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婿大醉

翁婿大醉

溪月軒里,似乎正在進行大掃除,外間里堆滿了東西。

「小姨,您這是在整理什麼呢,這麼多東西!」謝芷瑩聽到小姨在內屋裡說話,便喊了一嗓子。

不一會兒,林溪瑤便抱著一摞東西出來了:「瑩兒來了,快過來,把這些衣服鞋襪,還有這些小物件整理一下,一會兒作為回禮,給准姑爺送過去!」

謝芷瑩聽到是給劉熠辰的回禮,「啊?」了一聲,「這回禮不是賬房在準備么?我們還要準備啥呀?」

「看你,這麼不懂事,賬房回的禮那是按規矩來的,准娘子親手準備的可是貼心的物件,那意義能一樣嗎?原本這些,該是你母親親手替你備著的,如今她不在了,你那個繼母也是個不管事兒的,少不得只有我這個小姨替你想著。」

謝芷瑩聽得有些感動,伸手摟住了林溪瑤的脖子,撒嬌道:「小姨就是瑩兒的再生親娘。」

林溪瑤被她逗得甜蜜一笑:「那就快些幫忙。」

謝芷瑩見那些貼身衣物都還很新,明顯是近期才製作的,詫異道:「小姨,這些都是您最近才準備的么?」

「是啊,我讓齊姑回娘家找了以前伺候你母親的老嬤嬤,她的針線活是一絕,裁剪走線的功夫整個京城都找不出第二個來,我估摸著畫了個新姑爺的身量圖給她,你看,就算未見到真人,她也能將這尺寸拿捏得分毫不差。」

謝芷瑩仔細看了那十幾套貼身裡衣,布料自是不用說了,都是小姨精挑細選的貼身面料,再看那裁剪和款式,她一個現代人也不得不佩服這手藝的精湛。

「我們也用不著搞得這般隆重吧,弄得像是刻意討好人家一般。」

林溪瑤噗嗤一笑道:「瞧你這話說的,你以後連人都是要嫁進人家屋裡頭的,夫婦一體,疼惜夫君不就是疼惜自己嗎?何來的討好?」

小姨的這話,倒是讓謝芷瑩微微有些震撼,古代的女子確實不容易,在家要靠父兄撐起的門面,嫁人要靠夫君立成的靠山,就算自己現在有些買賣掙錢的打算,沒有這些門面和靠山,也是萬萬行不通的。

「快,把這幾件放到那個箱子里去。」

林溪瑤遞給她一疊衣服,打斷了她的思緒。她輕輕嘆了口氣,只得乖乖的去照做。

接下來還有一些筆墨紙硯,她看著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雖不是十分名貴的東西,卻是日常非常實用又精緻的好物件。

謝芷瑩把那些衣服鞋襪的都疊好了放在兩個箱子里,還細心的用花箋寫了清單擱在上面方便查找。然後筆墨紙硯裝了一箱。回頭看到小姨正在整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湊過去問道:「這些是什麼?」

小姨拿起一條精緻的小馬鞭,笑道:「你外公可是蒙古軍都聞風喪膽的邊城守將,你這未來的夫君也是武官,算是一條路子的,這些都是你外公留下來的遺物,你母親出嫁時當做嫁妝帶來的。我想著挑上幾樣,也是一份誠意。」

謝芷瑩被這話引得一陣難過,之前只是從小姨口中零零碎碎聽到一些母親娘家的事,有機會得好好讓小姨給自己講講。

忙了一個下午,起身數了數,裝了滿滿五個箱子,謝芷瑩仔細看過,這些東西都是過日子不可或缺的必需品,難怪小姨說是貼心之物。

正準備宣布大功告成。齊姑從屋外走進來說道:「姑娘,老爺剛剛派人來說,在前院設了宴款待准姑爺,晚上不必等他吃飯了。還說讓您好好陪陪大小姐,多多勸誡,此次皇上隆恩賜婚,給了許多封賞,斷不能疏忽了。」

林溪瑤點點頭,說了聲:「知道了。」又轉頭對謝芷瑩道:「聽到了沒,賜婚非同小可,你可不能造次了。」

謝芷瑩吐了吐舌頭:「我一個深宅大院子裡頭的,左右前後都被管得死死的小女子,能造得了什麼次?」

林溪瑤笑道:「就你貧嘴!」

然後林溪瑤叫來了齊姑的丈夫麻二,吩咐他將這些箱子直接送到前院去,與賬房準備的回禮放到一起,但要告訴准姑爺的隨侍,這是內院里親自準備的回禮。

麻二招呼了幾個奴僕抬著五隻箱子走了,林溪瑤才回過身來對謝芷瑩說道:「瑩兒,我記得劉熠辰那個隨侍是叫應祥的吧,他是不是還在你張羅的那個鋪子里幫忙呢?」

謝芷瑩漫不經心的答道:「是啊,不過我已經和他說了,只需要他幫忙盯一盯裝修的材料,晚上他還是回劉府去的。」

林溪瑤奇道:「辰公子在神機營里當差,每日操練應該也很辛苦吧,他把親信都使來聽你招呼,那他身邊誰來照顧?」

謝芷瑩依舊把弄著手裡的一隻荷包,頭也沒抬道:「聽說他身邊還有個叫應安的,應該也是從小跟著他的隨從吧。」

林溪瑤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這位劉大公子不簡單呢!」

「啊?您說什麼?」謝芷瑩只聽到小姨嘟噥了一句什麼,卻沒聽清。

「沒什麼?我讓小廚房做幾個爽口的小菜吧,馬上就進入夏天了,燥熱得不舒服。」

聽到要做吃的,謝芷瑩忽然想起前幾日在劉府吃到的桂花糕,忙問道:「吉慶祥是不是有一種桂花糕,和平日賣的不一樣,我前日在劉府吃過,若妹妹說是在吉慶祥預定的,特別好吃。」

林溪瑤一笑道:「你要吃的話,我讓齊姑給你做,齊姑老家就是南方的,那種做法她也會。」

「真的嗎,那我可要好好和她學學,對於吃的,我可是天賦異稟。」

「我看你還真是轉了性子了,以前只喜歡關在屋子裡讀讀寫寫的,叫都叫不出來,病了一場,倒是活潑了許多。」

謝芷瑩嘻嘻一笑:「經歷一場生死,有些東西自然是要重新看待的!老天爺懲罰了我一場,我若是還不悟,未免就真的沒救了。」

林溪瑤輕輕嘆了一口氣,點頭道:「你能如此想,小姨就放心了。你以前愛鑽牛角尖,我就怕你和自己過不去。」

謝芷瑩忙抱住了她胳膊,撒嬌道:「知道了知道了,忙了一下午,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

林溪瑤一笑,吩咐下人去準備膳食。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謝大人,今日是真的高興過頭了,一頓酒,把自己和准姑爺雙雙喝翻,他自己是被兩個下人架回房間的。而劉熠辰那邊也沒好到哪裡去,應祥和應安兩個人合力,才把他弄到了馬車上。

俗話說,沒有什麼人品是一頓酒試不出來的,謝大人今日算是喝高興了,回到房間里還不停的喊著:「好女婿好女婿!來來來,喝酒喝酒!」

伺候老爺的僕人沒辦法,只得大晚上的跑到溪月軒來稟報林姨娘。

謝芷瑩今日跟著齊姑學了一晚上製作糕點的手藝,累得不行,索性就留在了溪月軒,卻大半夜的被吵醒。

只聽主屋裡林溪瑤說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過了一會兒,便聽到主屋的門被關上,幾個人的腳步聲匆匆出門而去。

納悶的喊了一聲:「雅音!外面怎麼了,誰出去了?」

很快,屏風外雅音便答道:「小姐沒事,說是老爺喝醉了,林姨娘過去瞧瞧。」

喝醉了?謝芷瑩心想,自己那個老父親平日里見誰都是吹鬍子瞪眼,看誰誰不順眼的那種,還真是想象不出來喝醉了是什麼樣子。

等等,老父親的酒量據說也不差啊,這劉熠辰不會也醉了吧?那個一天到晚垮喪著的一張俊臉,喝醉了會是什麼樣?躺在床上腦補了好幾個畫面,忍不住格格笑得錘床板。

「小姐,你怎麼了?」雅音的聲音又從屏風外傳來。

咦,這小妮子怎麼還沒走?「沒什麼,今天太累了,全身疼。」

屋內忽然亮起了燭光,雅音舉著燈走了進來:「小姐,我給您按摩一下吧,從小到大,也沒見您干這麼多活,收拾了一下午的東西,還學什麼做糕餅,能不累得渾身疼嗎?」

「你還會這個?來來來,我這肩膀確實是疼。」

讓謝芷瑩沒想到的是,這丫頭手法還挺好,按著按著,就給她按睡著了。等醒過來,已經是第二天清辰。

「小姐,那個,二小姐過來了,說是向您道喜!」雅音進屋來,十分彆扭的說道。

謝芷瑩知道,自從上次在劉家碧水閣的事情后,這丫頭對那邊屋裡的就提防上了,看那邊的做什麼說什麼都是陰謀。於是笑了笑道:「二妹妹來給我們道喜,這是人家的心意,還不得快請進來。」

雅音出去沒多會兒,謝芷菡就進來了。看到大姐姐剛剛梳洗完,邊喝著茶邊吃著幾色糕點。

「二妹妹來了,來來,快坐下,嘗嘗這幾樣糕點!」謝芷瑩看到她身後跟著的婆子手裡還拿了禮物,笑得眉眼彎彎。

「大姐姐這氣色是越來越好了,不愧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謝芷菡也不客氣,坐到桌邊后,挑了一塊桂花糕細細品嘗了起來。如今兩人算是挑破了表面的惺惺作態,也沒有必要再裝得姐妹情深,於是這相處起來反而乾淨利落。

「喜不喜事的,還不是長輩們說了算。我們這樣的不就是工具人,悉聽尊便罷了。」謝芷瑩說的這話倒是心裡話,對於這樁婚事,她確實就是這樣看待的。

「工具人?這說法倒是新奇。」謝芷菡說著又咬了一口桂花糕,然後舉到眼前仔細看了看:「這桂花糕的味道有點像那日在劉府里的,莫非大姐姐也去吉慶祥定了來吃。」

謝芷瑩笑道:「這倒不是,是我讓齊姑教我做的,你看,我們還不止做了桂花糕,這裡還有紫芋糕、綠豆糕和杏仁酥。你都嘗嘗。」

謝芷菡吃驚的看了一眼她那纖纖玉手,那可是她自己說的執筆撫琴的妙手,怎麼如今捨得下廚房了?最後憋出一句:「大姐姐的這個興趣愛好,真是越來越廣了呢。」

謝芷瑩當然能理解她的驚詫,不過也沒有辦法,自己已經在儘力的裝了,但也不能太委屈自己不是。於是笑道:「人總是應該向前看的,如果有些事情註定無法改變,那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改變那些能改變的,對嗎二妹妹,我覺得能改變自己也是一種本事。」

謝芷菡聽她說得如此輕鬆,心中早已恨得牙痒痒,母親與自己這兩年多來的努力,不能就這樣白費了,總是會有辦法找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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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深細雨夢京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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