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詐死
就在所有人對朱棣去向幾經猜測之際,一道如五雷轟頂般的消息傳了過來。
東廠在朱棣遭遇賊人不遠處的山下發現了疑似朱棣的屍首,應是從山上失足掉落身亡之後,又遭遇野獸啃食,面目全非,已經無從辨認了。
屍首身旁,留有一柄軍刀,又有個朱棣貼身攜帶著的玉佩。
僅憑這兩樣,基本確定朱棣無疑了?
若不是朱棣的話,又豈能有朱棣的東西。
之後,這屍首直接被安置於雞鳴寺。
雖說一再保密,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沒用多久,消息還是泄露了出去。
當然,也不排除是故意泄露。
誰都沒想到,率先尋至雞鳴寺的是陳瑛。
既決定對外隱瞞,指定是不能讓陳瑛順利見到的。
東廠番子賣力阻攔,陳瑛寸步難進。
就在吵吵嚷嚷僵持當中,鄭和風風火火出現了。
「京中都在傳言東廠尋到了具疑似陛下的屍身,究竟是與不是,總歸是得有個說法的,就憑你東廠能夠蓋的住的嗎?」
真是朱棣的話,不說是東廠,誰都蓋不住。
鄭和神色顏色,板著臉沒直接回應,只道:「陳御史稍安,咱陳御史也是陛下的肱骨之臣,被陛下倚重,現今情況險峻,也需陳御史共同擔負。」
之後,鄭和親自引領,見了那具所謂的屍身。
陳瑛也曾時長出去朱棣身邊,朱棣隨身攜帶的玉佩,陳瑛也曾親眼所見。
不過,僅憑這些,陳瑛還是很難相信。
朱允炆不也憑個隨身攜帶的玉佩假死脫身嗎?
萬一,朱棣又重蹈覆轍呢。
不說他親眼見東廠把這具屍體從山下撈上來,就是見了怕也不能輕易相信。
陳瑛神情悲拗,淚眼婆娑,強忍著道:「當務之急,還是得請太子殿下出來掌控大局,先由太子處置朝政,安定了人心,之後再行處置陛下的後世。」
這在目前看來,的確是最為合適之法。
朱高熾這個太子,不就是以備不時之需的嗎?
鄭和點頭附和,道:「咱家會把此事知會於太子,請太子來拿主意的。」
這種情況下,的確是只能讓朱高熾來拿主意了。
自朱棣失蹤之後,很多朝政已送到東宮了。
先由文淵閣票擬,之後再經由東宮屬官分類處置,最後再於朱高熾的案頭。
朱棣只是失蹤,都怕朱棣回來秋後算賬,沒人敢使小心思。
再加之,內閣首輔解縉本就是和朱高熾走的近,交到朱高熾那裡的,都是處理的差不多的。
不過,這些都是基於朱棣還在。
隨著朱棣疑似死亡的消息傳來,不淡定的人很多。
解縉第一時間尋到了朱高熾那裡,頗顯擔憂道:「殿下應已聽聞外界傳言了,若是屬實的話,殿下該早做準備,京中武將支持多與漢王殿下交情匪淺,加之漢王殿下還掌著神機營,倘若兵變逼宮,殿下手中能用之人又有多少?」
朱棣遠在北平都能夠靖難當了皇帝,朱高煦就在京中,他若兵變,朱高熾不過只是一個太子,連朱允炆都比不上。
朱高熾神色悲拗,頗顯堅定道:「父皇乃真龍天子,靖難屢次歷經危險都能化危為安,這次也不例外,父皇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朱棣倘若假死,朱高熾一旦行事錯誤,不僅保不住太子之位,將來怕連個藩王都做不了。
解縉壓低聲音,再次相勸道:「如此固然好,但殿下也該多做個準備才是,萬一...」
話說到一半,外面想起了敲門之聲。
「殿下,鄭公公來了。」
鄭和是朱棣的得力幹將,在鄭和面前,朱高熾都得禮讓三分。
「快請鄭公公進來。」
話落,門打來,鄭和抬腳而入。
鄭和連日來一直都在忙碌,已好幾日不曾睡好覺了,身上疲乏很甚,較之以往萎靡了很多。
見到鄭和,解縉頷首行禮,隨之主動告退。
卻是沒成想,鄭和攔了下來,主動道:「解學士留下一併聽聽吧,不少事情還需解學士協助太子殿下去做,省的咱家再單獨再報給解學士了。」
鄭和看起來藏著掖著怕被人發現,實則卻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知道的人多了,才能多看出些人的反應。
之後,鄭和停頓都沒有,當即道:「咱家在一處山崖之下發現了一屍首,周邊有一柄軍刀以及陛下隨身攜帶一塊玉佩。」
話至於與此,該想到的也能想到。
朱高熾反應強烈一些,肥胖的身子一個踉蹌險些摔倒,穩住了身形之後才問道:「這...」
張了張嘴,最終一句話沒能說出來。
結合這些情況分析,那屍首是朱棣無疑了。
「屍首遭遇野獸啃食,面目全非,已經無法辨認,殿下是儲君,請殿下拿主意,奴婢隨時聽殿下差遣。」
丟下這句話之後,鄭和識趣離開。
解縉是朱高熾的人,知曉了這麼大的事情肯定是有不少私密話要說的。
朱棣不關心他們說什麼私密話,只關心他們最後付諸什麼樣的行動。
「殿下,這個...」
解縉才剛開口,便被朱高熾打斷。
「解學士先回去,吾想自己一人靜靜。」
打發走解縉,朱高熾隨之喊來了朱瞻基。
「你去瞧過秦鋒了吧?」
秦鋒好大是朱瞻基的先生,沖著這一點,朱瞻基都有必要去探望一下秦鋒的。
更何況,朱瞻基他自己本身也存了想要知曉朱棣情況的心思。
「瞧了,老秦肩頭的傷勢不輕,兒臣過去的時候,太醫正在給老秦換藥,觸目驚心,據老秦說,當時給皇爺爺擋下了賊人的匕首之後,掩護了皇爺爺撤退,怎麼了,父親,找到皇爺爺了?」
朱瞻基對朱棣的感情,要比對朱高熾的還深。
就朝中的這些人當中,最關切朱棣安危的,怕只有朱瞻基了。
朱高熾一五一十把鄭和報上來的情況告訴給了朱瞻基,最後又叮囑道:「你皇爺爺安危關乎社稷,此事你自己知曉就行,別到處亂說。」
只有朝堂穩定,確定了新君,這才是公布朱棣死訊的絕佳之際。
朱瞻基沒想那麼多,馬上道:「皇爺爺在哪,兒子要去看皇爺爺。」
「去吧,我和你一塊去。」
朱瞻基看不看朱棣都行,朱高熾這個做兒子卻是必須得去的。
飛騰實業,東廠一番子把外面發生的情況原封不動的告訴了朱棣。
鄭和身份擺在那裡,太過引人注目,自是不能時長往朱棣這裡跑的。
尋個信的過的東廠番子,再合適不過了。
「長孫殿下見到那具屍首之後,悲拗很甚,痛哭至暈厥,主動和提出留下給陛下守靈。」
悠閑端著茶杯的朱棣,聽到此頗顯詫異。
緩和片刻之後,才微微一笑,道:「那小子倒是夠意思,朕沒疼他。」
能有這份感情,朱棣還是很欣慰的。
頓了片刻,很快又開口問道:「太子呢?」
朱高熾的表現,那可比朱瞻基重要多了。
「太子殿下先瞧了陛下留下的玉佩,之後又去見了那屍首,最後叩頭之後離開了雞鳴寺,離開之前又命雞鳴寺選派高僧為陛下誦經念佛,同時下旨吩咐鄭廠督,嚴守雞鳴寺,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寺里的燒香拜佛也一併關了。」
朱高熾肯定是不能像朱瞻基那樣哭的死去火來的,他要做的是要把朱棣所為的身後事情有條不紊的處理了。
東廠番子出言之後,朱棣不置可否。
看起來,倒也還算是滿意。
「朕知道了,再有消息馬上報來。」
目前只是完成了第一步,接下來才是重頭戲。
另一邊,朱高熾從雞鳴寺出來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他爹是何人,他再清楚不過了。
若說就這麼死了,打死都不信。
說不準,他爹又躲在哪個角落,笑呵呵的瞧著他呢。
剛一回東宮,解縉便尋了過來。
「殿下,臣和內閣的幾個大學士商議好了,先招呼六部過了話,為臣這裡肯定不會有二心,唯一的就是武將那裡,臣願先去和淇國公見個面,問問淇國公的意思,逼不得已,殺雞儆猴也不是不行。」
倘若那些武將寧死不站在朱高熾這邊,那隻能使用非常規手段了。
反正朱棣不在,朱高熾說話最管用。
對於解縉的安排,朱高熾想都沒想便拒絕了。
「不必如此,之前該怎樣,現在還怎樣。」
朱高熾若不出手,很容易讓別人先下手為強了。
解縉滿臉焦急,再次相勸道:「殿下,漢王野心勃勃,趙王也心懷不軌,殿下若不能早做防備,怕會出意外狀況的。」
倘若朱棣真出個意外,朱高熾那肯定是要行動的。
不管是朱高煦還是朱高燧誰做皇帝,他這個昔日太子能有好下場嗎?
但現在,就怕朱棣安然無恙。
瞧著解縉精明已是糊塗一時,朱高熾語氣強硬,毫不客氣應道:「本宮的意思說的還不明白嗎,父皇現在屍骨未寒,解學士就要教本宮骨肉相殘不成,解學士離間天家親情究竟意欲何為?」
解縉跟著朱高熾這麼多年,儘管朱高熾沒過多表現,但解縉也還是知道些朱高熾的心思的。
朱高熾可絕對不是那種隨便束手就擒的人。
難不成,陛下的死有蹊蹺。
被朱高熾教訓了一頓,解縉很快認錯,道:「臣知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