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蘇州河邊的戰鬥(三)
林凡帶著隊伍開始衝鋒的時候，四行倉庫樓頂上二團官兵們，感覺到自己這些人已經變成了戰地觀摩團。
下面發生的戰鬥彷彿跟自己這些人無關一樣。
謝晉元是因為第一營守住四行倉庫的任務實在太過艱難，這才被師長委以重任。
臨時派過出來加強、支持一營的。
可是到了現在，鬼子對四行倉庫的進攻已經打了兩輪。
自己對整個戰鬥的指揮：
是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沒有做！
只是安靜地做一個旁觀者。
楊瑞符也有同樣的想法：自己的第一營作為唯一一支留在市區裡面的成建制隊伍。
原本的任務就是守住四行倉庫七天。
接受任務的時候，自己以為這是一個艱巨的任務。
沒有想到，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林凡連長。
竟然把一群烏合之眾，糾集起來。
打得鬼子無還手之力。
這樣的戰果，比自己指揮第一營還要來得突然，來得迅捷一些。
不過：我喜歡！
林凡心裡現在沒有這麼多的想法。
他對手裡這門迫擊炮的威力有清醒的認識。
二零年式八二毫米迫擊炮彈，射程二千八米。
用它打鬼子的坦克，能夠炸開鬼子坦克的頂部。
打擊坦克內部的鬼子。
卻不能夠完全炸毀鬼子的坦克。
現在林凡帶著隊伍衝過去，就是要把這些坦克開回來的。
他不是去炸毀這些坦克的！
現在他是這些坦克的堅定護衛者。
只是對於自己身後這個連裡面，到底幾個人會開坦克，林凡就真的不敢多想了。
鬼子步兵第六聯隊下面的加藤鷹中隊長，他率領的這個中隊在整個第六聯隊都是有名的兇悍。
鬼子在吳淞江邊登陸的時候，是他率領這個中隊的一百多人，硬生生的突破了***一個主力團防守的灘頭陣地。
並且還一直堅持把這個灘頭陣地守住了兩天兩夜。
加藤鷹中隊長的突出表現，就算是在松井石根那裡都已經掛上了號的
今天片山裡一郎接受到任務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加藤鷹中隊。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
現在就是用它的時候了。
加藤鷹這個中隊，就是因為指揮官太過勇猛，整個中隊減員也特別厲害。
加藤鷹本人彷彿有避彈光環，兩個月的猛衝猛打下來。
他身上連一塊皮都沒有破過。
倒是他這個中隊的士兵，流水一樣的變換。
每一次戰鬥打下來，第六聯隊收到的補充隊員，第一個就是給加藤鷹把士兵補足。
參加淞滬會戰兩個月來，這個中隊已經補充了三次兵員。
這些補充兵員，不但沒有拉低加藤鷹中隊的水平。
反而讓整個中隊的敢沖敢打的精神越發旺盛起來。
沒有其它的原因，只是因為在帝國國內，已經把加藤鷹的事迹在電台，報紙上面廣為傳播。
所有的日本國內普通百姓都以自己的兒子能夠進入加藤鷹中隊自豪。
對能夠進入這個中隊的兒子們說的話都是：只能死在加薪中隊，不能夠活著離開！
今天加薪鷹帶著自己這個齊裝滿員的中隊，跟在坦克聯隊後面。
準備進攻四行倉庫前面的工事群的時候。
遠隔千米，就被空中落下來的炮彈把能夠當做掩體的坦克給炸趴窩了。
這些跟隨在坦克後面的鬼子步兵們，也受到了池魚之殃。
被炮彈碎片炸死、炸傷了不少。
這樣的傷亡，並沒有引起加藤鷹中隊的慌亂。
他們只是從行走的掩體後面衝出來，四散尋找著道路。
繼續向前面的目標陣地衝過去。
加藤鷹目光凝重地看著前面那群發起反衝鋒的隊伍。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雙方距離上千米，防守的一方發起反衝鋒的。
既然想要這樣的發起衝鋒，直接進攻不就好了嗎？
加藤鷹心裡這麼想著。
手裡的指揮刀卻是向著前面衝過來的***指著：「殺及及！」
對於他來說，還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前進的道路。
隨著指揮官的命令：那些隱藏著的、匐匍著的、用各種方式向四行倉庫進攻的鬼子們。
全都沖了出來。
他們集中向對面衝過來的***士兵們衝過去。
論拼刺刀！我就從來沒有怕過！
加藤鷹中隊長的臉上泛起了殘忍的笑容。
他已經想像出來，自己這個中隊是怎麼樣把前面衝鋒過來的這一百多人怎麼的虐殺。
敵我雙方先後都發起了衝鋒。
林凡這次沖在最前面。
他的身後跟隨著所有能夠站起來的特種連士兵。
這些士兵們跟著林凡開始發起衝鋒的時候，看著遠處好像已經沒有鬼子一樣了。
等到跟著林凡衝鋒出來一百多米的時候。
對面的鬼子也發起了衝鋒，特種連的士兵們這才發現：
對面的鬼子數量好像跟自己這邊的數量差不多。
心裡有了顧慮，衝鋒的腳步就開始放緩。
林凡的背後彷彿長得有一雙眼睛。
他一邊衝鋒一邊喊道：「男兒當自強！
你們向對岸看看，有多少的百姓在看著你們。
這些百姓們期盼的目光下，你們能夠讓自己慢下來嗎？」
蘇州河南岸，雖然河岸邊上沒有了普通市民圍觀。
卻也有許多的美國士兵，在看著這場戰鬥。
不時地還有幾句：「哦！買葛的！」
這樣的喊聲響起。
就在河岸邊的樓戶窗戶後面、陽台上面。
許多普通市民，遮掩著身體，緊張地看著對岸的戰況。
葉大膽帶著自己的一個班沖著，他看到了對岸那些偷窺的眼睛。
心中豪氣干云：「沖啊！腦袋掉了碗大的疤，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楊大人也在吼著：「對面的洋人看著我們呢！打好了，興許能夠入了洋大人的眼，放我們進租界裡面去。」
……
……
無論這些喊出來的是什麼。
林凡只要讓他們跟著衝上來就是了。
雙方衝鋒的速度都很快。
一千米的距離看著已經只剩下不到二百米的時候。
林凡開始低聲命令：「全體都有，準備射擊。」
現在還正在衝鋒途中，整個特種連的所有人還在奔跑呢。
這些士兵們，聽到連長的命令，開始把剛剛只集中在跑步中的精神轉移了一些出來。
林凡看著前面一長堆的廢墟，這是他在見到鬼子也發起了衝鋒的時候。
就看中了的臨時掩體。
現在正是用它的時候。
林凡指著這一排廢墟：馬上搶佔這一片廢墟。
立刻開始射擊！
他的命令發布下去，自己第一個撲倒在地上，抱在手裡的機槍已經開火了。
彈斗裡面的三十發子彈，被林凡打出了六個點射。
每一個點射至少都打中鬼子。
加藤鷹中隊長從來沒有想到：對面的***這麼狡猾、這麼的沒有軍人精神！
明明大家都在衝鋒，憑什麼對面的***竟然在雙方已經沖近了的時候。
突然搶佔有利地形，打起了防禦戰？
這一次空襲，衝鋒上來的鬼子一下子就少了大半。
跟林凡一樣的陰神，不只有他一個。
那些跟在他身後衝鋒的士兵中間，在剛剛林凡下達第一個命令的時候，就已經開始準備了。
馮俊雅就是這樣的人。
他心裡清楚地知道，無論怎麼樣，這支臨時拼湊起來的連隊，根本不可能跟對面的鬼子拼刺刀的。
不要說對面的鬼子有一百來個，就算是對面的鬼子只個。
***這邊的一百多個士兵也拼不過人家。
剛剛在衝鋒的時候，前一百米他是衝鋒最快，在第一梯隊。
衝出一百米后，發現對面的鬼子全都站了來衝鋒了。
竟然有上百個鬼子。
馮俊雅衝鋒的腳步就慢了一些。
漸漸地就到了第二梯隊。
雙方進入最後二百米對沖的時候，聽到林凡準備射擊的命令。
馮俊雅的步子又大又快，都快要追上第一梯隊的腳步了。
不只是他一個人這麼做，在他的左右，至少有十來人都是這樣的。
槍聲響起的時候，他們這十來人第一時間就撲倒在地上。
也不管自己還沒有抵達前面的那個能夠充當掩體的廢墟。
倒在地上，立刻開火！
***這邊的火力，傾刻間就變成雨點一樣，向加藤鷹整個中隊落下來。
林凡打完了端在手裡的機***。
順手一放，同時背後的步槍也已經來到了手裡。
瞄準著剛才衝鋒路上就已經看到了的那個個子矮，身子壯，身高還沒有腰圍粗的鬼子。
剛剛就是他抽出指揮刀在發號司令的。
加藤鷹面對著突然變故，剛剛要發布最新命令。
突然覺得額頭一痛，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加藤中隊長沒有新的命令發布。
整個中隊的鬼子繼續向前面嗷嗷吼叫衝鋒。
柳下太郎是句古屋中學的學生，淞滬戰鬥開始的時候，他還在學校裡面讀書。
明年他就要考大學的了。
京都大學是他唯一的目標。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是在向著這個目標前進。
從小學一直到高中，他也一直都是學校品嘗兼優，成績一直都是全校前三名。
用老師的話說，京都大學的門，隨時都對他開著的。
柳下太郎的父母都是小職員，家裡日子一直過得就比較順心。
淞滬戰爭開始的時候，家裡議論的事情慢慢變成了：要不要讓柳下家裡的人去參軍。
參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在大海的東方，有一個國家正等著他們的征服。
整個柳下家裡面，還沒有一個光榮的帝***人，這是一合適的。
隨著前線戰事的吃緊，名古屋已經是第二次徵召預備役的士兵們上前線去了。
家庭裡面這樣的討論聲音，就越來越多。
柳下太郎是家裡老大，今年十七歲，下面還有一個妹妹十四歲，還有一個十歲的弟弟。
當柳下太郎終於下定了決心，決定去參加帝國征服東方大國的軍隊時候。
他是問過自己老師的，老師說了：像他這樣現在去當兵的勇士，打完仗回來后，還可以繼續學業。
這就足夠了！
柳下太郎的決定，得到了家裡所有人的贊成。
柳下三村這個做著小職員的父親，聽兒子已經報名參軍之後。
當天晚上高興地喝了不少酒，一直拉著兒子的手，讓他在戰場上一定要打出柳下家的威風，不要給柳下丟臉。
柳下太郎的母親范紀子，也在一旁高興地給丈夫和兒子斟酒，鼓勵著兒子上戰場后多立戰功，漂移想家裡。
就是柳下太郎十四歲的妹妹柳下紗彌加也羨慕地對哥哥說道：「再等兩年，她長到十六歲的時候。
也要學著哥哥的樣子，到東方去。
為帝國盡忠！」
家裡最小的柳下和樹也拉著哥哥的手：「給我留下幾個敵人，等我長大后再去殺！」
柳下太郎不是一個人在報名！
整個高中部裡面一共有三百六十七個男生、二百七十七個女生。
報名參軍的學生有六百四十人。
只有四個膽小鬼沒有報名。
柳下太郎幸運地從六百四十人中脫穎而出，成為了學校送出來的一百名士兵中的一個。
他是百分之一，一百名學生士兵中的一個。
作為一個高二年級的優秀學生，剛剛分配到加藤鷹中隊的時候，立刻就受到了加藤鷹的重點照顧。
成為了加藤鷹的貼身通信兵。
就在剛剛柳下太郎親眼看著自己最崇拜的加藤鷹中隊長的腦袋後面炸出一片血花。
一個大洞出現在中隊長的腦袋上面。
然後中隊長一下子就栽倒在地上。
突然發生的事故讓柳下太郎，一下子不知所措。
獃獃地站在原地，看著倒在地上的加藤鷹，不知道下一步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了。
柳下太郎的尷尬沒有持續太長的時間。
林凡的下一枚子彈已經向著這位優秀的高二學生飛過來了。
同樣的是額頭出現一個小孔，同樣的是子彈從後腦穿出去。
吳小寶、趙龍兩個小戰士，跟在林凡後面衝鋒。
他們見到連長手裡的機槍打光了子彈，丟了右手邊的時候。
立刻衝上去，迅速取出六個彈夾，裝入彈斗。
這個時候，林凡手裡的步槍已經打完子彈。
見到最順手的位置出現的機槍，立刻端起來。
機槍的位置又出現了一支裝滿了子彈的步槍。
林凡如同一個火力輸出點，他只管保持火力輸出。
上彈這樣的事情，有吳小寶、趙龍兩個人輔助。
對面的衝鋒的鬼子們，終於發現了一個事實：
無論他們怎麼的勇敢，怎麼的決死衝鋒。
都無法再前進一步了。
前面彷彿被這支突出陣地的***劃了一條生死線。
他們這些鬼子根本無法沖得過去。
林凡看著前面的這些鬼子只剩下十幾個的時候。
抱起裝滿子彈的機槍，站起來：「沖啊！」
這一次，剛剛還落後林凡十來米的馮俊雅一下子沖在林凡前面去了。
不是只有這麼一個士兵沖在林凡前面。
而是有十幾個士兵都沖在林凡前面去了。
林凡看見那些對自己充滿殺意的七個士兵，全都在沖在前面的這十幾個人中間。
「也許可以給這些士兵多一些機會。」
林凡手裡的機槍這一次沒有一梭子全部打出去。
他只是把對面那些想要逃跑，想要躲到邊上廢墟的鬼子打倒。
然後就看著特種連的這些士兵們跟剩下這九個鬼子拼刺刀。
馮俊雅沖得最快，搶先跟對面沖在最前的鬼子遭遇上。
鬼子的刺刀向他突刺過來，衝上去的馮俊雅只能夠用手裡的中正槍把鬼子刺過來的刀格擋一下。
這個時候，鬼子的左胸位置已經被刺入一柄刺刀。
這是特種連所有人的刺刀當中，第一個刺刀見紅的。
林凡看著這個不講武士道精神，不講武德的士兵。
竟然是一直都在尋找機會想要刺上自己一刀的衛子實。
這人果然夠陰險！
不過：我喜歡！
被一刀刺中胸口后，鬼子的眼睛裡面發出不敢相信的目光。
口中大聲咒罵！
馮俊雅見到有機可趁，剛剛格開了鬼子的刺刀，立刻又收回來，一下子插入這名鬼子的右胸。
這一次鬼子再也吼不出來了。
他的口中吐出來一串串的血沫，手上的三八式步槍也無力的掉落地上。
衛子實抽出鬼子胸口的刺刀，見到旁邊的鬼子正全神貫注地跟裴學義對峙。
手裡的刺刀立刻刺了出去。
完全沒有防備的鬼子，一下就手忙腳亂起來。
手裡的刺刀向衛子實這個方向迎上來，腳下的步子卻是朝著相反方向邁出去。
重心不穩，刺刀一下子就偏了。
被衛子實又是一刺刀見紅，裴學義等的就是這樣的機會。
跟上來就補了一刀。
這個鬼子立刻就再也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了。
只是他的嘴裡跟剛才那個鬼子一樣，不停地詛咒著衛子實不講武德！
整個特種連的士兵，除了林凡，就再沒有一個士兵能夠聽得懂日語。
這些鬼子們的罵聲，只能夠讓這些士兵們覺得煩躁，再沒有其它用處。
戰鬥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意外而停止，也不會因為一個人的死亡而結束。
林凡已經看出來，那幾個心有殺心的人，跟鬼子拼刺刀的時候，也是殺決滿滿。
他們是能夠兩個人對付一個鬼子的時候，堅決不一個人上去。
能夠偷襲的，絕不走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