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谷 （2）
學習三年，跟導師兩年，臨床三年，方苑才熬到第六年出頭。沒有趙奕然的這兩年，過得很快，方苑還是沒交到幾個朋友，然後是換了家不大不小的醫院。還是在隆城。
沒怎麼想趙奕然，也沒怎麼想何時青。
一晃已經一年多，每次回去，楊秀娟都念叨她找個男人陪著，女孩子一個人太孤單。
方苑也沒什麼孤單的，就覺得楊秀娟會孤單吧。
……
去年開春，吳遠就和孫曉涵結婚了，方苑沒有答應孫曉涵當她的伴娘，但到了現場，見證了整個過程。
那人當然也在，他也不是伴郎，方苑沒有和他坐在一桌，但還是忍不住偷偷看過去。
好像很匆忙的樣子，他送完禮物和份子錢就急著離開。
見他正往這邊看，方苑趕快收回了視線。
……
再轉過去，人已經走了。
原本的位置坐了另外的人。
那人恍恍惚惚的，方苑想起來，也是高中同學的一個。
只是他坐在那裡，那個位置突然就和別的位置沒什麼不同。
方苑搖搖頭，不想再瞎想其他的。
想到剛剛雖然只是偷偷看幾眼，但擋不住何時青真的出色。
這麼多年過去，精英氣新添，少年氣不減。
方苑心裡狠狠的動了一下。
但又想到什麼，也沒剛剛那麼激動了。
——就是個認識的人吧。
——根本連朋友都不算。
——曖昧對象？
——更不可能。
方苑拿著酒杯，喝了一大口。
突然從後面伸出一隻手，拿走了杯子放在一邊。
方苑有些暈暈乎乎的，她捂著腦袋抬頭看那人。
一下冷靜了，放下手，笑得溫和，「好久不見啊，宋宇哥。」
宋宇感覺到疏離，心裡笑笑，方苑永遠都是這樣，他早有心理準備。面不改色道，「是呀，阿苑都工作了，真的很久沒見到，但還是不能像剛剛那樣喝那麼多酒，看來以後我要幫你媽媽管著你。」
方苑沒有繼續跟他說話的慾望——如果說那次宋宇回家方苑覺得又不好的變化的話，那麼這次奇奇怪怪的見面讓方苑強烈的覺得不舒服。
宋宇沒有勉強，寒暄幾句后離開。
孫曉涵後來有一次隨口提了一嘴，「那個宋宇哥有些奇怪，跟我們都不熟，卻給我們包了好大的紅包，不過也是，看他那天婚禮上穿的，只差沒趕上我們家吳遠了。」
方苑聽了只是笑笑，沒什麼意味。
……
他們結婚有一段時間了，方苑才想起來細細的問孫曉涵是怎麼和吳遠在一起的。
當時方苑拿著尿不濕，看著瘦了一大圈的孫曉涵嫻熟的幫小石頭換尿布，突然開口問她。
「當時你們怎麼走在一起的？」
她其實一直記得那段時間孫曉涵和那人在一起過。
巧合的是何時青的電話還是孫曉涵給她帶來的，她每每想到這些小小的事，總覺得不可思議。
孫曉涵把小石頭哄睡著，拉著方苑出來客廳里，臉上帶著做了母親的人才特有的神色。
「其實我知道你們的秘密。」孫曉涵沒有直接講什麼，反而一臉瞭然的看著方苑。
方苑想到了她說的，她由衷覺得孫曉涵真的是個好姑娘，越發喜歡她的性格。
「吳遠追你的事情本來我只是隱隱約約有個印象，但後來你記得不？畢業的時候咱們班那個平時不大說話的女孩，就是陳佳禾，鼓起勇氣跟他告白了，然後就答應了。後來他跟我說了實話，一直覺得對不起那姑娘，喜歡他那麼久，他答應也只是因為想真的忘了你，那個時候我倆還沒在一起，就是大學剛好挨得近，又沒什麼其他的熟人。因為……何時青的關係，」方苑明顯的感覺到孫曉涵提到何時青的時候語氣有一絲絲變化，但沒有打斷她，「……也是真的認真的喜歡過那人，那樣的人……誰會不喜歡啊。」
孫曉涵感嘆了幾句，方苑也變得沉默。
也僅僅是短暫的嘆息，孫曉涵又恢復了興奮的表情，「就和吳遠還算熟悉，大學里我們經常一起出去玩，老是一塊喝酒，就會互相聊天，當時我遇到個奇葩的追求者，那種特別文藝我特別受不了的男生……最可怕的是，他還喜歡去我宿舍樓下堵我……我跟吳遠說了之後他就……就……那啥了……」
方苑聽著她說，孫曉涵心裡的幸福感完完全全表現在臉上，方苑心裡感嘆幾句。
——真好。
她開始羨慕。
這樣平凡而又真實的感情。
她想起孫曉涵剛剛那聲嘆息，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那樣的人……誰會不喜歡啊。
——是啊，誰會不喜歡。
方苑笑笑，模模糊糊又想起那張臉，挑釁的，霸道的。
「他就告白了？」
方苑緩過來，繼續問孫曉涵。
「是啊，方苑，我不知道吳遠當時追你是怎麼告白的，但他對我告白說的話就讓我那個時候起，堅信著自己有一天能嫁給他。」
孫曉涵很少這麼認真。
方苑也安靜的看著她。
「他說會保護我，不讓任何人欺負我，喜歡我，什麼都聽我的。我知道你肯定覺得這種告白不算什麼，還有一點俗氣，可是你不知道，小學之後就沒有人跟我明明白白說過喜歡，沒有人會說永遠保護我……不僅僅這樣，他的神情動作，緊張的要死，真誠的讓我覺得像是在夢裡……那個時候我就開始想未來……」
方苑遞了紙給孫曉涵，她已經在哭了，方苑笑著說，「一點都不俗氣，是我我也嫁。」
不料孫曉涵瞟了她一眼，有些不懷好意，「要是你當時答應他，也就沒我什麼事了？」
……
方苑納悶，怎麼今天孫曉涵腦子轉的這麼快。
——曉涵，你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方苑一臉神秘，又帶著繞開話題的嫌疑。
孫曉涵還是把耳朵湊上去。
……
晚上吳遠下班回來，孫曉涵破天荒把晚飯做好了，吳遠心裡一抖，難道他最近又做錯什麼啦？本著媳婦說的都對和不管怎樣要先誠懇道歉的原則，吳遠正要道歉，孫曉涵卻一下奔過去他懷裡，「啊，親愛的，你回來了？」
——他覺得今晚的媳婦受了什麼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