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被修正了的歷史
有人在靠近。
『不行,得快些離開這裡,躲起來才行。』
儘管還想要聽聞一些更為具體的消息,比如說在那場大戰之後,橘子洲又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紅二到哪兒去了?閣老之後是否還出現過?
類似於這般的疑問,此刻也是在顧長生心中繚繞不散。只是在同時,顧長生也是明白,這些東西都暫且不是他應該深究的內容。
畢竟他此行目的不在於此,為了這個神秘人暴露身份更是浪費。
所以現如今即便是好奇至極,他依舊是強壓住了那股子衝動。
『收集到的信息已經勉強充足了,繼續糾結在萬象樓裡頭也沒有什麼意義……對,是時候該離開了。』
思緒浮動一陣,顧長生動作不斷,在此刻更是快步朝著後頭退去。
那腳步聲是自上而下的,如今聽來也是模湖。在顧長生看來,這人應是從樓上慢慢地走來,眼下他只要行動夠快。
雙方就不存在見面的可能性!
想到就去做——信奉如此理念的顧長生不經遲疑,那腳步挪騰一陣,便是在此刻選擇退避。
「我先走了,閻兄,我會回來救你的。」
一聲念叨出口,顧長生接連後退數步,直至柴房之外。
他正想要翻牆從院子裡頭逃竄出去,可還未等顧長生有些什麼明確的動作,牆外傳來的陣陣動靜,卻已是讓他的臉色微變。
有動靜,一頓一頓的。而且還能夠聽到鐵器摩擦的聲音……
『是牛頭馬面那般的陰差鬼使?!』
除此之外,顧長生根本想不到還有什麼人物,能在這種時候穿著鐵甲隨意遊盪。
『不行,這會兒翻牆出去的話,即便是有著大妖幫襯,估計也很能當場擺平。』
若是不能一擊制敵,那時間拖延了去,顧長生便會迎來兩麵包夾的結局。
這顯然是他不能接受的。
『可是……這樣一來我又該怎麼躲了才好?』
念及至此,顧長生臉色微沉,他此刻身型放矮了三分,正是打算孤注一擲。可就在這會兒……
身後的閻平卻是適時出聲。
「顧兄弟,顧兄弟!你勿要慌張,聽我一言便是!」
「這個柴房雖是不大,但我身後正藏著個廢棄的小膛爐,你在裡頭躲著,別人十有八九是發現不了的!」
居然還有這麼回事?
聽到這說法的顧長生微微一愣,平日裡頭他也沒有去後院裡頭閑逛的習慣,所以柴房布局如何,他如今也是一概不知的。
既然能有躲藏之地,那自然沒有放置的道理。
顧長生便是輕輕點頭,對著閻平重重點頭,繼而出聲說道。
「如此那便是先謝過閻兄了。」
有道是事不宜遲,顧長生抬腿便是朝著柴房裡頭走去。這隔間布局也是簡單,一入到深處,顧長生很快便是尋到了閻平所說之地。
『有半牆遮擋,我只需要蜷縮起身子,從外頭倒也的確是難以發現……』
果不其然,這當真是個能夠躲藏身型的地方!
卻說顧長生這邊只得是剛剛蜷縮起了身體,還未等上多久,很快……門外便是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
這聲音說來倒也是奇怪。
一頓又一敲,一停又一著。
說是腳步落地發出的動靜,倒也是不假。只是在同時……顧長生卻好似是聽到了一些另類的聲音。
就好像,就好像……
『這人,它是拿著拐杖杵地,如今正在一瘸一拐走著路的?』
需要用拐杖行路的修士。
如此特徵雖是坐不上什麼參考,但卻是不知為何,顧長生心中突然就是咯噔一聲。
有什麼東西,好像……不太對勁?
這般微妙的預感只得是剛剛浮現而出,顧長生便是聽聞外頭傳來了一個聲音。
「老夫聽聞這下頭有些動靜,怎得,可是你這小子在作怪不成?」
這語調平平無奇,但如今乍一入耳,卻已是讓顧長生臉色大變!
因為……
他記得這聲音的主人!
甚至與此人接觸的時間,左右都不過是相隔了幾日的功夫而已。
『沒道理的,不可能的啊,這傢伙怎麼還會活著?!』
顧長生心跳地飛快,他迫切地想要抬頭,去朝著半牆以外看上一圈,用以證明自己的猜想。
可在同時,理性卻也在抑制著他,讓顧長生不得做出一些更為出格的舉動。
『冷靜,冷靜點。這會兒不是探尋真相的時候了……別管他是誰,先活下來才是最要緊的!』
翻滾不停的慾火剛一乍現,顧長生便是強忍著灼燒的熾熱之感,在此刻將其徹底掐滅。
懸在嗓子眼一處的心跳聲暫緩,顧長生表情堅毅,此刻也是逐漸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等一等,再等一等就好。
很快……這人應該就會走掉了的。
然而就在顧長生這般思索的時候,某個熟悉的腔調卻在此刻放聲大喊!那異常扭曲的音調,甚至都能讓顧長生聯想到名為『崩潰』的輪廓。
「我檢舉,我報告!」
「在這柴房後頭,那半牆裡頭,如今正藏著完好的大活人!」
「是有手有腳,還沒被陰差鬼使給剝皮拆骨的!大人,您快去看看吶!」
「是大活人呀!
!」
閻平的聲音卻變得異常尖細,此刻傳入耳中,卻是讓顧長生連著腦子,都在此刻嗡鳴一片。
閻平出賣他了?
這傢伙居然出賣了我?!
怒氣自心頭湧現而出,卻是剛一浮現,便又被『慌亂』的洪水澆滅。
顧長生根本來不及去追究閻平這檔子事,因為在現如今,他能夠想到的東西……
便只剩下了『逃命』二字。
被檢舉出來了,就意味著這修士知道了顧長生藏身之處……一個實打實,在對峙之中拿下了黃平原與閣老的強者。
它此刻已是知道了顧長生身處何方!
如此念頭,怎能讓人不慌?
顧長生只覺得一股子冷汗直接就冒了出來,那身體更是反應快過思考,在一瞬間便是兩腿發力,直接從地上蹦了出去!
『門外不能走,牆壁打穿更不現實。這樣看來……就只能衝破屋頂跑路了!』
迫於時代限制,時下建築的屋頂多是防風擋雨的效果,而不能夠做到如同牆壁那般嚴實。
如今若是能讓顧長生沖個正著了去,不說勢如破竹,起碼衝出去不是什麼問題。
計劃如此,顧長生便是實行上手……可這邊他只得是剛剛原地起跳了去,那在旁的另一個人影,卻已是后發先至地撲倒了顧長生一旁。
「咦?倒是有意思了……在這黑白煞管轄之地,如今居然還有生人可保持原樣?」
「小子,你這可是走不掉了呀。」
似曾相識的戲謔語氣之下,顧長生只覺一股子冰涼的觸感自身後浮現,只是輕輕一碰,便如游蛇那般……
直接貼上了他的脖頸。
渾身的力氣彷彿潰堤般一瀉千里,顧長生連帶著臉色都是灰白了一陣,隨後便是氣力全無,直接被那人影給提在了手心裡頭。
只見這人腳步輕點,挪移之間身型退去,最後回到了那門口的位置處。
百來斤重的生人在他手中,卻是宛若雞崽子那般離譜……
「嘖嘖嘖,奇怪奇怪真奇怪。」
「你這小子身上倒也是有幾分修士的模樣,只是這般的本事,應該是不足以自保的才對。」
「你是有何密法相助,還是機緣在身,抑或是大運所庇?」
一連串好些個話語入耳來,顧長生卻只是頂著那張青白色的臉,在此刻緩緩地轉動著視線,直至……
投射到了身旁的人影處。
那是個約莫一米五左右的矮小個頭。
它體型消瘦,兩頰微凹,眼眶下陷。如今這乍一眼望去,那極具特色的五官更是讓顧長生都看上了幾眼。
若是硬要形容這名站定在了他面前的老者。
或許……『瘦猴』二字,最是貼切。
此刻若是有著閣老與黃平原站定在旁,二人幾乎是不用深究的,當即便能說出這人的身份為何。
它就是五華宗的四級傳人,九里英!
顧長生的嘴唇都憋成了醬紫的模樣,如今他強硬著抬起了頭來,目光掃落身前,便是哆哆嗦嗦地問上了一句。
「你,你為何……」
「沒死?」
是啊。
它為什麼沒死?
要知道那一日顧長生可就是站在了當場,看著它被陰老爺給當眾點爆,只剩下了半截身子還留在原地!
別說是個活生生的人了,就算是換成了蟑螂,它都得死了個透的才對!
這九里英到底什麼原因,居然還能在那種情況下做到傷而不死?
顧長生想不明白,此刻眸子裡頭更是迷茫三分。
要知道這條時間線可是在閣老救助了黃平原之後形成的,按照以往的既定經驗來說,這件事便是所謂的『轉折點』。
而以此點為核心,往前推送的各種過往,便是被固定,繼而化作已經了的既定歷史。
這也就是『不可逆轉』的前提!
可現如今顧長生看到的卻是什麼東西?
應該死透了的五華宗傳人,九里英它不僅沒有死,如今還好端端地站在了這裡!
而且看他的模樣,似乎與進階之後的陰老爺相處甚好。
顧長生只覺得現在一個腦袋有兩個那般的大,他想不清楚,更不明白!以至於在這會兒讓他忍不住問上了一嘴……
然而這九里英當下聽到了這問話,那眼睛半眯了起來,此刻更是忍不住輕咦出聲。
「……嗯?不對啊,那一日你小子應該不在場的才對。」
「你是怎麼知道這檔子事的?」
九里英的目光開始閃閃爍爍,他似是要將顧長生給看穿那般,此刻將目光點燃。
而在旁的閻平,此刻卻是出聲插道。
「大人,大人!我知道他的來歷!此人就是我萬象樓門下的一個編外而已。」
「他不是什麼修士,而是個剛好對這些東西有些了解的普通人!早些個月的時候,組織上曾經擴招過一次編外人,他就是其中的一個。」
這話也是吸引走了九里英的一部分注意力,這老者斜著眼睛,瞥了眼在旁的閻平,張嘴就冷冷說道。
「你繼續。」
被點了名,說了話,這似是什麼莫大的讚賞,如今居然是讓閻平的神色都激動了起來。
這倒掛在了鐵架子上的腦袋開始搖搖擺擺,臉上的表情也開始變得扭曲。
「好,好,我定然知無不言!」
「大人,這人名喚顧長生。在他入我樓來之後,因為曾經發現過幾次虎倀皮的蹤跡,或許的確是有些本事的。」
「所以內部就給了不少的許可權,還出了不少的錢財,將他培養了一番。」
閻平這邊是滿臉的恭維,讓在旁的顧長生都是覺得陌生。
這小子……他不僅出賣了我,而且看這樣子,應該也是蓄謀已久了。
是什麼時候有這種想法的?
『應該是一見面就有了吧……』
恍忽之間,顧長生也是回想起了早些時候,他曾經在村子裡頭的那些個經歷。
被小鬼折磨而不死,各種刑罰加身卻又不得脫離。如此疾苦,長久地堅持下來怕是沒人能夠堅持住。
換句話說……
閻平應該是早就已經轉了性子,變成了另一個人。
只是顧長生髮現地太晚,意識地太慢。
『我應該想到的才對,明明其他人我都有關注這些要點,可偏偏就在最緊要的關頭忘掉了……』
低級修士不比人強,會痛會苦,自然也有七情六慾。
如今反正已是被抓住了去,顧長生也是不慌著想要脫身了……他開始思索起了方才聽到的那些個東西,繼而開始嘗試著總結。
『為了讓整個事情看起來更為合理,在轉折點之前的時間線裡頭,我的一些個行為也會被合理化。』
『看來閻平剛才說的那些個東西,應該就是我在這條時間線上的經歷了……』
因為能夠發現虎倀皮的蹤跡,繼而在萬象樓中名聲大噪。如此長遠著看來,他那住宅,還有一身的衣物,或許也是源自於此。
而就在顧長生這般思索的時候,那閻平也不歇息,連連又是說道。
「這小子還是成了婚的,那婚配不在此地居住,據說是落在了鄉下之地。小人之前與他有過交流,也是聽聞他說起過……」
「說他妻子已有身孕,等些時日,就打算接入到城中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