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見傾心
面前的少年眉眼清秀,身型適中。衣領處,一根紅色繩結若隱若現。
他的笑容如一水清泉,淡淡的,靜靜的,不聲不響便可趕走你心中的所有陰霾,滿滿的治癒力,叫人看后極其上頭。
「見過白小姐。」
少年提著皮箱,看她站在門口,便禮貌地向白芙蕖問安。
他吐字清晰,聲音富有磁性,這句再也平常不過的簡單寒暄,從他嘴裡說出,倒是遠盛尋常男子的千言萬語。
茱萸亦是如痴如醉,拉了拉白芙蕖的衣角,提醒她,「小姐,先進屋吧。」
白芙蕖嬌羞地笑了,微微欠身道,「李師傅,我們真的見面了。」
茱萸見白芙蕖精神奕奕,一掃先前的陰霾不安,喜悅之情更是溢於言表,「李師傅,我在門外伺候,有什麼需要,你喚我便是。」
房門關上后,白芙蕖的心跳徹底失去了節奏。
「白小姐,請坐。」
少年從皮箱里拿出一塊疊得方正的圍布,擋在了白芙蕖的身前。
林鷗鷺注意到,這塊天青色的圍布上,綉著一株含苞待放的白色蓮花,與白芙蕖身上穿著的衣服,無論是顏色還是圖案都如出一轍,「這是怎麼回事?」
黛墨同樣也注意到了,她震驚地瞳孔放大,指著畫卷上的圍布問林鷗鷺,「白芙蕖嘴裡的少年在民國初期就出現了,正常人不可能一直活到現在。難不成他是玉魂所化?」
「玉魂化為人形,陪在她左右。。。」林鷗鷺緊盯著畫卷中的少年,腦中也閃過這樣的念頭。
不過,雙眼如獵鷹般敏銳的她,馬上就把自己的念頭給否定了。
她細細琢磨了再三,告訴黛墨,「我覺得可能性不大。」
黛墨不解,疑惑地搖著林鷗鷺的胳膊,「島主這麼肯定,一定是有答案了。快和我說說。」
林鷗鷺指著畫卷上的少年,「你看,他脖子上,戴著一根紅色繩結。」
黛墨遠遠一看,確實有根紅色繩結。
她不以為然地說道,「這不就是佩飾嘛?有什麼奇怪的?」
林鷗鷺又朝紅色繩結處努了努嘴,「你可看見他掛著什麼器物了?」
黛墨這才湊上前,認真尋了一遍,「還真沒有。」
林鷗鷺沖黛墨「噓」了聲,示意黛墨別在畫卷旁發出這麼大的聲音。
然後,對黛墨說道,「我猜測,這根紅色繩結上原本應該掛著一塊玉。」
「島主這麼肯定?」
林鷗鷺接著說道,「《禮記玉藻》中有過一段話,「天子佩白玉而玄組綬,公侯山玄玉而朱組綬。」意思是,天子可以用黑繩佩戴白玉,諸侯將相可以用紅繩配黑玉。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早就沒了這麼多禮數。不過紅色始終寓意著吉祥和喜慶,而傳統文化中,君子多佩玉器。你再看那繩結處的印記,應該有些年頭了,彷彿是一個厚實的圓形器物。這樣一分析,便說的通了。」
黛墨聽后,對著林鷗鷺鼓起掌來,「島主真是厲害。」
「行了,這是我的推測,我們繼續往下看。」
這時,少年開了口,「白小姐想換什麼髮型?」
白芙蕖白皙的面頰上泛起了粉色的紅暈,「我喜歡直發。李師傅覺得我適合什麼樣的髮型?」
少年一手拿起梳子,一手將她的秀髮放入掌心,替她梳通了頭髮。
他力道輕柔,小心翼翼,生怕將白芙蕖弄疼。
而後,從鏡中仔細端詳了她的臉型,「確實直發要更好些。」
少年含笑的雙眼裡,洋溢著五彩斑斕地光亮。
「那就交由李師傅打理吧。」白芙蕖通過鏡面,深情地凝視著少年,目光始終不願從他身上挪開。
少年有些不自在,手中的剪刀不小心掉在了白芙蕖的腳邊。
他連忙彎腰去撿,半蹲在她的腿邊向她道歉,「抱歉,驚著白小姐了。」
白芙蕖抬手道,「快起來。」
看他對自己這般生疏,白芙蕖道出了心裡話,「我時常在夢裡見到李師傅,卻叫不出你的名字。你若即若離,有時看不清你的輪廓,有時也只有一個背影。可我只要見著你,心裡就很滿足。等夢醒了,人去樓空,那種失望至極的感覺,令人心碎。不曾想,竟有一日,可以與李師傅這樣面對面地交流。就忍不住多看了李師傅兩眼,失了禮數,是我的過錯。李師傅不必自責。」
少年起身後,對著白芙蕖抱拳道,「白小姐抬愛了。我自幼家境貧寒,怎會出現在白小姐的夢中?小姐一定是記錯了。」
「不會。」白芙蕖提起面前的圍布,「你喜歡白色芙蕖。正如這張圍布,青色天空下,一株含苞欲放的白色芙蕖。」
少年始終低著頭,不敢看著她的眼睛,說話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我確實喜歡白色芙蕖。不過,我與小姐確實素未謀面。」
看他有意隱瞞,眼神閃躲。白芙蕖確信,李師傅一定沒說實話。
她走到少年面前,捧起他的臉,含淚說道,「你說謊。」
少年沒經住白芙蕖的再三追問,就鬆了口,「兒時的確受過白府恩惠。也曾悄悄偷看過白小姐。我對天發誓,心中並無雜念,只覺得白小姐人如其名,若天仙一般美麗。」
白芙蕖拉著少年坐了下來,「恩惠?」
少年放下握著的剪刀,「那年父親病重,母親手上僅有的銀鐲子也當了。我年幼,只能蹲在街口乞討。白老爺坐著馬車經過我的身邊,看我可憐,下車詢問了情況后,塞給我一塊金條。當時,我嚇傻了,不敢拿。白老爺告訴我,先治好父親的病,若錢還有剩下,就去找個師傅,學門手藝,日後好在世上立足。」
白芙蕖聽的認真,「所以你就學了這門手藝?」
少年苦笑道,「本想學醫的,可無奈家徒四壁,啟蒙太晚,八歲才略識幾個字。」
白芙蕖安慰道,「其實哪一行都不容易。我倒覺得理髮這個行業比郎中好。雖說醫者大德,可醫者成日見的是病患,免不了時時唉聲嘆氣,而你見的大多都是健康的人,心境不一樣。」
少年道出了往事,鬆快了不少。他將白芙蕖的話悉數記在心裡,眼中全是她的倒影。
「白小姐的話頗有道理。」
談話間,白芙蕖注意到他脖子上系著的那條紅色繩結,「你為何在脖子上系了一條紅繩?」
少年從衣領處拿出了那根紅色繩結,「紅繩上原本掛了一塊家傳的寶玉。即使在父親生病時,母親也不願將玉當了。白老爺給了我金條后,看中了我的玉。他說家中小女自幼心悸,這塊玉正好可以護心。我當時想都沒想,就將玉摘下來給了他。本想著,等哪天自己有了出息,就來將玉贖回來。可當我看到白小姐的那一刻,我改成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