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小滿

第十三卷萬種春紅

第一章小小滿

「李小滿，把寶藏找出來，我就帶你回家。」這極為威嚴的老女人還是一臉的嚴肅看著我，還伸手擦了擦我臉上的血跡。

「不要！」我看了一眼還在與人纏鬥的肖不修，「你先讓你的人住手，不許打我的肖大人。」

這女人居然還笑了一下，那樣子也挺詭異的，「我就是要打死他，怎麼辦？」

「行啊，那你找別人做女皇吧，再培養一個，來得及。你還年輕，再活個二十年也來得及的。」我一點都不怕，「反正我的確也是不行了，你瞅瞅我的傷口，一直在流血的。」

這人捏住了我的肩頭，摸了一把就判斷出這一次的確是我的血。然後，她就撕開了我的肩頭的衣衫，還真是讓我白白的肩膀露了出來。

肖不修打得更厲害了，還吼了起來：「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到底是誰？」

他八成是要玩命，出招的速度也明顯快了起來。我也顧不上看她了，只是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問道：「我是不是月熾和高穀雨的女兒？親閨女？」

「你猜？」這回答真是要氣死我了，我直接閉上了眼睛，不再搭理她。裝暈唄，我長項。

這一次，還是我贏。這女人摸了摸我的脈搏，就直接吼了起來，「都別打了！」

我將自己的呼吸減到最低，因為剛才的那一場場可怕的場面而產生的顫抖和心悸又都慢慢反了上來，也的確是暈的。曹顯已經來到了我的身邊，焦急地喊道：「小滿，不要睡，爹爹在的。」

哼，之前幹嘛不認我。我不想搭理他。

肖不修也已經收了長刀，來到了我的身邊。「肖小七，不可以睡！」

哼，昨天夜裡還裝林先生的小嬌娘呢，幹嘛不認我。

高穀雨高皇后的聲音也響了起來，「小滿，不許睡！」

哼，這個娘親的話不能聽。

月熾皇帝居然也來了，大吼了一聲：「小滿！」

哼，之前你還不認我呢。

「肖小七！我受傷了。」影子居然也出了聲。

哼，不理不理，就是不理。

我閉著眼睛，感覺自己的身體慢慢沉了下去，整個人陷入到黑暗之中。忽然，我又睜開了眼睛，卻是在奼紫嫣紅的花朵盛放季節，我正坐在床上咯咯咯地笑著，玩著一隻小木馬，身旁有一男一女說著話，但氣氛並不是很好。

「這孩子我要帶走，她是我李家的血脈！」這個女人極為威嚴，甚至有些頤指氣使。「穀雨把孩子給了你又如何？她是我的女兒，是要助我恢復寰宇帝國的！」

「她就是不想再受你的控制，不想這個孩子再繼續受她的苦！」曹顯已經喊了起來，「我當初和穀雨說好了，這個孩子要跟著我浪跡天涯的，我們會遠離這些紛爭，永遠不要參與朝政。」

「笑話，她是李家的人！是我李紅槿的孫女！」李紅槿已經瞪圓了眼睛，「我會給她最好的教育，讓她成為合格的女皇！」

「有什麼意思呢？你問過小滿想做什麼？你知道她最喜歡什麼？你毀了穀雨，也毀了我，還想毀了我的小滿么？」曹顯已經扯著脖子喊了起來。「我會帶著她走，藏起來，永遠不會和你們見面。」

「曹顯，這孩子與你沒有任何關係。如果你現在不給我，我也要帶她走。」李紅槿的樣子也很是生氣。就在我剛想仔細看看她的模樣時，畫面又忽然轉到了長街燈火璀璨的場景，我跟著染九走在街上，他正與一名大月國官員模樣的人說著話。

「這孩子身子弱，又中了毒，他父親去找葯了，留下這個孩子托我照顧幾日。我想著你這裡熱鬧，就帶她來看看。」

「放心好了，這麼漂亮的小姑娘真是令人疼惜。」這官員轉身去買糖葫蘆，我看了一眼染九，就跑到一個小餛飩攤前，打算吃一碗餛飩。餛飩攤後面有個婆婆看著我，滿臉的笑容，還問道：「小滿，我有桂花糕，你要不要吃呀？」

桂花糕真的很多，也很甜，我怎麼都吃不完。婆婆帶著我進了一間大宅子，說這是我的新家。我轉頭想去找曹顯的時候，她卻說曹顯把我賣給她了，說是我吃得太多了，他養不起了。我想想也的確是這麼回事，曹顯把我交給了染九，染九又說帶我吃小餛飩，但的孤獨教派被東倭國的浪人挑戰，他要回去守護門派。

婆婆這裡很大，被我很暖，她每晚還要給我講故事，與我一同睡。我時而發熱，時而發冷，但總是有好吃的，心情也是極好的。婆婆交了我很多東西，讓我學寫字，讀書，甚至還讓我去觀察一朵花從種子到花朵枯萎凋落的周而復始的樣子。

但她也極為嚴格，總是吼我：「李小滿！好好讀書！」

「李小滿，不許吃那麼多！」

「李小滿，專心一點！」

「李小滿，天下的男人都特別壞，以後你一定要遠離他們！」

「李小滿，你不可以有心的，有心就會疼，特別疼！」

「李小滿，婆婆最疼惜你！」

「李小滿，你娘親瘋了，是我的錯么？」

「李小滿，你要幫我報仇，把那些害死你爺爺的人都找出來，都要弄死！」

「李小滿，你要做女皇，完成我父皇沒有完成的事情！」

「李小滿，你猜猜寰宇帝國的寶藏到底在哪裡？」

「李小滿，你聽我唱一段好不好？這是當年他最喜歡聽的，但其實哦，這一段是我母親寫的，真是好聽呢！」

「西堂舊作春池夢，南國今逢小滿天。

重四巧排黃閣印，百分宜泛紫金船。

夜聞素月初生涯，曉看丹枝已屬賢。

萬種春紅都斂避，一庭槐日翠陰圓。」

彼時的我拿著桂花糕坐在院子里，看著這個女人時而興高采烈，時而氣急敗壞，時而又溫柔慈愛，我當時就在想：「這女人腦子怕不是有病吧，我要離她遠一點才好。」

有一日，有一隻黑白短腿小貓蹣跚地走到我的眼前，我有點怕它。但一個特別好看的女人站在我的眼前，一直在流眼淚。曹顯爹爹也出現了，黑瘦黑瘦的樣子，但他不看我，他只看著這個好看的女人，很是專註。

「娘親！抱抱。」我朝著這個好看的女人伸出了手，因為我害怕這隻小貓一直啃我的腳趾。但這個女人沒有理我，只是對曹顯說：「你不是死了么？死在大漠之中了。」

「為了小滿，我不會死的。」曹顯倒是很堅定。

「母親說，安排好了人教她，你我都不用管了。」這女人看了我一眼，又轉向了窗外。「其實，我也沒有瘋，我只是覺得很憋屈。何必要做這個皇后呢，當初直接和你走了，也就沒有這些事情了。」

「穀雨，這些事情已經沒有意義了。你即便是當初與我走了，也會後悔的，因為你也喜歡月熾，並不少一分一毫。你的心已經分成了兩半，但我不要一半，我要的是全部。這孩子我一直當做是自己的骨肉，我會對她好的，我要帶走她。」曹顯伸出手抱起了我，但這個時候我應該已經是個十歲的姑娘了，已經模糊明白了他們之間問題。所以，我想掙脫開曹顯的懷抱。

「小滿乖，和爹爹走，不學這些東西了。」曹顯這句話還是很喜歡聽的。

「我娘已經準備好了，她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穀雨嘆了口氣，轉身出去了。

再下一刻，我站在隅月庵的院子里，曹顯被一個老女人用一把軟劍指著喉嚨，很明顯，這個女人的功夫相當高，兩人已經是比試過的。這老女人笑得很是開心，「整天在家教育三個木頭疙瘩的小子，好久沒出門了，能夠找到一個旗鼓相當的人打上一架，真是筋骨都鬆快了不少。」

「何必呢？我是帶她走的。」曹顯又在說著。「你們為何要為難這樣一個小姑娘呢？當女皇有那麼重要麼？」

「這個我不知道，你要問紅槿公主。」這女人搖了搖頭。「就你們幾個人吧，也真是挺亂的。穀雨怎麼還招惹了李山？她到底喜歡你們中的哪一個？」

「我怎麼知道？」曹顯苦笑道。

「李山帶來的那兩個小姑娘是誰？怎麼有一個還發著高燒？」

「我也不知道。」

「不過，還是你這個小姑娘長得好看一些，看著這雙眼睛也是聰明的。來，叫一聲婆婆聽聽？」

「婆婆好。」我從小就是個嘴甜的小姑娘。不過，一聽說還有兩個小姑娘，我就開開心心地在隅月庵找她們玩去了。我不太記得我與這兩個小女孩在玩什麼，不過，這兩個小女孩穿得衣服一模一樣，臉盲的我也不太能分清楚。發燒的那個女孩有些萎靡，她就坐在了牆角下看著我們，我和另外一個女孩先是爬上了樹，笑得很是開心。因為我們能夠看到隅月庵里的一切，也能夠看到很多人在說話，還有個老大人正看著我們微笑。

這是高太傅，是皇上的老師。原來，他還是皇后的老師。對哦，皇上、皇后、曹顯、李山、蘇青、染九是一起長大的孩子，在那個小畫冊上都有的。

很快，這些人不知道說起了什麼，就都很激烈地爭吵了起來。我有些害怕，想從牆上溜下去看個究竟。但是，與我一起的那個女孩忽然伸手就推了我一把，掉落的瞬間，我聽到她在說：「這世間只有一個李小滿，那隻能是我。」

我又陷入到了黑暗之中，但是因為疼痛又讓我保持了清醒，原來推我下去的就是這個李小蠻，李山的女兒，那個真正的高穀雨和月熾的女兒。

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床邊坐的是閉著眼睛的肖不修，那張極為憔悴和瘦削的妖孽臉。嘖嘖嘖，真的都不妖孽了，像個鬼一樣。屋子裡沒有其他人，我用腳悄悄踹了踹他。他立刻就睜開了眼睛，一股子殺氣。

「肖小七？」他試探性地問了我一句，湊近了我的臉。

「嗯。肖大人呀，你怎麼了？都不美了。」我也悄聲說道，「你要美美的，我才喜歡的哦。」

「肖小七，我都美不起來了，快被你累死了。」肖不修苦笑道，不過他倒是挺不客氣的，直接親了親我的臉，「你是醒了吧？不是我在做夢吧。」

「咦，肖大人，你也傻了么？」我笑得眼睛彎彎的。

「是啊，我一直都是傻的。」肖不修居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還真是挺讓我驚訝的。

「這倒也是，你居然能夠想到扮成林先生的小嬌娘，也是醉了。」我忽然想起這件事情來，又笑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的？」肖不修的大黑臉又黑了兩分，「那麼黑的夜裡，我也沒說話，你怎麼知道的？」

「肖大人啊，我是肖小七呀，我什麼不知道呀？」我還是有些暈眩，肩膀又疼了起來，所以眼睛又閉了起來。這個時候，就聽到肖不修低吼道：「肖小七，不許睡！」

這一嗓子，把外面的人都吼了進來，那個場面吧，也真是烏壓壓一大片。紅槿公主和高穀雨擠在了最前面，她們兩個人把肖不修都扒拉到一邊去了，附身看著我：「小滿乖啦，不可以睡的。」

後面跟著的月熾皇上和曹顯爹爹也一臉的焦慮，紛紛說道：「小滿，不可以睡！」

是哦，我不能睡的，因為他們都不知道寶藏在哪裡，只有我知道。這個事情還真是挺有趣的。原來，他們尋找了這麼多年的寶藏，這麼多人紛爭的源頭，其實不過就是權利和財物。

「紫金船下面，挖開就是了。不複雜，沒有那麼多彎彎繞。」我看著他們，也笑了起來，「其實啊，婆婆的娘親早就告訴你們了，你們真的是想太多了，就是這樣了。」

金盞山這種地方易守難攻，自然是藏寶的最佳地點。心思複雜的人，不會得到幸福。聽了我的話，月熾第一個轉身出去了，之後就是紅槿公主，然後是穀雨，曹顯摸了摸我的手說道：「小滿，爹爹只去拿一顆解毒的藥丸就回來。然後，爹爹帶你走，咱們不跟他們玩了。」

肖不修沒有走，又坐到了我的床邊，摸摸我的臉，輕聲說道：「解了毒，咱們一起走，海角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