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

島村坐在教室最左側，倒數第2排靠窗戶的位置上。用手撐著下巴，看著外面。

操場上，人已經變得極為稀疏。

菜子小跑著沖了進來，臉上露出鬆了口氣的神情。

島村沒有和她問好。

兩人的關係也沒有好到那一步。

直到預備鈴敲響，班主任進來說一些注意事項和學習方面的安排。

島村神遊天外。他還在想著穹的事。以及昨天晚上凌晨2點發生的事。

「她根本不需要做到這一步……難道她把我當成了朋友？」

那個有著一頭淡黃色捲髮的小個子女生的話又迴響在島村耳邊。

島村覺得，這幾天發生的事，比以往兩三年還多——他指的是在生命的意義上。

「我要不要像她說的那樣，主動改變自己？」

……

「哦哦哦！！！」

「會不會是個大美人？」

「轉學生……」

島村被耳邊的嘈雜聲驚醒，從同學們興奮的議論中，島村很快猜到了是什麼事。

島村並沒有在意，也沒有任何興奮之情。

直到聽到班主任那句話：「進來吧，春日野同學。」

春日野？！

島村一驚，原本半眯著的眼睛突然瞪大，看向教室門口。

然後，他看到了，一名有著奶油色澤的銀白髮的……少年走了進來。

島村像泄氣一樣，整個人又懶洋洋的靠在桌子上。聽著對方的自我介紹。

春日野悠，他的名字。

最重要的是，他是穹的哥哥。

話說，為什麼沒見到穹呢……

「我看看啊，」班主任看了一圈，指向左側第2列倒數第二排的位置，「春日野，你就坐那裡吧。」

「你好。」春日野悠微笑著向島村問好。

島村愣了兩秒。

這兩秒內，他想了很多事。有穹，有盛夏，有雨夜，有薰衣草種子，有風箏……

最重要的，是終於在昨晚下定的決心。

島村笑了，「你好，我是島村……」

有些事，其實並不是人們想象的那麼可怕和困難。或者說，最困難的地方在於第一步——下定決心去做它。

這是四年來，島村第一次主動向人問好。事情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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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

春日野悠聽到旁邊有幾名女同學小聲交談議論的聲音。

「哇，我沒看錯吧？那個島村竟然……」

「沒想到島村同學笑起來竟然還蠻好看的。」

「兩個美少年……純潔的友情……」其中一個女學生看著兩人，之後甚至一臉嬌羞的捂住了臉，模糊還能聽見她在細聲念叨，「一起去天台曬日光浴……互相幫對方塗橄欖油……一起摔跤……只有紅茶可以嗎？」

「好啦！」班主任加大了音量，讓因為轉學生而興奮起來的眾人安靜。

島村？他怎麼了？春日野悠收回注意力，開始專心聽講。

午休，一大堆人圍在春日野悠身邊問個不停。

轉學生，東京人，美少年——這三個標籤毫無疑問地使春日野悠對班上同學的吸引力大增。

「春日野同學，我帶你去熟悉一下校園吧。」島村起身，突破人牆，抓起正被一幫女學生包圍的春日野悠的手，帶著他離開了教室。

見春日野悠離開，其他人也都散開，三五成群地離開了教室。

原地只留下幾個兩眼放光的女學生盯著兩人的背影。

同樣盯著兩人背影的，還有依媛奈緒。

依媛奈緒坐在自己位置上，看著兩人走出教室，表情複雜，欲言又止。似乎想要跟上去，卻又沒有起身。

路過中庭，春日野悠叫住了他，「那個，島村同學……」

「什麼？」島村停下。

春日野悠看著他的臉，遲疑了一下，笑著搖搖頭，「沒什麼，應該是我的錯覺。」

島村沒有多問，只是說道，「午飯你想吃什麼？」

「唉？」春日野悠疑惑了。

「我看你沒有帶便當，只能選擇食堂或者小賣部了。」

「那就……海螺麵包吧。」

「等我一下。」島村轉身，又停下，扭過頭說道：「我請你。」

春日野悠甚至還來不及說什麼，就見島村已經「走」到了十多米外，剛剛伸出的右手只能再放下，「好快……」

……

島村不光去的快，回來的也快。

不到5分鐘，就抱著八個麵包回來了。

島村和春日野悠在花圃前的長椅上坐下，將4個麵包遞給了他。

「這麼多……」春日野悠笑容有些勉強。

島村看了手裡的麵包一眼，很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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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還是收回了兩個。

禮貌客套的拒絕不在當時說出，過了一段時間后，再拒絕又會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春日野悠沒有拒絕。

「啊，謝謝。」

島村輕輕點頭，「嗯。」

雖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像緒花說的那樣敞開心扉，去接受他人，但島村真的不知道聊天該怎麼聊。

若不是春日野悠是穹的哥哥，島村想，或許自己也不會這麼主動地接近他。

島村看了春日野悠一眼，和四五口就能解決一個麵包的島村不同，他正小口小口的咬著麵包。像女孩子一般斯文秀氣。

午間的陽光透過樹葉間的間隙，斜照在白髮少年的身上，白光像是魚鱗一般破碎的灧灧水波，讓人看不清被籠罩在其中的人。

光芒中，白色與金色的漩渦交替旋轉。

記憶忽然回到四年前的盛夏。

那個穿著黑色祈願服的女孩。

只是不經意的一眼，島村就再也無法移開視線。

「sora……」島村喃喃。

「島村同學，你說什麼？」

春日野悠聽到島村似乎說了什麼，扭過頭，卻見島村的手朝自己伸了過來……

島村回過神，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輕輕撫在春日野悠的臉頰上。

島村發現，春日野悠不光長得像個女孩，連皮膚也十分柔和細膩。

和自己這種不健康的、帶著死寂意味的慘白不同，春日野悠的皮膚是那種如珍珠般耀眼的美麗的白。

突然遭遇島村這樣的行為，春日野悠嚇了一跳，疑惑的看著他，「島、島村同學？」

島村渾身僵硬，收回手也不是，繼續撫摸也不是。

看到春日野悠手上的麵包時，島村眼神閃了一下。伸出手指，輕輕在春日野悠的上嘴唇到左邊嘴角抹了一下，「巧克力醬沾到臉上了。」

「啊，哦。」春日野悠的手連忙往嘴角擦了一下。什麼也沒有。

島村已經收回了手。

想必已經被島村同學擦乾淨了，春日野悠如此想到。

「好丟臉……」也不知是因為巧克力醬而出洋相，還是因為其它的，春日野悠臉上有幾分燥熱和紅潤。

島村的心跳也加快了幾分——被嚇的。

好險……島村的手還有些僵硬：要是剛才沒反應過來，我的形象就全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