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啞巴小女孩
總之先盤問一遍，看看眾人的反應吧。
齊穹開口道：「今天究竟是几几年幾月幾號？」
面前一片沉默，沒有人回答他。
懷著些微的希望，齊穹又拋出一個問題：「你們門口貼的女人畫像究竟是誰？」
眾人面面相覷，依舊是沒有答案。
果然如此。齊穹稍稍歪歪腦袋，尋思著一般影視作品里怨靈到底是怎麼除的，中西方的都可以。
符咒他也不會畫，桃木和黑狗血他也沒有，鹽倒是有。但他現在要是從空間里掏出一把鹽來往前一撒，那整段都要垮了。
威懾試試看吧。
齊穹深吸一口氣：「我沒時間和你耗，如果你再不出來，我現在就割斷這個老頭的脖子，然後把整個村子的人全殺了。就算第二天會不停來臨，我也會不停地殺，直到你肯出來為止。」
他也不確定這種招數有沒有用，如果那個混在村民中的活人製造了這個陷阱，目的就是把他困在這裡，那他這段話反而是正中那人下懷。
那人完全可以趁齊穹動手的時候趁亂逃走。
但還有一個可能，這個人是無辜的，只是存在對於整個陷阱有特別的意義，而齊穹只是想從他那兒打聽出消息然後出去。
最糟糕的情況，就是動用婆娑樹種子把這幫人全抓起來一個一個確認，也就是全打過去。
但他現在甚至不能確定血雨區的種子是否能在暴雪中生長。
人物爆發出一陣喧鬧聲。他們完全沒有聽懂齊穹的話，但倒是很明白殺這個字眼，頓時群情激憤，眼看就是要和齊穹拚命的樣子。
就在這時，一個小小的身影從角落竄了出來。她緊緊抓住齊穹的手，使勁兒搖頭。
那居然是那天站在村口rua小狐狸的那個鼻涕蟲小女孩。
所有村民都愣住了。三秒鐘之後，林嬸爆發出一聲尖銳的叫聲：「小小，你幹什麼！那是壞人，快點回來！」
齊穹鬆開了架在老大爺脖子間的刀，推了他一把，將他送回了人群之中。
他蹲下身來，將小小的袖子拉上一點，把手握了上去。
溫暖的……那是人的體溫。
「你知道些什麼吧？」齊穹問。
小女孩點了點頭，但依舊什麼都不說。
林嬸急得衝上來兩步：「你放開她！你連小女孩兒都不放過嗎！」
齊穹語塞。雖然有損他聲譽，但這種時候好像不是什麼辯解的好時機，會演變成奇怪的罵街行為。
林嬸接著道：「你有事沖著我們來！別為難一個小女孩，她還是個啞巴……」
她話音未落，小小又捏了捏齊穹的掌心，拉著他奔跑起來。
村民在背後追趕，各種武器朝著齊穹背後懟過來。小狐狸和展宏跑齊穹身側，齊穹手一揮，那些竹竿啊鐮刀啊瞬間斷成了兩節。
削鐵如泥可不是白說說的，他威懾地揮了兩下菜刀。但不知為何，村民居然仍不退縮，窮追不捨。
小小跑得很慢，還踉踉蹌蹌的，齊穹乾脆把人抬了起來：「你給我指路吧，要帶我去哪兒？」
小小指了指村長房子旁邊某一條隱蔽的巷子。齊穹毫不猶豫地沖了進去，然而，已經有東西擋在了他面前。
只見林嬸張開雙臂，臉色大變，皮膚青黑，眼底滲出紅褐色的痕迹來。她胸口有一道被匕首刺穿的痕迹。
她口中流出鮮血，不斷地重複著。
不要過去，
不要過去……
村民們在不停地圍上來，用古怪的聲音嘟囔著，如泣如訴，仿若低吟。
但是齊穹並沒有感受到恐怖，而是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忍耐的悲哀。
他沒有停下腳步，只聽到身側傳來藤蔓的破空之聲和火焰爆燃的聲音。他穿過長長的巷子，終於看到了小小想讓他看到的東西。
那是一整片……墓碑。
在風雪之中，碑石奇形怪狀。有隨便插了個木牌的，有用一整塊石頭刻了個名字的，有工工整整寫了一大段墓志銘的。
如地標那般，在潔白的雪地里鑲嵌了一大片。
這裡總共九十三座墳冢，齊穹一個一個看過去，村民沒有再來找他。
林嬸原來不姓林，姓王，叫王曉梅。她給自己貼了一張年輕時候的照片，笑得很甜。緊挨著她的是村長的墳墓，村長叫林大軍，字寫得有點歪歪扭扭。
在這惡劣的環境中，人隨時可能會死。這幫村民為了貫徹入土為安的思想，提前給自己挖了在地底安眠的墓穴。
齊穹走到了最偏的某個墳堆旁，他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名字。
王婉清。
簡單的木牌上貼著兩張照片，一張和齊穹在那戶沒有貼門神的人家家中看到的遺像一模一樣，另一張和蘇宗言錢包里的一模一樣。
上面寫著幾行字。
丈夫許安山，育有一女許樂媛。
享年八十五歲，無疾而終。
他還沒來得及細思，身邊的小小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叫他低下頭來。
小小用手指在雪地上一筆一劃，寫出了幾個字：「殺了我。」
齊穹問：「為什麼？」
小小繼續寫道：「殺了我，就能結束，這一切。我本來很高興，大家不會死，會一直陪我。」
她頓了頓，繼續認認真真地畫著：「我本來不想死，想一直和大家，在一起。可是，太累了，一直只過一天的日子。」
齊穹嘆了口氣。
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人，一個有溫度的、會說話的，在這漫長歲月一遍又一遍重複的孤獨的人。
「我不敢，自殺。很害怕。可是，其實我已經死了。」
小小濕潤的大眼睛瞧著齊穹，充滿了期盼。她似乎很忐忑，又低下頭，為了緩解緊張，輕輕地摸了摸小狐狸的腦袋。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小小突然又低下手，在雪地上添了一句話。
「哥哥，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齊穹點了點頭：「你說吧。」
「大家一直都說，過新春。我卻沒有見過的。」
齊穹疑惑道：「沒見過什麼？」
小小的手指很穩，重重地寫下這兩個字。
「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