一腳早已讓自己耗盡了全身力氣，現在哪還有力量繼續戰鬥，只能極盡身法的朝著一旁閃扭，但是巨虎速度更快

砰，清風被抽中腰部，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身上爆發，轟的一聲清風被一巴掌拍飛，這力道怕是比方才狂暴了一倍不止

md，老頭子，不講武德

哇，清風噴出了一口老血，感覺自己五臟六腑都快被震了出來，清風強撐著想要站起來，只是稍一移動，便覺渾身無力，撲通歪倒在一旁

隨後巨虎猛然回頭，猩紅的眸子緊緊盯著清風，一步步朝著清風逼近，清風甚至能感覺到巨虎身上瘋狂外溢的氣息，直颳得自己臉上生疼

陰溝翻船了

清風緊緊的盯著朝著自己走過來的巨虎，後背冷汗淋淋，手中四下摸索著一切可以反擊的東西，心裡一遍又一遍的噴著自己師父

突然，巨虎腳步有些虛浮，隨後雙眼血光開始消散，在清風好奇的眼光中，一陣搖晃之後轟然倒地，激起了一陣煙塵。

呼，真險

站在樹上的老道士嘲諷的看著清風，隨後輕輕一躍落在清風面前

「如何？作何感想」

清風臉色通紅，捂著受傷的腰，低著頭，咬牙切齒

「姜還是老的辣，整人還得看您，哪有老虎有兩條命的」

老道士剛欲露出笑意的臉頓時變得如同黑炭一般，隨後退了兩步，再次躍回樹上，閃爍兩下消失不見

「師父你去哪？」

「死不悔改」

看著老道士消失不見，清風頓時有些心慌，四下尋找著老道士，隨後心地開始有些恐懼

「師父你去哪了師父，師父你別走啊」

不一會，周圍便出現了一群受到血腥味刺激的野狼，個個眼睛泛著紅光，緊盯著小道士和死去的巨虎，清風看著愈來愈近的狼群，甚至已經能聞到它們身上傳來的腥味兒

清風原地焦急叫著，等意識到師父真的好像離開了之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師父，清風真的知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快來救我，再過一會兒，您就無後了呀」

「師父，清風不想被咬死，您給我來一針，給我來個痛快的」

藏在背後樹上的老道士一頭黑線，輕輕一點，立時出現在清風背後，在這麼說下去，不一定這貨嘴裡還能出來啥

「呵呵，難得見到某些人竟然還會害怕」

跌坐在地上的清風立時止住哭聲，朝著身後一看，不是自家師父又是誰

「師父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要我的，我那麼聽話，那麼孝順，未來我還要給您養老送終呢，您哪能捨得這麼可愛的清風呢」

老道士面色鐵黑，「臭小子，咒我這些我就先不介意了，你說你知錯了，先說錯哪了」

「額，我錯哪了？我沒錯啊」

站在一旁的老道士滿頭黑線，作勢就要離去

「師父，師父，你別走，我來不及編了，真的，您先救我，後邊我一定好好想想」

老道士無奈的看著自己這個徒弟，從懷中掏出一包藥粉，雙腳一點，凌空躍起，右手翻轉輕輕一震，一股狂風驟起，剎時間，這一小片山林便被蒙蒙的藥粉包圍。

不過一會，狼群便開始有些暴躁不堪，原地打轉，伴隨著老道士一聲輕咳，狼群一鬨而散，四下逃去

清風在地上目光出神的看著空中輕鬆隨意的身影，眼神里透出一絲深深的嚮往，高貴、優雅。

這麼看來，自己就是個土包子吶

老道士輕飄飄的落在清風面前，隨即拿出些藥粉，撒在清風傷口

「怎麼，小東西，想好了怎麼編了么」

「師父，我終於明白了」

「嗯，說說」

「您這次帶我出來，是想告訴我，打架這種東西能暗著來，就別明著上，要用自己最強的手段，擊打對方最弱的地方。要用最小的力氣來發揮最大的作用，這樣才能永遠保持實力與風度來面對任何未知風險」

「原來我一直以為只有熱血激情的碰撞才是我等修行男兒本色，不曾想在暗處放冷箭才是優雅的代名詞，原來我一直走錯了啊」

立在身旁的老道士一個趔趄，差點沒氣的一個巴掌糊上去

「清風，為師是想說，與凡間醫術不同，在修行一道，醫術的作用更為恐怖，它的本質已不在於治病救人這麼淺淺的層次上，而是一個對修士身體的一個探索過程，它能夠精準的把握身體的各處弱點、缺陷與漏洞，相對於修行、術算，這麼算下來，醫術才是挖掘人體本身大道的最強手段」

「但是，你也應該看到了，醫術的創造性要遠比其破壞性難得多，以後一定要多創造，破壞這種事情太容易了，沒挑戰性，明白么？」

清風低著頭靜靜沉思，只覺師父所言甚是有理，於是忍著傷痛，從懷上拿出一個本子將老道士的言語記錄成歪歪扭扭的一行字

「用醫術傷人，垃圾，救人，牛批」

老道士看了眼清風的本子，一臉無語

「醫術一門，博大精深，煉藥、行針這些都是醫術裡邊很小的一部分」

「凡間百姓治病行醫，依靠藥材相互配合，藥理互相搭配，兼容藥性來達到治病的效果」

「而修行煉藥，多講究陰陽調和，五氣並立，並且從始至終只有一個目的，順天機以成藥，逆天機生造化，以天地造化，強大己身」

「而治病救人反而是從人體本身力量催發的這個分支上衍生出來的一條道路，「你看」

老道士走到巨虎身旁將其身上銀針抽出，取出一瓶藥劑給巨虎服下，雙手塗抹一些藥粉，在其周身拍打，不過盞茶功夫，巨虎便開始有悠悠轉醒的跡象。

清風在一旁看的嘖嘖稱奇

「醫術，便如是這般」

不過巨虎剛一睜眼，便看到之前可怖的白髮老頭，瞬間毛髮炸起，眼神有些驚懼

老道士整理下衣衫，對著巨虎盈盈一拜

「感謝虎兄百忙之中前來親自下場教學，今日多有得罪，他日貧道後繼子弟如有所成，必有所報」

巨虎有些畏懼的看了眼老道士，待到白鬍子老頭一揮手，一縮腦袋，夾著尾巴，轉身一路小跑，不過兩步便開始疾步狂奔，幾個呼吸間，便消失在山林之中

清風默默的在後邊看著自己師父，隨後在本子上刷刷寫下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

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欠虎兄滴水之恩一次

「今天到此為止，還能走不，回去」

清風聞言，停下筆記，將本子揣到懷裡，捂著腰站起來

「師父，咱們接下來幹嘛」

「不是咱們，是你，是你接下來幹嘛」

「額，那師父，那我接下來？」

「你不是想要念書寫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