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頒發

前一刻，威廉還屹立山巔，振臂高呼，正準備率領各觀道友，慨然赴死。

下一刻，天旋地轉，眼睛一閉一睜間，他重回明道觀，回到了那個他曾棲居多年的簡陋寮房。

「做噩夢了？」

緊接著就看兄馬啟亮，正一臉好笑的俯視著的他。

當這張熟悉的圓臉，再次浮現眼前。數百年來積攢下的愧疚，思念齊齊湧上心頭。

威廉一時間鼻頭酸澀，情難自禁的動容喊道。

「師兄！」

他清楚的記得，當時已成元嬰兄，正是為了營救魯莽冒進的自己。被突襲而來的妖族大聖一口咬爆，身隕道消。

「你這是怎麼了？」

馬啟亮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憨厚的圓臉稍稍紅了幾分，撓了撓頭。而後還是蹲下身，朝他伸出了手。

威廉借力坐起，僅是微微搖頭。

千言萬語堵在喉頭，他實在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單是管理表情，不讓自己露出破綻，就耗掉了他不少心神。

伴著一聲脆響，一巴掌將自己額頭拍紅兄，突然換了個人似的急聲喊道：「你說我，怎麼就把正事給忘了呢！」

說著，他已是沖向了門邊：「快走！」

異變來的過於突然，威廉近乎本能的從地上一躍而起，拇指已掐在掌中：「怎麼了？」

「你今天不是還要參加本觀籃球隊的試訓嗎？」

籃球隊的試訓？那是什麼東西？

他大腦一時轉不過來彎來，眼中儘是迷茫。這也怪不得威廉，前一刻還在拚死廝殺，下一刻居然就要他去參加籃球隊的試訓。這樣的神轉折，換誰能難以反應。

不過能讓清心寡欲，做事向來穩重的師兄如此心急火燎。想來，這場試訓應該不是小事。

路上，師兄也是一直在催。

可威廉就是走不動。

雄偉莊嚴的三清殿，聳峙山峰的丘祖廟，山門，靈官殿，青松苑……還有這腳下滿目蒼翠的無為山。

威廉感慨萬千，眼中漸漸起霧。這是他千百年來魂牽夢繞的地方，真的，好懷念！

回來了，我真的回來了！這不是做夢！

可惜的是，只要視線稍有轉移，熱淚便難以掉落。

周圍這六座山峰是怎麼回事？以前沒有啊。剛剛從天空劃過的，怎麼看著像是鉛球呢？還有那邊山峰刮出一圈沖霄的黃風，就沒人管管嗎？哦，這是在……跑圈？

畫風偏了，威廉的思緒也歪了。

你說這好好的道門清凈之地，它怎麼就變成了運動場呢？

側眼看兄一副習以為常，見怪不怪的淡定模樣。威廉想問，卻又不敢問了。

只是打籃球……

當初靈氣還未覺醒時，他閑暇之餘倒是跟師兄弟們打過幾回。只是後來靈氣覺醒，戰爭爆發，就只顧得上廝殺了。

曾經的快樂一去不回，他也再沒摸過籃球。

籃球場離他們的住所其實並不遠，穿過連接兩山的橫橋，左右不過鐘的路程。

等他們趕到，廣場上已有近百人聚集等待。

場館前橫幅高掛，兩側擺著花籃，不是一般熱鬧。

許是球館久久不開，等待在這裡準備參加試訓的道人們，正群的聊了起來。

「何師兄，昨天那場球你看了嗎？」

「看了，差點沒給我氣死!」何師兄唉聲嘆息，連連搖頭：「劉師弟你說，師兄我養氣功夫不差吧？可……我怎麼就把那電腦砸了呢？花好些錢買的呢！」

劉師弟連連點頭：「要不怎麼說，虛靈子之後，人族再無籃球。」

「誰說不是！」何師兄附和道：「唉！自從虛靈子傷了手指，選擇退役，這打的，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嘍。」

威廉就站在倆人側后不遠，聽了個正著。

雖不明，但覺厲，猶豫了一下，他還是詢問出聲：「敢問道友，虛靈子是誰？」

「道友，別逗了！這個玩笑不好笑。」

劉師弟轉過臉，向他走進幾分，一臉和氣的笑道：「唱，跳，籃球皆是一絕的虛靈子，你會不知道？」說完，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麼出名嗎？儘管說實話有可能暴露自己，威廉還是老實答道：「我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劉師弟皺起了眉，遲疑的打量著他。

見他神情不像作假，笑容頓時一收，繼而一臉晦氣的將臉轉向別處。嘴裡嘟囔道：「這就沒勁了啊！」

「我看你，應該也是來參加籃球隊試訓的吧？」

跟著過來的何師兄，則瞪起了眼：「打籃球的，不知道虛靈子，那你還認識你父母嗎？！」

這話聽著怎麼不對味呢？

威廉眉頭微皺，前世自己修行千年，也算交遊廣泛。那三山的高修大德，實力強勁的仙師道長。自己就算是沒見過真人，也聽過名號。

可這什麼虛靈子？任他搜遍記憶，還真不知道這是何方神聖。

「這位師兄，以前沒見過啊？」

又一個聲音插了進來，一名矮胖道人不知何時來到了他們身邊。正歪著腦袋，一臉好奇的瞧著威廉。

「貧道無為山雲逍子座下……」威廉內掐子午訣，拱手作禮。

「乾昌子。」

不管怎樣，該有的禮數還是要有的。

……

與此同時，本該主持這次試訓的南雲子李南，正在無為山上奪路狂奔。

道長跑丟了道冠，跑亂了道髻。面紅如血不說，更是氣喘連連，模樣別提有多狼狽了。

「王師兄，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這事它真不歸我管！你別追我了！」

「李師兄，這事不歸你管，那又歸誰？」

就這一句話的功夫，身後雲逍子的笑聲，已是由遠而近。

李南情知跑不過他，當下也不跑了。回過頭雙手抱拳，連聲告饒道：「王師兄，我求你別鬧了，我趕時間！」

「誰和你鬧了？！」

王逍雲淡風輕的落在李南身前，話音未落，已是不由分說的抓起李南的手，一把將一個瓷瓶按了過去。

「十枚保壽丹，就十枚，不能再多了啊！」

「你這是幹什麼？」李南驚了。

王逍朝他擠了擠眼，接著又湊近幾分，神神秘秘的講道：「你不給我面子可以，總不能連丹藥的面子，也不給吧？」

「你這是幹嘛？這是丹藥的事嗎？」李南哭笑不得，手裡的玉瓶收也不是，丟也不是。

走，是徹底走不了了，拿著人家丹藥，哪還有道理轉頭就跑？

李南好容易壓下自己的情緒，耐心解釋道：「師兄，你又不是不知道。體育競技比的就是更高，更快，更強。尤其是大球運動，對抗更是激烈。其他還好說，可這籃球，是道盟點了名的重點項目。」

「如今妖族虎視眈眈，又一直都壓我們一頭……」

他話音漸悄，意識到這並不是能隨意談論的話題。便又轉回話頭，嚴肅道：「這麼說吧，如果三年內，再拿不到獎牌，那會出大亂子的！」

「這跟我有什麼關係？」

王逍低聲咕噥道，接著眉眼半抬道：「你就說收不收吧！」

「你這不是胡攪蠻纏，不講理嘛！」李南氣惱的跺腳罵道。

「一碼歸一碼，你徒弟現在也才築基初期。修為不濟，進了籃球隊又怎樣？看飲水機，坐冷板凳。他能有上場的機會嗎？你說你這叫什麼事啊？」

「我不管。」王逍還是一如既往的任性，說著有拉住了李南的袖口。「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孩子吶，老早就想著加入你們籃球隊了，那是他的夢想啊。」

他頓了頓，軟硬兼施道：「這回，你不收也得收！這次試訓，無論如何你得幫我圓了他……」

「嗯？」

話說一半，王逍突然轉頭望向籃球館。原本舒展的眉頭凝出了一個川字，臉上的淺笑轉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出事了！？」

李南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驚叫一聲，連忙轉頭看去。

這個節骨眼上，要是出什麼事……

「呼，」

等他看清場館門口的情形之後，李南長出了口氣，「我當是怎麼了！」

懸著的心放了下來，他回頭看向王逍，評價道：「這人看著面生，應該是來參加試訓的吧？可他怎麼剛來就被人圍住了呢？」

王逍沒有出聲，只是目光凝重的望著那邊。

李南老神在在的捋須感嘆：「籃球是項團體運動，不跟隊友搞好關係，這可不行……」

「一幫兔崽子！」王逍突然咬牙罵道。

一瞬間，李南只覺這個世界無比荒謬。

「你認識他？」

勁風泛起，吹動兩人衣袍一陣亂擺，王逍不怒反笑。

「那就是我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