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遊戲規則
「你頭髮怎麼那麼長了?臉上鬍子也不刮?這段時間難道你和蘇定北逃難去了?」
尹靈宵內心喜悅無比,心情一激蕩就失去了平日冷靜的頭腦,一張口就斥責田安然。提到蘇定北,她心裡更是又恨又嫉。
這時候他們已經走進客廳坐了下來,沙發鬆軟,燈光柔和,田安然感覺很舒服。
這是田安然回到G市的第二天,他故意不修邊幅來見尹靈宵,顯然是想博取一些印象分。
田安然誠懇地說:「那確實是一趟糟糕的旅程,不過一切都結束了。靈宵,我剛回來,沒來得及整理儀容,讓你見笑了。」
他原本是玉面小生的形象,這時候長了些青黑的胡茬,看上去倒別有一番風味。
尹靈宵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微微一紅:「你…要喝點什麼?還是牛奶咖啡嗎?」說完忍俊不禁。
田安然淡淡一笑:「好。多放點糖。靈宵,這是我給你帶來的禮物,你看看喜歡嗎?」
尹靈宵打開包裝紙一看,是個精美的貝殼戒指,上面有很多細微的圖案,顯然是微雕,房間內的燈光穿過鏤空的部分,整隻戒指呈現出好幾層淡淡的光芒。
「太漂亮了,這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戒指。」尹靈宵愛不釋手地看著它:「我這就去幫你泡咖啡。」
尹靈宵的客廳布置得很簡潔,那台電視機還是老式的29寸平面直角,對比蘇氏那幫經理家裡的液晶彩電,更顯得尹靈宵過得比較清苦。
「怎麼樣?好喝嗎?」尹靈宵含笑看著田安然。
田安然默默地點點頭。
「靈宵,有件事拖了很久,我一直沒有跟你說,今天必須和你溝通一下了。」他低沉地說。
尹靈宵一愣:「這麼嚴肅?你說吧。」
田安然看著她:「G市軍區有塊土地會在近期競標,這件事在你父親的管轄範圍內。」
尹靈宵迅速冷靜下來,上下打量了一下田安然:「你繼續說。」
田安然面無表情:「我在蘇氏工作,他們決定由我來主持這個事。」
尹靈宵轉動著手裡的杯子:「這些事情我不想插手,那不是我的風格。很抱歉,田安然。」
這個回答在田安然的預料之中,所以他並不氣餒:「我只是想讓你把我引見給你父親,我會詳細和他談談。」
尹靈宵默默地想了一會兒,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田安然雙手放在膝蓋上,靜靜地看著她。
他突然連連咳嗽,尹靈宵驚醒過來,拿了扯出幾張紙巾遞給他:「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田安然臉上泛起一絲紅暈,他的臉色本來有些蒼白,這時看上去帶著病態。
他身體一直很強健,恢復能力也極為驚人,但連番苦難經歷下來,外面雖然看不出來,內體其實早到了虛弱的程度。
他勉強笑了笑:「我們的家鄉自古就有個說法,人如果長時間不生病就會很危險,那樣一得病就會是大病,算起來有三年時間我日晒雨淋都不生病,這次如果感冒倒真是件好事。」
尹靈宵看到他伸過來接紙巾的手,她握住田安然的肘部,把袖子拉了上去,露出來的,赫然是一隻傷痕纍纍的手。
這是怎麼樣的一隻手啊,有長達幾寸的刀傷,有肌肉撕裂過的痕迹,舊傷上面又疊加著新傷,有好幾處皮膚都已經毀壞,取而代之的是一層蒼白的薄膜。
尹靈宵慢慢的袖子拉下來:「你竟然是這麼不知自愛……」
在她警隊的保險柜里,關於田安然的資料厚達三百頁。對於這個人,她了解得越多越不知道該怎麼辦。尹靈宵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她更了解田安然的人,即使是他的兄弟,他的父母。
她低頭看著手上的戒指,緩慢地說:「你分明是個純樸的人,為什麼要自不量力去做一些事?做一份月薪上萬的工作,組建一個家庭,平平凡凡地過上幾十年不好嗎?」
田安然慘淡一笑:「我知道你說的那種生活。有家人還有朋友圍繞,每天早晨有新鮮的牛奶,吃過晚飯以後可以陪著妻子在公園裡散步。那是完美的生活,是我墊起腳尖也夠不到的生活。」
尹靈宵看著他怒聲說:「你怎麼知道你做不到?你從來沒有為之努力過!你甚至連嘗試都沒有!田安然,我只知道一件事,你是個瘋狂的人!你從頭到尾做的事情就是燃燒自己!你認為一堆灰燼會是你想要的么?」
田安然眼光望著遠方,似乎看到了鄉下那個古老破落的祠堂。
「靈宵,我想要的就是燃燒時的光亮。只有那樣,我的靈魂才會找到回家的路。」
他的聲音並不高,只是語氣十分堅定。
他看了看尹靈宵,突然用奇怪的語氣問:「靈宵,你可知道這世界其實只有三種人?」
尹靈宵沒好氣地說:「你想說什麼?我聽著呢。」
田安然慢悠悠地開口:「足球、賽跑、游泳……還有好多好多運動,人們都知道參與其中要遵守規則,從來沒有人敢用手把足球丟進球門裡。這說的就是第一類人了,專門制定遊戲規則的人。」
「第二種是按照規則老老實實玩遊戲的人。」
「第三種人是會問這個規則為什麼會存在?這破規則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於是他們會違反它,並制定新的規則。」
尹靈宵問道:「你想說你是第三種人?」
田安然搖搖頭:「我只是個想完全支配自己生命的人。」
兩個人沉默了好一陣。
尹靈宵低聲說:「我父親是個老式的軍人,對人態度向來都很嚴厲,你真的想和他談談?你一定要這麼做的話,我會跟父親說一聲,替你安排個時間。」說完嘆了口氣。
這個決定完全違背她的意願,不過田安然總是給人一種蠱惑人心的力量,聽了他的話尹靈宵竟然不忍拒絕。
田安然淡淡一笑:「我和你認識這麼久了,其實早就該拜訪一下伯父伯母,靈宵不管怎麼樣,你為我做的一切我一直不敢忘記,其實,在G市這個地方,我唯一稱得上是朋友的人就只有你一個。」
說這話的時候他深深地看著尹靈宵的眼睛。
他一直對尹靈宵有些疑惑,也許是第六感告訴他,尹靈宵似乎對他有所察覺。
尹靈宵不自覺避了開去:「我這就給你約時間,到時候我陪你去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