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抓上了金盞山
第十章被抓上了金盞山
金盞山的土匪氣勢洶洶地沖了進來,參加喜宴的賓客們嚇得四散奔逃,我和金千萬坐的這一桌更靠裡面一些,因此一時間我都不知道要不要也趕緊逃走。但是一想也不對,金千萬是金大刀的兒子,他爹的人下來,自然是不會傷害他吧?
這些山匪們百十來號人,看起來凶神惡煞一般,也挺嚇人的。為首的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大吼道:「搶錢!搶人!」
其他山匪們就立刻行動起來,動作很快,瞅著這個熟練的勁頭,估計之前也沒少干過這樣的事情。我往金千萬身後躲了躲,他也攔在了我的身前,並且轉頭說道:「小滿莫怕,不會有事的,我在。」
「哦。你爹不會殺你吧?」我悄聲問道。
「呵呵,不至於吧。」金千萬苦笑了一聲,彷彿這聲音里還有別的東西。
很快,山匪們已經把新郎打到在地,方舉人和一些賓客還想抄起椅子搏鬥一番,但都不是山匪的對手,很快也被控制住。女眷們雖然也在拚命保護著新娘,但人家人多啊,根本打不過,新娘很快就被拽走了,拖行的樣子也很是狼狽。
「三少爺在這裡呀?對不住對不住,驚擾您了。」膀大腰圓的這個男人看到了金千萬,走過來行了個抱拳禮。
「熊哥,何必呢?」金千萬的聲音里透著千萬種無奈,「就不能停一停么?有意思么?」
這位熊哥立刻就瞪圓了眼睛,吼道:「三少爺,這可是老大要的!咱們金盞山這麼多年的規矩,從來沒有破過!你要是有什麼問題,直接找老大去!」
這說話的態度完全沒把金千萬放在眼裡,聽得我都生氣了,忍不住探出身子說道:「有這麼和你們家三少爺說話的么?他要是跟他爹說事情,也輪不到你管吧。」
「呦呵,這小娘子倒是標緻的緊呀!」熊哥見到我的時候,眼睛和表情都變得特別不正經,「瞧這一身打扮,怕也是個新娘子吧!」
「熊哥,這是我未過門的妻子,你莫要動她。」金千萬警覺起來,並且立刻張開了雙臂。「你趕緊走吧。」
「那可不成!」熊哥已經顯現出流氓的氣質,「老大說了,但凡是新娘子,他都要。這還不是你媳婦,所以我要帶走。」
「你敢!」金千萬立刻就急眼了,擼胳膊挽袖子吼道,「我從金盞山下來很久了,也不願意管你們的爛事!但是,你們也不能夠動我的人!這是我的女人!」
「三少爺,我還尊稱你一聲三少爺,但老大還認不認你這個慫貨,我就不知道了。」熊哥忽然大笑起來,跟著他的那些山匪也哈哈哈的笑了起來,場面忽然變得很怪異。金千萬漲紅了臉,抄起了一旁的茶壺直接扣到了熊哥的頭上。
那真是一壺熱茶,饒是熊哥皮糙肉厚,也是被燙得吱哇亂叫起來。
這下子好了,把熊哥的怒火全部點燃。這些山匪也不管是不是三少爺了,都湧上來動手。金千萬雖然也會武功,但架不住人多,很快就被揍趴下了。我趁他們的注意力還都在金千萬身上的時候,已經藏到了櫃檯的里側。
但這個基本上也是沒有用的,他們很快把金千萬打得滿臉血之後,就開始找我。
我能咋辦?只好也舉了一個茶壺作為武器,大喊道:「別過來,別過來!」
「小娘子,沒事的,哥哥在這裡呀!」這個熊哥都被燙得臉紅一塊,白一塊,居然還有心情和我嬉皮笑臉的。
「熊大壯!我警告你,這是我媳婦!你敢動她一根汗毛,我就跟你拚命!」金千萬都被其他山匪按在地上痛揍了,居然還在吼著。我雖然覺得挺感動的,但也沒什麼用處。這個時候,只能是自保。
「等下等下,你們都先別動手!別打了!」我也喊了起來,然後還是從櫃檯里側鑽了出來,順便把茶壺也放了下來,因為它不止燙手,老這麼舉著,我的胳膊也疼得厲害。「先別打!我問幾個事哈。」
「小滿!別出來!」金千萬都哭了。
「不出來怎麼辦?他們要是把我扯出來,豈不是更難看。」我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對熊哥說:「你先別打他,讓你的人停一下嘛。」
「行!」熊哥還挺聽話,直接喊道:「都停一下。」
這些人自然也是聽話的,一部分人控制住外面的那些賓客,一部分人也把金千萬拎了起來,看起來這個三少爺根本就沒有地位。我也是緊張地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才說道:「我要是跟你們走了,這些人你們就放了吧?」
「可以。」熊哥粗聲粗氣地回答。
「那人家新娘子今日大喜嘛,你也放了她唄。」我指了指已經哭花了妝容,披頭散髮的新娘子。
「這個不成,老大今年還沒有娶媳婦呢。」熊哥搖了搖頭。
「他要娶多少媳婦呀?怎麼年年都娶呀?」我盡量保持了平和的語調,「年紀也不小了,兒子都這麼大了,要那麼多媳婦,挺麻煩的。」
「嘿,小丫頭,你懂什麼!」熊哥沒有好氣地吼道,「哪裡那麼多話。」
「行吧行吧,你帶我走吧,把人家新娘子留下來。」我這句話一出,金千萬立刻嚎哭起來,「小滿啊,你要做什麼呀!!!」
「也沒什麼,上金盞山看看嘛。不是說外人都進不去么,我倒是想去看看的。」我往前走了兩步,「你們別碰我哈,這衣服可貴了,別給我弄壞了。還有哦,我身上有傷的,一直流血的那種,最好有個馬車什麼的,有人背著我也成。走吧!」
應該是沒見過像我這樣的,熊哥他們這些山匪都愣住了,居然還默默給我讓出了一條路來。
「小滿啊!」金千萬又哭喊起來。
「我都說了呀,你哭什麼呀。這是你爹的地盤,你有事情找他去,你喊我做什麼?」我一點都不想和他說話了,剛才還一臉整齊的樣子,現在被揍得像個豬頭一樣,連自保能力都沒有,怎麼能保護我呢?
「小丫頭真是聰明。我們三少爺真是樣樣都不成,你還是上山跟我老大在一起才是對的。」熊哥哈哈大笑起來,帶著人跟在了我的身後,「門口的花轎,我們抬你走。」
「嗯,也可以。別太晃,我剛吃飽的。」我點了點頭,盡量保持了冷靜。我要是不跟他們走,不知道這群人還會鬧出什麼事情。倒不如跟著去看看金盞山的情形,不是說肖不修當年都沒打下來么,那我倒真是要去看看了。並且,我還有一個很模糊的理由,這個金盞山必然是有事情的,在我記憶中有這個名字。它是一出折子戲,名字是《金盞情》。
山匪們都是很有力氣的,走山路就跟走平地一樣。花轎很平穩,我坐著也挺舒服的,居然還睡著了,夢境里還聽到有人在反覆唱著戲文:
西堂舊作春池夢,南國今逢小滿天。
重四巧排黃閣印,百分宜泛紫金船。
夜聞素月初生涯,曉看丹枝已屬賢。
萬種春紅都斂避,一庭槐日翠陰圓。
這是當年皇后唱的戲摺子,靜心師父也唱過。很是好聽的調調,我小時候他們總是用這個哄我入眠,咿咿呀呀的婉轉惆悵。
睡醒的時候,應該已經到了金盞山金大刀的寨子。我睜開眼睛看的時候,發現正躺在一張床上,屋子裡也很是簡陋,看來並不是什麼有錢的地方,有個破桌子,一個破柜子,似乎連個凳子都沒有。剛想動動身子,就聽到有好幾個女人在哭泣的聲音。
我悄悄看了一眼,嚯,四五個新娘妝的女人正坐在地上哭呢。她們倒不是大聲嚎哭,而是很小聲的抽泣。我稍微安定了一下情緒,有些費力地坐了起來,這幾個女人倒是不哭了,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天色接近黃昏,看來這群人走得很快,這大半天的功夫就已經把我弄到山上來了。我輕聲問道:「敢問各位姐姐妹妹們,這是哪裡?」
「金大刀的金家寨。」有個眼睛大大的新娘說道,「你是誰?你這身衣服不是新娘裝。」
「哦,我替了一個新娘過來的。」我摸了摸自己的肩頭,繃帶完好,想來傷口也沒事。
「什麼?人家跑還來不及呢,你何必替她人呢?」大眼睛新娘低聲驚呼,「妹子,你可知道到了這裡,斷然是不能清清白白的活下去了。」
「哦,展開說說吧,我還不太知道。」我又摸了摸懷裡的銀票,也都在。心裡又踏實了大半。不過,無意中又摸到了金千萬給我的裝有小瓷片的小香囊,心裡又嘆息了一下。
這幾個新娘看到有人還不知道這裡的危險性,本著八卦普度的精神,給我講起了金大刀每年娶妻的事情。
這個金大刀今年六十六歲,身高八尺,聲若洪鐘,真是徹頭徹尾的山匪模樣。他十六歲成為山匪,帶領一眾人在這裡稱王稱霸,這麼多年的發展,這裡也有了幾千號人。但是,他有個極為惡劣的行徑,就是每年都要娶妻,並且一定要下山搶奪別人正在結婚的新娘。特別是在小滿節氣的前後,就更要去找女人。
他的屬下也都熟知他這習慣,所以每年都會在這個時候出去給他找新婦。搞得臨近這些縣城都不會在這個時候舉行婚禮。但這些年,朝廷和南廠對於金盞山的打壓變得厲害了,並且還削減了他們的領地範疇,南廠的肖不修甚至惡狠狠地放過話:「若金盞山再犯命案,必定血洗這裡。」
金大刀年紀也大了,略略有些力不從心。所以,這些年基本上只是搶劫,沒有殺人。但搶媳婦這個事情還是有的,特別是越好看的,越要搶來做媳婦。他也未必是給自己做新婦,而是給自己的兒子們或者是兄弟們做媳婦,畢竟山上這幾千號人也是要結婚生子過日子的。所以,他就依舊定下這個時段下山找女人。
南廠的高壓政策下,他也沒有特別明目張胆。附近縣城也慢慢開始了嫁娶事宜,隨著沒有被搶新娘的次數增多,也就有不少人選擇在這個時候結婚。畢竟,一年之計在於春,這個時候結婚,年底八成還能抱個胖小子呢。
不過,今年大約是需求量比較大,所以他們多搶了幾個新娘抓上山來。
「聽說是今年要選個新的當家人,金大刀覺得自己年紀大了,想把位置給自己的兒子們。」新娘甲說道。
「他幾個兒子?」新娘乙問道,大家已經坐到了我的床上,低聲交談起來。當然,她們也說門窗都是釘死的,逃是不可能的。目前,大家就先湊在一起說說話好了。
嘖嘖嘖,打開了話匣子之後,大家把各自知道的信息都開始匯總了。我現在除了沒有熱茶和瓜子之外,還是挺熱衷聽這個事情的。
「據說是三個兒子。」新娘丙湊了過來,小聲說道:「我聽我大哥說過,金大刀的大兒子叫金元寶,他生母上了山不到一個月就懷了他,但是後來難產死了。第二個兒子金滿山,生母也是難產死的。這兩個兒子都是在山上長大的,與金大刀學得一模一樣,甚至更為惡毒。第三個兒子叫金千萬,他的生母是隱爐縣一家瓷器店的獨女,人長得極其美,也讀過不少書,很是有才華。在大婚當日被抓上山。金大刀很是喜歡她,也算是百般寵愛,但這女人極為討厭金大刀,在一年屆滿的時候,死活要下山去,還說:你一年換一個媳婦,你就把我放回去,家中的父母都已經死了,我也不會再嫁人,只是守著我家瓷器店活著好了。金大刀還是很疼惜她的,還真的放了她回家。不過,沒過多久,她就生下了金大刀的三兒子金千萬。金大刀得到了消息,立刻去了隱爐縣她家要求把兒子抱走,在爭搶之中殺了這個女人……」
聽到這裡,我忽然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原來,有這樣的過往。
「聽說,金千萬也是在山上長大的,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就下山去了,一直在他母親的瓷器店裡做事。隱爐縣那個「千萬瓷」就是他的,生意也做的挺大的,金大刀應該也給了不少銀錢支持的。不過,看起來,這個金千萬長得最是好看,性格也是圓滑。但也是聽說,金大刀後來就不太喜歡這個小兒子了,嫌棄他沒有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