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懲處
傍晚，秦姨娘回來了。
王婉茹和王嬌月立馬撩起身上的淤青給她看，將寧瑛好一番責罵。慧靈這丫頭不嫌事大，也跟著一起訴苦。頓時王家整座宅邸都響起了喧嘩哭聲。
「豈有此理！」
秦姨娘怒不可遏。
她當即帶著丫鬟婆子一大群人來到王嫿裳的院子興師問罪，找遍了院子沒找到人在哪兒。
慧靈眼珠子一轉，連忙說：「姨娘，估計她又偷偷跑出府了！」
秦姨娘冷笑，「好啊！上次跑出去我還沒跟她算賬呢，這次抓她個現行，看誰還幫她說話！」她扭頭問慧靈，「從哪個門溜的？」
「後門。」
秦姨娘大手一揮，帶人去後門圍堵。豈料剛走沒多遠，一個身穿褐色褙子的老嬤嬤迎上前來。見得來人相貌，秦姨娘一愣，「這麼晚了，李嬤嬤怎不去伺候老夫人？」
李嬤嬤是老夫人的貼身丫鬟，資歷深厚。雖在王家為奴，卻擔得上半個主子。王老爺都對她畢恭畢敬，秦姨娘更不敢造次。
李嬤嬤不卑不亢地朝秦姨娘行了一禮，「秦姨娘，老夫人托我給您捎一句話。裳姑娘上次離府，乃是經過了老夫人的同意，請你莫要再追究。」
秦姨娘沒想到王嫿裳會去搬救兵。
還是老夫人這救兵。
畢竟老夫人身體不好，人不能操心，受不得刺激。王嫿裳以前事事都瞞著老夫人，希望老夫人不要管家裡亂七八糟的腌臢事兒。怎麼這一次轉了性，會主動告知？
秦姨娘思忖片刻，肅容道：「李嬤嬤，既然是老夫人應允裳姑娘出府，我也無話可說。只是，她今日出手打傷了婉茹和嬌月，還無緣無故懲罰慧靈，這事兒須得好好掰扯掰扯。否則等老爺回府得知這些，怕是要怪我秦淑榮管教無方！」
李嬤嬤道：「姨娘說的是。大小姐正在老夫人的院里，那便一起過去尋她吧。」
語畢，李嬤嬤轉身就走。
秦姨娘想拒絕都不能，只得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不消片刻，一行人來到老夫人的院子。傍晚的院中樹木遮蔽的大半天空，陰沉沉的，四周瀰漫著淡淡的藥味，有種難以言喻的沉痾腐朽。
寧瑛聽到動靜，看了眼在太師椅上打盹兒的老夫人，輕手輕腳走出房門。
在揍了王家庶妹之後，寧瑛就知道秦姨娘會來找她算賬。她沒有可以信任的人，除了王嫿裳的祖母。
王嫿裳的祖母病得厲害。
雙腿僵硬，說話不利索，人也糊裡糊塗的。
寧瑛找她求救亦是下下策。她先將自己的情況如實告知李嬤嬤，李嬤嬤看著她長大，明白她一個失去娘親的孩子處境有多艱難。她偷去京城是為了幫祖母抓藥，情有可原，打傷庶妹也是因為她們出手在先。
至於那慧靈，更是惡劣刁奴。
李嬤嬤將此事稟報老夫人，老夫人渾濁的眼珠轉了轉，指了下寧瑛，顫巍巍地道：「我的孫女……命苦，命苦……」
「哎。」
李嬤嬤嘆了口氣。
算是明白老夫人的意思，讓寧瑛待在老夫人身邊，她去請秦姨娘過來。縱然秦姨娘要懲處，當著老夫人的面，也不會太過分。
寧瑛一露面，王婉茹和王嬌月就炸了。
王嬌月擼起自己的胳膊，露出兩道紫青色的於痕，「王嫿裳！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王婉茹暗暗咬牙，臉上擠出一個笑，「裳姐姐，其實這點小傷也沒什麼大礙。你是姐姐，我們做妹妹的哪敢跟你生氣……」
寧瑛頗抬頭望天。
比起王嫿裳這兩個庶妹，她突然念起寧績的好了。
至少有架他真打，不會陰陽怪氣。
「少來裝模作樣。」
寧瑛心直口快，心頭話絕不憋著，「如果我當時不還手，就要挨王嬌月一巴掌。當時我摁著王嬌月，你王婉茹卻想用茶壺砸我的頭，我不還擊豈不是傻子？」
李嬤嬤適時扭頭質問：「裳姑娘所言當真？」
面對李嬤嬤銳利的視線，王嬌月和王婉茹不約而同地躲開目光。
寧瑛冷哼，「問你們呢？」
王嬌月抿唇不答，王婉茹磕磕絆絆地「嗯」了聲，「月妹妹衝動了，但裳姐姐你也不敢下這麼狠的手。」
寧瑛才不管這些，兩手一攤，朗聲道：「喏，你們都聽見了，是她們先動的手。」
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人看清結果。只要寧瑛一口咬定，秦姨娘就沒法污衊她。
秦姨娘瞪了一眼王婉茹，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她上前兩步，努力做出和藹的神色，語氣卻控制不住的冰冷，「嫿裳，暫且不論你們姊妹間的齟齬。慧靈的事兒作何解釋？慧靈入府半年，一直兢兢業業地照顧大小姐，不知哪裡得罪，讓大小姐說出用剪刀扎她腰子的狠話？」
寧瑛道：「她根本沒把我當主子。明知我身體抱恙，還故意給我弄些剩菜剩飯吃，這像話嗎？」
李嬤嬤大驚失色，「剩菜剩飯？」
慧靈慌亂地往地下一跪，乾巴巴地辯解，「我是想著大小姐吃素點兒，對身體好。」
李嬤嬤搖頭，「簡直胡說八道！」
寧瑛都被氣笑了，嗤聲嘲笑：「你怎麼不頓頓吃青菜蘿蔔？」她看向臉色鐵青的秦姨娘，瞬間找回了場子，轉轉眼珠，「秦姨娘，今日你來得正好。這等以下犯上的惡奴，在我王家，應該如何處置？」
秦姨娘本想著趁此機會好好處置王嫿裳，不料被反將一軍。看李嬤嬤的態度，顯然是站在老夫人的角度處處維護。只等王老爺回來，她再想辦法拿捏王嫿裳的錯處。
為了不讓其他房的姨娘看笑話，秦姨娘冠冕堂皇地說了一堆場面話，末了才道：「婉茹嬌月對長姐不敬，我自會處罰；至於慧靈，要不讓她道個歉，繼續留著伺候大小姐吧……」
「別，我可受不起。」
寧瑛的身份特殊，為了以後不被看出端倪，這個慧靈絕對留不得。無可奈何，秦姨娘只得將慧靈安排去浣衣洒掃，後面再慢慢給寧瑛物色貼身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