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瘦皮猴

我下到山下，在鎮上準備找車進尤家村，順便又找了幾個人打聽一下。幾乎每個人都知道這個村子，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尤家村就像一個黑洞一樣，所有人都知道它存在，但沒有一個人清楚那裡面究竟有什麼。

我來到了車站附近，看見一群摩的師傅聚集在一塊打牌，便走了上去。我開口問道：「去尤家村多少錢？」之所以我沒有問去不去尤家村，是因為我不想再從他人口中聽到關於這個地方的否認了。

「不去，不去，那鬼地方去它幹啥，路都斷完了。」一個打牌的師傅頭都不抬地說道。

「我知道路不好走，我加點錢！」我又說道。

「那你加多少？」幾個打牌的師傅把手中的牌都合攏攥在手裡，抬頭盯著我問。

正當我開口討價的時候，從圍觀他們打牌的人里，突然竄出一個人，拉著我的胳膊往後拽，邊走邊說，「我去，我去，你們繼續玩。」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他就拽著我的胳膊往後面走去。剛剛打牌的人一把將手中的牌扔向我們，還喊著：「媽的，瘦皮猴，有你這樣搶生意的嗎？」

那被叫著瘦皮猴的人也不惱，拉著我繼續往後走。我一邊被他帶著走，一邊轉頭打量著他，果然是個瘦皮猴，他比我這個癌症患者更像一個癌症患者，完全瘦脫形了。他的臉頰在臉上凹陷出了個大洞，好隨時容納生活的艱辛；眼睛深深地陷進眼眶，眉骨卻很高，就像海邊築起高出海平面很多的防波堤一樣，經過日積月累地沖刷，才形成的樣子。身形也很消瘦，那些「祖傳」下來的衣物在他身上顯得空空蕩蕩的，如同田間用來威懾鳥類的稻草人一樣，只不過在他身上，威懾不了任何人，反而讓他成了世間的獵物。

我一把甩開他，也不多言，就往車站大廳走去，想去問問有沒有去尤家村的班車。瘦皮猴彷彿知道我的意圖，他在我背後說道：「沒有去尤家村的班車，那邊的路不通，沒有哪個老闆包那邊的線路，是個賠錢貨。」

我也不搭理他，去售票處一問，果然跟瘦皮猴說的一樣。我走出來，看見瘦皮猴還沒有走，他手抱在胸前，前後搖晃著他纖細身子上的大腦袋。看來他是鐵了心要做我的生意，其實我對這種人並不反感，至少這種人會用各種手段達到他們的目的，不會半途而廢。於是我嘆了口氣，問他：「多少錢你去？」

沒想到他再開口就把我震驚了，他居然說道：「不是錢不錢的事兒。」我聽了這話，好不容易壓住的邪火就冒了出來，我嚷道：「那你免費送我去唄。」他居然答應了。頓時，我想起白蘭寺和尚的話，尤家村真能是我的福地？這麼快就應驗了？那裡還能治好我的癌症不成？

我還處於震驚中，瘦皮猴已經把他的摩托騎到了我的面前，還衝我點點頭，示意我上車。我把心一橫，坐上了後座。

瘦皮猴騎著摩托帶著我七拐八拐地就出了鎮上。還沒走多遠，他就把摩托停在了一間民房邊上，還沒等我開口，他就摘下頭盔對我說：「今天到不了，夜裡騎車不安全，我們明天出發。」說完他就朝民房走去，邊走邊對屋裡的人喊：「媽，來客人了！」我又一次被震驚到了，坐在他的摩托後座上，朝那座民房望去，只見前面掛著一個牌子：住宿200一位。

他媽的，敢情是在這等著我呢。去他媽的福地。我看著漸晚的天色，長嘆一口氣，只得跟著瘦皮猴走了進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