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想象力

「我日，蘇恩姐，你到底寫了個什麼故事啊！」

門外怪異的身影響動，身體背對堵住大門，李不二嘴唇有些發白，哆哆嗦嗦的問道。

聽到李不二的質問，面色糾結的蘇恩一時間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說起。

「姑奶奶，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遲疑個屁啊。」十分焦急的李不二扭頭再次朝著蘇恩喊道。

一聲聲菜刀劈砍的聲音響起，鐵質相互摩擦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音，而巨大的力道也讓門框周邊牆壁上的白灰簌簌掉落。

濃稠而純粹的黑色從門的四周滲入，在空氣中扭動蔓延，而被它所掠過的地方，像是被畫筆重新上色一般——所有的色彩盡數失去，只剩下了黑白二色。

此時此刻，李不二真心感謝那些被自己破壞或者是強行維繫了婚姻的僱主們，時不時的會上來砸門，這讓他也在換鎖這件事情上沒有一絲的猶豫。

看著那一縷縷從門縫當中透過的黑色正纏繞在自己身上，李不二現在不懷疑蘇恩是在拿自己逗樂，但···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一個有關窩囊廢殺害妻子的故事！

菜刀男那種扭曲怪誕的表情根本不是一個正常的人類能夠做出來的，這點李不二可以確定！更別說其餘人發出的那些詭異可怖的聲音。

或許對於蘇恩來說反正是循環，死著死著就習慣了，但是對於李不二來說，這就是生死關頭！

而現在，李不二已經完全相信了蘇恩所說的話語。

「蘇恩！我他媽問你呢，你到底寫了個什麼破故事！」驚恐之下，李不二直接開口罵了出來。

目光落到李不二扭曲變形的手臂，接著看向對著自己咆哮的李不二，蘇恩咬著嘴唇說道，「李不二！黑色的氣霧是【設定場】，被它所侵蝕的地方故事的【設定】就會出現。」

「什麼玩意？」聽到蘇恩的話后，李不二有些發矇的問道。

「也就是說，所有恐怖小說都會有一個設定，有的是鬼怪，有的是怪物，有的是超自然事件、物品······」

蘇恩看著逐漸失去色彩的李不二，隨後用極快的語氣說道，「而現在，那些源自於人類精神問題所延伸的想象力都會成為真實。」

李不二一愣。

想象力。

其本質上是人類對已有的信息進行的模糊再加工，是人類最偉大的天賦之一。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人類的文明進步和發展都來自於人類天馬行空的想象力，而想象力越是豐富的人越會被人稱之為【瘋子】。

這並不是一種貶低而是一種褒獎，因為正常人類沒有辦法想象出不存在的事物。

大半身軀已然變為黑白二色的李不二，在這個時候反倒冷靜了下來，「那個瘋子到底有什麼問題？」

搖了搖頭，蘇恩有些無力的說道，「一個懦弱的男人為了他人和受到環境影響，不斷給自己戴上面具，最後臉變成面具的故事，不過···現在是什麼樣子我也不能確定······」

「媽的，那現在怎麼辦？」半個身子已經失去了色彩的李不二，一邊恐懼著一邊惱怒著說道，「現在怎麼樣才能幹掉外面那個怪物？」

搖了搖頭后，蘇恩苦笑著說道，「我不知道，在所有純粹的恐怖故事裡絕望都是唯一主題···還有當你完全失去色彩後會成為他的面具。」

蘇恩說的話雲里霧裡，似乎透露出了一些信息，但現在黑白二色已經侵蝕到了李不二的胸口處，

因此他根本沒工夫細想這到底代表著什麼。

「蘇恩，你是作者，這是你寫出來的玩意，現在你給老子想想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我還沒經歷到這一步，我也不知道，所以才來求助你，你才是偵探啊。」

「想，現在就給老子想！」

門體上因為劈砍產生的裂痕讓李不二明白面前這扇門是挺不了多久了，於是咬牙切齒的從牙縫當中擠出來這麼一句話來。

屋內，白熾燈下。

一半的色彩鮮明在另一半的黑白襯托下，顯得極為明顯。

終於，鐵制的屋門在一下下的劈砍中，終於被撕開了一道裂縫。

黑白色下，一雙血肉模糊扭曲的手，從裂縫中伸出，緊接著反手將破損的裂縫撕開了臉盆大小，而鐵門捲曲外翻的傷口形成一把把利刃。

骨骼和血肉被擠壓的聲音響起，門外的男人竟然試圖從這個小洞當中鑽入屋內。

於是，門上倒刺此刻像是廚房裡用來刮蔬菜的廚具，行雲流水的將這個似乎能夠稱之為人的物體，連帶著削下了一層又一層。

眼見如此，黑白已經蔓延到腰部，李不二面露猙獰之色，直接從一旁鞋櫃抽屜夾層中拿出一把左輪手槍，然後扳動擊錘。

捨得一身剮，敢將皇帝拉下馬！

在底層社會當中摸爬滾打的人從來沒有坐以待斃的想法，既然左右都是一個死，那總得掙扎一下試試吧。

在黑白色蔓延至眉梢時，李不二一向慵懶而睏倦的面龐上逐漸升起一絲兇狠，抬手就用手中的槍朝著門外的人影連開五槍。

「砰、砰、砰、砰、砰！」

槍聲過後，僅剩色彩的紅白之物濺射在了李不二面頰之上。

「什麼狗屁【設定】，一切恐懼都源自於火力不足······」李不二雙手顫抖著自言自語道，似乎這樣的話語能緩解些許膽怯。

作為孤兒混跡灰.社會的李不二，手中的這把左輪手槍便是他最後的底牌，只不過就眼前發生的場景來說，這張底牌可能只是一張三。

卡在鐵門中蠕動的軀體像是被腰斬了仍舊藕斷絲連的蟑螂，可如果不是它仍舊在扭動著的話，多少看起來會有些滑稽，但如今眼前這一幕屬實有些驚悚了，

片刻后一個堪堪能夠稱之為人的黑白色怪物便站在了李不二面前。

看著對方身上還粘連著被刮下一半的弧形捲曲血骨，李不二退後一步，有些絕望的用手中的左輪對準了自己的下巴，然後再次出聲，

「姑奶奶有主意了沒？再沒我開槍了！」

左輪中的最後一顆子彈，是李不二留給自己的。

在李不二的再三逼迫下，蘇恩死馬當作活馬醫的焦急說道，「他是因為精神問題所以異化的，你試試如果能解決他的心理問題，應該會有用。」

「我他媽的怎麼知道這怪物到底有什麼精神問題！」

李不二有些崩潰的看向面前這個肢體扭曲的形體，在求生欲的迫使下，讓他哭喪著臉看向怪物，嘗試做一個心理醫生，

「大哥，不就是被綠了嗎？這真不是個事，現在這年代三個小時就能帶去賓館，看開點啊。為孩子想想，好歹孩子是你親生的啊，看著他長大成材這不是最大的安慰嗎·······」

「我寫的故事中，他孩子也不是親生的。」蘇恩表情複雜的打斷道。

「呃···就算不是親生的，你想想你的父母啊·····」李不二有些不死心的補充道。

蘇恩捂住了臉，有些無力的再次戳了李不二一刀，「他父母參加完他的婚禮，被酒駕的岳父撞死了······」

李不二嘴角抽搐了幾下。

與此同時，一聲包含著悲愴和痛苦的嘶鳴聲傳來，黑白的怪物肢體開始大幅度抽搐扭曲，緊接著······

小腿、大腿、小臂、大臂。

肩膀、脖頸、腰腹、肋間。

前胸、後背、面頰、後腦。

男人剝落的血肉下，一張張帶著各種複雜的表情的人臉面具撕扯著皮肉緩緩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