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血戰（三）

2團側翼陣地的被突破，很快就蔓延到了2團與3團的結合部。

正如解放軍的傳統習慣，敢拼敢打，軍事素質過硬的連排隊都往往放在了1字打頭的隊伍，結果，往往導致了部隊中出現「優中差」的三級分化，3團，在師指揮部眼裡往往也是扮演著後勤補充的角色。雖然矮子中間也有高人，例如3團1營就可以說是算得上具有相當戰鬥力的連隊，甚或可以與其他團的尖刀連隊相媲美，可作為一個整體，3團終究也還只是一支戰鬥素質，戰鬥力都很普通的部隊。

邱海波顯然也是知道這一點的，撤離了2團主陣地，立刻就趕到了3團指揮部，而這時，2團側翼陣地被突破，哥薩克騎兵正猛撲2-3團結合部的消息也傳了過來。

邱海波一面命令3團1營前去加強接合部的防禦力量，一面迅速的招集3團指揮部成員研究起對策。

「現在還很難判定蘇聯軍隊的攻擊是一次全面的大反攻抑或只是一次偵察性的突擊行動，畢竟，在大範圍炮擊之後，不使用裝甲部隊進行縱深攻擊，而僅僅分為兩個波次的騎兵攻擊，這完全不符合以前在教科書上對蘇聯軍隊的軍事攻擊行動判定的常識嘛。我看，我們3團現在是不是暫時先收縮一下陣地，等師直炮兵把2-3團的結合部的突入蘇軍好好清剿一下才發起反攻？這樣，一方面可以判斷老毛子的意圖，另一方面也可以大大減輕我們後面反攻的壓力呀」，3團團長路中奎也是進過幾天軍事學堂的人，這次戰前針對性很強的軍事演習考試也有相當出色的表現。雖然他心中也有他自己的小九九，可當場擺出來的觀點，卻也正是邱海波現在正困惑著的事情。

進攻的哥薩克騎兵數量不明，是否還有後援部隊也不清楚，能否現在就進行炮火打擊緩解前線陣地壓力，所有的問題都象一隻只煩人的螞蟻在邱海波心裡爬來爬去。

3團1營是3團唯一可以依靠的有生戰鬥力量，雖然可以在前面頂住一時半會，可1營一跨，整個3團在戰鬥力方面就基本上可以說完蛋，到那時候，又不得不抽調1團的其它部隊來加強陣地，這拆東牆補西牆的招數在兵力有限的情況下無疑又是在飲鳩止渴。

收縮陣地？？萬一老毛子真的是強火力偵察，這邊陣地一收縮，那邊立馬就可以判定自己的實力不過如此，陣地收縮后的一畝三分地，就這簡陋防禦工事，還不夠老毛子的幾輪密集炮擊塞牙縫。

使用自己的炮兵打擊力量緩解前線壓力？這也是萬萬不行的，自己接到的命令可是堅守三天呀，不給自己留點後手，提前把牌打光，那剩下的三天，可也絕對只能是沒有任何希望的一場噩夢。

「生存還是死亡，這是個問題」，帶著苦澀的笑容，邱海波喃喃念出了莎士比亞的名句。現在，邱海波和那莎士比亞筆下的主人公可有些同樣的感悟了，使用師屬炮兵，可以緩解現目前的壓力，盡最大的保留有生力量參與后階段的戰鬥；可暴露炮兵的後果就是直接要與蘇聯人眾多的火炮進行一番對攻炮戰，那可不僅僅是拼火力，拼炮擊精度，更要拼的是後勤補給，而這，也正好是邱海波所最為擔心的事情。

「不，炮兵現在還不能動用，路團長，現在必須還得由我們步兵兄弟再多堅持一會。我想，你也不用這麼快就打退堂鼓吧，不會是對你們團構築的工事沒信心呀？哈哈，那你這個團長可就是失職了」，一旦下定了決心，做出了抉擇，邱海波也開始用自己表現出來的鎮定來帶動3團官兵的信心，話語中也帶了幾分調侃，「走，我們去看看你這個團長都怎麼當的。」

「師長，…………」看著邱海波自顧自的一馬當先去視察陣地，路中奎也有些著急。3團的防禦陣地倒是沒什麼毛病、問題，可現在不是平時，蘇聯的哥薩克騎兵隨時都有可能擊垮前往增援集合部的1營直接突入3團主陣地，到時候，難道還要一師之長拿著衝鋒槍和敵人的騎兵對射？？到時候，自己的這個團長可就真的是白當了。

即想學2團的程威德來個「強行綁架」，又擔心自己勉強師長脫離陣地會影響打擊3團官兵的士氣，悶了一小會氣的路中奎也還是不得不跟上了邱海波一行人的腳步。只是，在他的暗示和帶動下，3團指揮部的所有官兵都換上了親一色的衝鋒槍，就連平常難得摸到真槍真刀的炊事班人員，也每人分了好幾顆手榴彈，遠遠的跟在了大隊伍的後面。

有了整個武裝起來的指揮部人員作「警衛」，路中奎對邱海波的安全問題總算建立起一些信心，緊走快走的很快就趕上一路察看的邱海波。

邱海波也知道，自己現在留在3團陣地上視察陣地防禦沒有多大用處，已經挖好的坑道也就最多添幾攛土，原來的陣地防禦，視察前咋樣，視察后也還就那樣，真正的關鍵處還在於給3團官兵打打氣，戰場上這東西，有時候比大炮轟鳴都還要管用。記得以前學國共之爭的戰爭史的時候，就很有些感觸，同樣的兵，到了不同的部隊里，士氣、戰鬥力咋就相差那麼遠呢？除了為什麼而戰的理論這東西之外，國共雙方的各級官員在戰場上的表現大概也算一個重要因素了，有什麼樣的官，就有什麼樣的兵，正所謂的「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現在也就是看自己能不能把自己的兵們也帶成一支鐵軍的時候了。

邱海波一行人一路走，一路問，看的多也問的多。

蘇聯人的炮火打擊在3團這邊沒有造成多大的人員傷亡，工事掩體也沒有多大損毀，畢竟3團本身就經常搞後勤勞動，隨炸隨修，迅速而麻利；而額外堅實的掩體工事更是路中奎自家事自家知的結果-------畢竟自己部隊戰鬥力不高，修築堅固的工事也可以略微彌補不足。

2團側翼陣地上潰逃下來的殘兵對3團陣地士氣的影響更是邱海波現在所關心的一件事情。

看了看跟上來的路中奎，邱海波低聲問道，「陸團長，前面2團下來的人你們現在怎麼處理的？」從3團各陣地駐守的官兵口裡了解到已經先後有大約一個排的2團逃兵撤回3團陣地之後，邱海波也只有撓頭的份了。

說是逃兵，難道那些參軍才幾個月，半大個個來混飯吃的小屁孩能稱為軍人？可不認為是逃兵，那他們身上又穿的是我們的軍裝，一旦逃離自己陣地就要讓其他戰友蒙受巨大損失的罪魁禍首。

「全都關起來了，具體的處理方案就要等報批你們師指機關了，媽的，這幫小兔崽子，自己當逃兵不說，還企圖把我們團的人一起拉走，我們團也逮了幾個想當逃兵的，到時候一併送交師指處理。我的想法就是現在就就地槍斃幾個，不殺幾個不足以震軍心，」提到這些逃兵，路中奎也禁不住有些氣大。

又是一個叫嚷著要殺一儆百的。雖然從3團戰士們低落的士氣上就可以看出，2團的這些逃兵所造成的危害性有多大，可從個人感情上來說，邱海波還是不怎麼認同這麼處理法。

畢竟，按照原來的戰鬥計劃，c集團軍群只是擔任一下佯攻，戰士們遠遠的開開槍打打炮就可以，戰鬥素質、心理略微低落也都無所謂，可現在作戰計劃改變的也未免快了一些，前線部隊憑藉著勝利的慣性來攻城拔寨，在順利的時候還好，一旦出現現目前這樣的困境，低心理素質的毛病就暴露無疑了。而這些問題，本來都是軍師首長們所早認識到並再三強調過的，可，戰爭畢竟就是戰爭，從來都沒有完美無暇的計劃，作為軍人，也只有以服從為天職了。

「2團那些兵的事情，我看還是先緩一緩了，我們還是先去看看你們1營打的如何了，等戰鬥結束了再研究研究吧，」邱海波最終還是下不了臨陣殺人的決心，也只好借觀察1營的戰鬥來擺脫目前的尷尬境地。

3團1營作為3團的尖刀連隊，在正規機械化裝備上雖然略微不如1、2團，可正如俗話所說，「土老財也有土老財的方」，沒有步兵戰車，可還有汽車卡車可以進行改裝的，3團1營的幾輛改裝鋼皮卡車現在就正作為1營的尖刀，衝鋒在第一線，隨後伴行的則是若干三輪摩托和吉普。

和步兵戰車相比，改裝裝甲卡車雖然沒有速射炮的強大威力，可運輸卡車的人員容量以及四處開放的槍眼、速度，還是造成了一個正快速前進的刺蝟在戰場上四處奔殺的模樣，再加上三輪摩托和吉普的配合，所到之處，哥薩克騎兵可謂望風披糜。

可哥薩克騎兵也不是就此退縮，反而利用起當地的地形，三五成群的在各個高地和低洼處不斷遊盪起來，始終不脫離戰場。

「嗯，1營打的還是不錯，現在基本上和老毛子僵持在結合部一帶，都是以快打快，不過，現在看來，不投入其他步兵單位，這種拉鋸戰可就要延續下去了。老毛子的騎兵也他媽的實在狡猾，東竄西竄的不接招，擺明了就是不想讓我們把陣地給恢復起來」，路中奎從望遠鏡里看了戰場態勢之後作出了自己的判斷。

「不錯，陸團長。你的看法很對。你和1營還可以保持聯繫的吧？你立刻通知1營長，放棄目前的追殲方式，改以摩托和吉普為短程突擊力量打擊騷擾的老毛子騎兵，裝甲卡車（不，以後就給它命名為『刺蝟』的輕裝甲車）開始釋放步兵戰鬥員，一個高地一個高地的給我守穩了再說。你的2營，3營也把陣地前沿往前拖一拖，務必在中午12點以前，把結合部陣地給我恢復穩定起來，」看了看手錶，邱海波命令道。

從凌晨6點開始的戰鬥，到現在已經延續了4個小時，2團那邊正面陣地上雖然暫時還報著平安信，可從結合部地段的激烈爭奪來看，哥薩克騎兵也並沒有就此放棄從2團崩潰的側翼陣地上撕裂2團正面陣地的打算。2個小時的時間恢復結合部陣地，封堵住哥薩克騎兵的增援道路，對於戰鬥力不強的3團而言，雖然有些勉強，可要想挽救2團陣地，也只有下達這樣的命令了。

路中奎顯然也知道這個命令的分量，可還是咬了咬牙關，斬釘截鐵的回答道，「是，保證完成任務。」

正如邱海波所擔心的那樣，2團程威德雖然在向師指揮部的彙報中還是一味的強調陣地安然無恙，陣地安然無恙，可人員和彈藥的損耗卻已經開始在部隊指戰員們的心中製造起恐慌氣氛。

哥薩克騎兵在側翼陣地的突破本身就是對2團官兵的一個震撼，而對於突入縱深陣地的哥薩克騎兵可能會切斷後方聯繫的恐慌更是讓下級軍官和士兵們有種莫名的緊迫感。雖然按照程威德的死命令，各連隊都還是嚴守著自己所部署的陣地，可在各陣地官兵的默契下，陣地上的大小火炮還是在不知不覺中脫離了原定的炮位不停歇的噴吐著自己的恐慌--------看來，大家還是隨時準備使用有限的火炮火力打通與後方的聯繫，當然，緊跟其來的就是快速逃離原陣地了。

程威德對現在官兵們的想法也是心知肚明，可要想穩定軍心，也就只有默認各陣地上官兵們無謂的浪費彈藥。每多堅持一分鐘，戰士們的恐慌情緒也就可以隨著炮火的轟鳴而減輕少許，哪怕代價是消耗掉或許在將來的戰鬥中生死攸關的幾顆關鍵性的炮彈。這，或許也是普通官兵和職業軍人的差別所在了，程威德只有暗暗的自我安慰道。

當然，這樣的縱容也僅僅局限於那些自己鞭長莫及的陣地，程威德自己所能夠控制住的正面主陣地還是嚴格的按照「不見兔子不撒鷹」的原則節約著每一顆彈藥，幾次蘇聯人的前後夾擊都在彈藥消耗極小的情況下被一一打退。

可就算這樣，在大量殺傷敵人的同時，彈藥的消耗量也還是讓程威德開始犯起愁，幾次都想請邱海波迅速組織3團反攻打通補給線，可仔細想想，程威德還是不得不強忍下這樣的衝動。3團是什麼樣的隊伍，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而1團，防禦陣地最廣泛，又還同時兼任師指救火隊，現在大概暫時也不會捨得派上用場，看來，也只有自己咬緊牙關堅持了。

而眼前出現的蘇聯人的新攻勢，卻讓程威德開始暗暗後悔起開始的決定，如果開始申請了援助，現在也不至於處於面對眾多的蘇聯坦克，而自己的反坦克炮彈卻已經所剩無幾的尷尬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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