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烏鴉嘴
而那輛馬車,雖風雨飄搖,但被兩匹馬拉著,依然跌跌撞撞的往山地里奔去。
就在此時,大轉彎處有人高喊了一句:「賊子往哪裡跑。」
劉熠辰轉頭看去,正是自己那個好弟弟劉熠清帶著三千營的十幾個官軍趕來。他嫌惡的哼了一聲,轉頭就跳下了路基。
而雪一飄看到有官軍來了,也不敢耽誤,同樣毫不猶豫的跳下了路基。
馬車裡的謝芷瑩可就悲催了,馬車跌落路基的時候,雅音被甩了出去,如今只有她一個人留在馬車裡,兩匹馬已經如得了失心瘋一般,瘋狂的只知道往前跑。她不會駕車,更別說她現在使盡了全身力氣也只能勉強抓住車箱柱子,不被甩出去摔死。
也不知道馬車跑了多久,透過早已破敗不堪的車簾,謝芷瑩似乎看到前面乃是個陡坡。她尖叫了一聲,不顧一切的衝到了車廂門邊,試圖去抓住那條飄忽不定的韁繩。這時候她才看到,兩匹馬身上都有傷痕,怪不得那個雪一飄要來親自駕車。
可是此時,受了驚嚇的馬兒已經根本停不下來,雖然發現前方是陡坡,但依舊直直的沖了下去。
本已殘破到四處漏風的車廂,此時再也經受不住山路的顛簸,大有四分五裂之勢。可憐謝芷瑩自出生以來,何時遭受過這等兇險,嚇得是著實不輕,但她沒有放棄,雙手緊緊抱著車廂柱子,防止自己被拋出去,腦子裡還在思考現在該怎麼辦?從小練習散打還是有些好處的,至少學會了困境中如何保持冷靜的思考能力。
車廂尾狠狠的撞在了一棵樹上,巨大的震動中,箱體四面的面板轟然碎裂,豪華馬車箱立刻只剩下了幾根柱子。謝芷瑩嚇得閉起眼睛瘋狂大叫起來,心中一股悲涼升騰而起,為什麼這麼倒霉,既然穿越過來后這麼快就要死,幹嘛還要讓自己穿越。
正悲傷欲絕之際,忽然腰間被一隻大手緊緊摟住,一股大力傳遞過來,似乎想將自己往上提起來。謝芷瑩本能的收緊雙手,求生欲促使她更加緊緊的抱住了柱子。然後,背上就貼過來一堵溫暖的牆,頭頂一個聲音說道:「放手,馬車很快就要散架了。」
這人是來救自己的嗎?心頭雖然一喜,但不信任感油然而生,顫巍巍的帶著哭腔問道:「你保證我們不會摔死嗎?」
背後的人似乎沒想到這種危機關頭她竟然會這麼說,停頓了一瞬之後失笑道:「我保證我們會平安無事。」
聽到身後之人自信的語氣,謝芷瑩終於放心的鬆開了雙手。然後身體就像坐過山車一般飛了起來。
謝芷瑩第一次感受到這種在電視里才看得到的輕功是怎麼帶著人飛起來的,感覺還挺好,應該比吊威亞有安全感。還在細細品味空中飛翔的樂趣,單手抱著她的人伸出另一隻手抓住了一根樹枝輕輕一盪,消解了兩人的慣性,然後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就結束了!謝芷瑩意猶未盡,暫時忘記了自己現在已經渾身是傷。
感覺到她站穩了,緊緊抱著她腰的手,像觸了電一般迅速的縮了回去。
可是這時候謝芷瑩已經恢復了清醒,渾身如散了架一般的疼痛瞬間襲來,疼得她慘叫了一身,雙腿一哆嗦,就跌坐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救她之人似乎也嚇了一跳,迅速蹲下扶住了她。
謝芷瑩抬頭,這才看清楚竟然是那個藍袍貴公子。
「啊?是你?你可真是個烏鴉嘴,我還真遇到了強盜。」謝芷瑩痛得眼淚汪汪,沒說個謝字,居然還不忘抱怨一句。
劉熠辰看著眼前的女子,頭髮散亂、面色慘白,嘴唇也咬破了,下巴上絲絲的血跡。額頭上兩個青紫的大包,在白皙的皮膚襯托下,顯得格外猙獰。一雙圓圓的大眼睛已經哭得像兩個水蜜桃一般楚楚可憐。一身原本昂貴艷麗的華服,此時也撕破了多處,內襯的襦裙都已露了出來。
一陣悔意襲上心頭,都是因為他大意了,才讓她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大小姐遭了這樣的罪。她今次受的這罪,比前世遭遇的何止嚴重了十倍。早知如此,他還不如不插手。
「對不起!都怪我想得不夠周全。」劉熠辰說著,有些不忍心看她的低下了頭去,可是這一低頭,反而看見了更加觸目驚心的一幕。她的一雙纖纖玉手,因為一直緊緊抓著車廂柱子,此時整個手掌已經完全磨破了皮,鮮血直流,她雙手現在正抓著裙子,那裙擺上都已浸染了一大片血跡。
他原本就懊悔的眼神,此刻更是染上了心痛。
「你的手流血了,得包紮一下。」他邊說邊從懷裡掏出了一瓶葯。
謝芷瑩經他這麼一提醒,一雙手掌上立刻感受到了鑽心之痛,真的就如別人說的那樣,千萬根針刺穿的那種痛。她「啊」的慘叫了一聲,抬起雙手一看,果然是慘不忍睹。
劉熠辰被她這一聲叫,嚇得手一抖,藥瓶都掉到了地上。他也不知道是何緣故,想自己在戰場上大傷小傷多少次自己都記不清了,什麼時候皺過眉頭,可現在看到她滿手的血,竟讓他心驚膽戰、不忍直視。
謝芷瑩看著掉在地上的藥瓶,又抬頭看了看劉熠辰一副嚇壞了的表情,心想原來這人如此膽小,剛剛看他輕功了得,還以為是個什麼大俠呢。哎,算了算了,看在剛才他冒死救自己的份上,她就忍痛裝的勇敢一點吧。
「哎呀,也沒什麼事,就是破了點皮,你這是金瘡葯吧,塗上先包紮起來,回去我再讓大夫看看應該就沒事了。」
劉熠辰再次抬頭詫異的看向她,心中震驚,她這是在安慰自己嗎?腦海中忽然閃現出自己前世救她時的情形,他抓住了幾個活口,用了一點私刑逼問幕後主使,結果她被嚇得花容失色,直接就倒在了劉熠清的懷裡哭泣不止。
「喂,你不會是被嚇傻了吧,一個大男人這麼膽小。」
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打斷了他的回憶。
她這一抬手,嫩藕一般的半截玉臂露了出來,只是這本應雪白無瑕的手臂,現在已然青一塊紫一塊的,好幾處還磨破了皮,正往外滲血。
「你身上還有哪裡痛?」他忽然枉顧禮儀,伸手扶住了她後背,心中自責不已,她可是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官家小姐,馬車都碎成那樣了,他怎麼就相信她只是受了點皮外傷。
「哎喲,說到痛,還真是全身都痛。」不說不覺得,這麼一說,她確實是快撐不住了,她從小練功的人,抗打擊能力確實會比普通人好那麼一點,但這具嬌弱的身體可不比她從小練功的身體,這一番折騰,已經是超負荷運轉。漸漸的她便開始感覺到身體不聽使喚了。
劉熠辰手放在她後背,就是在用內力探她經脈虛實,這一探便知,她完全就是靠著意志撐到現在的。果不其然,她說完話,便忽的癱軟了下來,他趕緊將身子移過去,讓她靠在了自己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