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錯過的青春

第十三章 錯過的青春

一陣頭疼。

寧梔慢慢睜眼,亮光刺的她下意識的閉眼。

等適應后,她才睜開眼看周圍的環境。

電視劇,水晶吊燈,沙發……

這是白芷的家?

她走了幾步路,聽見房間的哭聲。

她想開門看看,身體卻穿過門把手。

不多時,有個男人走出來。

肖鶴?

他輸了一串數字,撥打電話。

不想聽他人的隱私,正欲離開,電話傳來一聲熟悉的聲音。

周景凌……

她沒有在挪動腳步,靜靜的在一旁聽著。

肖鶴說:「對不起,我沒能幫你照顧好寧梔……」

電話那頭寂靜無聲。

緊接著,電話被掛斷。

除了那句『喂』,周景凌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下一刻,空間一陣扭曲。

她來到一處高樓。

是一家公司。

辦公室的大門敞開著。

寧梔有些猶豫的進去。

只見,周景凌坐在辦公椅上,一根接著一根的抽煙,手旁的煙灰缸已經堆滿。

他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西裝革履,有些斯文敗類。

可現在,他周身散發難過的情緒,他的眼眶也是紅紅的。

他吐出一口薄煙,身子往後仰,靠在辦公椅上,閉上眼,淚水從眼尾落下。

寧梔伸手想碰碰他,下一秒,場景切換。

那是一個下雨天,她出現在一個巷口。

一個少年跑過,約莫十五歲。

寧梔跟上他。

跑了會,少年摔倒了。

頭髮盡數被打濕,由於摔倒了,地上的泥水濺在他的身上。

模樣好不狼狽。

一個少女走過,她穿著潔白的長裙子,露出的胳膊潔白如玉。

她將雨傘撐在他的上方,替他遮擋雨落。

寧梔認出那是自己和周景凌。

記憶湧入,那時候她剛從芭蕾補習班下課回家,路上碰見一個少年。

雖他一身狼狽,可他骨子裡的韌性,吸引了她,她不受控制的想要上前,替他遮雨。

她也確實這樣做了。

後來聽說,他的媽媽因病去世,爸爸再娶,他和繼母不對付,再加上繼母生了兒子,他的爸爸更注重小兒子。

那天遇到他,是他和爸爸吵架,離家出走。

或許是家庭的不幸,靈魂產生共鳴,自此,他被她埋藏在心中。

等小寧梔走後,少年手中拿著她的傘,看她奔跑的背影愣神。

寧梔可以看見,周景凌的臉慢慢變紅。

場景再次轉換。

周圍一片黑暗。

一束光打在舞台中心。

下面亮起一根又一根的熒光棒。

她認出這是大學的元旦晚會。

舞台上的她穿著芭蕾服裝。

舞台上的她,高貴,自信,如同天鵝一般。

她往四周看了一圈,沒有看見周景凌。

忽然,夜空中亮起一點紅光。

周景凌在抽煙。

於是,她繞了一下,便去找他。

元旦晚會是在演講台上舉行的,有些人坐在水泥地上,有些人搬了凳子坐,唯有周景凌站在看台上。

看台是面對操場的,演講台與操場相隔一個看台。

她走到他身邊。

周景凌面向操場抽著煙,他身邊還有別人。

是肖鶴。

肖鶴勾著他的肩膀,側頭看向舞台上的她。

「喲,跳芭蕾的,這批新生還真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周景凌笑笑,沒有和肖鶴一樣轉身看錶演。

只是低頭抽煙。

他穿著襯衫,解開一兩顆紐扣,露出喉結。

雙臂搭在看台最上方,頭微微往後仰。

肖鶴拍了拍他,嘴上說出一句國粹,「我草!這學妹絕了。」

寧梔看向舞台上的自己。

她在跳黑天鵝揮鞭三十二轉。

場下大片的歡呼聲,有些男生的吹口哨聲以及有些學姐大喊著,「學妹貼貼!」

周景凌被肖鶴拍著,「你快看!我的天,她不暈嗎!?」

周景凌嘆了口氣,偏頭看了一眼。

只需一眼,他再也挪不開目光。

「周景凌你幹嘛去?」

只見周景凌大跨步下台階,奔向舞台處。

寧梔跟著他跑,可他跑的太快了。

周景凌跑到舞台下方,仰視著那隻驕傲自信的小天鵝。

是你啊,小天鵝。

好久不見。

一直注視著她,久到小天鵝的表演結束,他還待在原地。

身後的學生都看著他。

肖鶴趕來把他拉到一旁,「咋,被勾魂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點點頭,沒有像往常那樣給肖鶴翻白眼。

夜晚有些冷了。

小天鵝穿上外套,只給他留下一個離開的背影。

她和身邊的朋友說說笑笑。

「白芷學妹!」

一個男生走上前,兩人看上去是朋友。

那個男生紅著臉貌似在問白芷,能不能讓她打個線,想認識一下寧梔。

寧梔笑著拒絕他,男生失落的走開。

肖鶴看他們的小插曲哈哈大笑,直到他看清白芷,他的笑聲停下。

白芷留著一頭披肩發,頭髮掖在耳後,可以看到她帶著張揚的耳飾,嘴上塗著明艷的口紅。

寧梔和白芷站在一塊,一個溫柔清純,一個明艷張揚。

白與紅的碰撞。

肖鶴只有一個想法。

他戀愛了。

「我突然能理解你了。」

周景凌扯了個笑容,語氣有些無奈,「難兄難弟。」

寧梔站在他們『難兄難弟『身邊笑出聲。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地方,有個人在偷偷的喜歡她。

慢慢的,場景再次破裂。

她出現在自己的葬禮上。

周景凌一身黑色的西裝,一條黑色的領帶以及黑色的皮鞋。

他在遠處朝看向墓碑。

為什麼不上前?

寧梔想知道。

周景凌『回答『了她的問題。

「梔梔,我該以什麼身份去參加你的葬禮?」

他自嘲的笑笑,「肖鶴可以陪著白芷去,我該以什麼身份去……朋友?學長?」

是啊。

他不是她的朋友,不是她的同學。

他甚至連句表白的話也沒有對她說過。

他不想滿身淤泥去觸碰放在心間上的月亮。

等他們走後,周景凌才上前放上一捧梔子花。

「寧梔,我叫周景凌。」

「你可能還不認識我吧,可能還會疑惑為什麼一個陌生人會來吧。」

他垂下眼眸,苦笑一聲,「如果能重來,我希望我不在向從前那樣懦弱。」

寧梔站在一旁,留下淚水。

她伸手摸向臉頰。

鬼魂……

也會落淚嗎……

周景凌離開了。

她一路跟著他。

他回到廚房,做了一次糖雪球。

他拿起一顆,放入口中。

寧梔看著他生無可戀的模樣,心臟抽疼。

他麻木的吃完最後一顆。

「還沒來得及做給你吃一次呢。」

他的淚水砸在他的手背,說話也開始更咽起來。

「梔梔,糖雪球好苦啊……」

周景凌站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把臉,再到卧室換上白色衛衣,黑色休閑褲,一雙小白鞋。

他又要出門了。

寧梔只是默默的跟著他。

他來到了台山寺。

他走到台階處,慢慢跪下。

一步一磕。

遠處傳來一首歌:

我爬過

三千台階的一片心虔誠

拜過了菩薩焚香獨善其身

……

她再也忍不住不哭了,眼淚像是被開了閥門,爭先恐後的流出。

寧梔眼睛輕顫,聲音有些顫抖,「周景凌……你別跪……」

可是他聽不見。

周圍的議論聲,他好像沒有聽見似的。

她聽見他的低語。

聲音輕到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

「求求你。」

寧梔很難想象這樣一個驕傲的少年,跪著磕頭求佛。

「哪怕是用我的命換她的命,我也心甘情願。」

「如果不能,請佛祖讓我去天堂找她,她那樣好,是不會去地獄的。」

「哪怕遠遠的看她一眼,我也心甘情願墜入阿鼻地獄。」

寺廟裡的和尚被他這番操作傻了眼。

他們派出一個小沙彌來找周景凌。

小沙彌說:「施主,心誠則靈,不必如此。」

周景凌沒有理他,一直磕著頭,直至進入殿中。

他上了香后跪在蒲團上,額頭抵著手背,怕血沾染了蒲團。

他注視著佛像,似是在和佛祖爭奪。

他想要佛祖把寧梔還給他。

因為,寧梔信佛。

他也會叫她,「小菩薩。」

周景凌離開台山寺后,他逛了一圈,沿著河流走。

回到家中已經是晚上了。

他走到書房,打開抽屜拿出一個盒子。

他打開盒子后,裡面躺著三卷捲軸。

一卷是《藥師經》

一卷是《地藏經》

一卷是《普門品》

寓意著長壽、安康、祛病。

他抱著盒子走進浴室。

他將浴缸放滿熱水。

浴室響起打火機的聲音。

以及一剎那的火光。

他將捲軸燒了。

浴室里一片黑暗,只有捲軸燃燒亮起的火光點亮浴室。

周景凌躺進浴缸。

拿著匕首劃開自己的手腕。

寧梔借著火光看周景凌。

他的臉色愈發的慘白。

他看著燃燒的捲軸。

露出一個笑容,這是自從她死後,笑的最開心的一個笑容。

「小菩薩,我來找你了。」

溢出的血水,撲滅了燃燒的捲軸。

但捲軸已經燒的看不出什麼了。

寧梔陪在他身邊一夜,她想救他,可她什麼也做不了。

第二日肖鶴來找他。

肖鶴拿周景凌給他的鑰匙進入,因為他認為他還在睡覺。

肖鶴進入他的卧室,沒有見到周景凌,只聽見浴室傳來水聲。

「洗澡啊?行吧。」

他走向書房,準備挑本書等周景凌洗完。

剛進入書房,便看見掉落在地的紙張。

他走過去撿起來,打算放到桌上,卻看到『絕筆『二字。

紙上寫著:我已經把公司轉讓交給律師了,麻煩你了。我有點想她了,就先去找她了。周景凌絕筆。

肖鶴衝進浴室,只見地上有一片灰燼以及周景凌手臂垂落在瓷磚上。

後面的事情,寧梔不知道了,只知道她的眼前一片空白,又慢慢凝結成事物。

過去那些她不知道的,屬於周景凌青春的記憶,一幕接著一幕湧入她的腦海。

她睜開眼后,發現在下雪。

這次,又是什麼樣的記憶?

她看見周景凌來了。

他穿著古裝。

這是回來了?

她跑上前,「周景凌!」

他沒有聽見。

兩人隔了一個門檻。

周景凌踏入后,便下跪磕頭。

「周景凌!你別跪!」

她著急出聲,想拉他起來,手卻穿過他的手臂。

她見證了周景凌的青春,知道他是一個寧願把血吞回腹中,也不願意認輸,就算別人踩在他的肩上他都不願意下跪的人。

他是一個驕傲刻在骨子裡的人。

卻因為她,一次接著一次的下跪。

甚至不信佛的他,跪過兩次一百零八層台階,只為向佛祖表明誠心。

求佛祖將她還給他。

寧梔緊閉的雙眼睜開,她抬手擦去眼淚,走到他身邊跪下。

這一次,她陪他一起跪。

他們的所求,皆是對方。

------題外話------

雙臂搭在看台最上方……

emmm……我忘了該怎麼形容來著……=v=

出現的歌詞是阿yueyue的《不負人間》

熬夜寫,我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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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花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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