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禪讓
「可是,我這身體早就是沉痾之身,就算得了些好處,也不過是多活一些年罷了,生機少了,想要活到七八十歲多半是沒戲的。尤其是營地的人越來越多,我張羅起來已經有些吃力了,這是一個屬於強者的時代,不是我這種老頭子的舞台了。
我和老伴兒,還有老王,小亮都商量了,想要把營地託付給你,你是軍人出身,作風過硬,為人又好,是最合適的人選。」
陳丹陽聞言,卻是又幹了一杯,沒有馬上說話,不知道在想什麼。
「丹陽,你已經為營地做了很多,未來還能做更多,雖然你可能不在乎這些,但有些人,註定是要走上強者之路的,你們就像是武林傳說中的那些俠客,這亂世就是你們的舞台,未來的你們就是那一個個的亂世梟雄,我這種靠著裙帶關係,有一些老工人,老鄰里支持的老頭子,是時候急流勇退,也免得人家說閑話。
我這個歲數,身子骨也不太好,不貪財不好色,唯一的兒子在杭城多半也是凶多吉少,營地這個爛攤子,只有交給強大的人才更有保障,我沒必要像老馬戀棧一樣,繼續當這個話事人。」
侯思平言辭懇切,平日里的精明此時都沒了,李塵能感受到他那種真切,下定決心要把陳丹陽徹底留下來。
「丹陽哥,平時大家都認為我會接老爺子的班,實際上我有幾斤幾兩,你還不清楚嗎?我以前就是個車工,高中都沒讀完就進了廠子,拳頭沒你和塵哥大,腦子還沒你和塵哥好使,要是我管整個營地,可不是糟蹋人命嗎。」
侯亮急忙表態,王會計雖然沒說話,卻是也微笑著點頭。
李塵也沒說啥,埋頭乾飯,這種事情應該陳丹陽自己拿主意,244廠這個地方雖然自己認為好,但陳丹陽怎麼想的,未必和自己完全一樣。
自己孤身一人,留也好走也好,未來都好說,陳丹陽還拖著陳芷珮和陳宏,考慮問題要複雜一些。
當然,侯思平沒想到把營地交給自己,那才是再好不過了,自己這雲淡風輕的性格,估計他也看出來不合適。
每天一睜開眼,就是三百多人的吃喝拉撒,營地外更是危機四伏,這種重任,不適合自己。
「侯叔,既然你提出來了,那我也不能草率地回答你行還是不行,我晚上回去想想,明天給你一個答覆。」
陳丹陽乾淨利索的話,讓夜宵喝得更盡興了,最後連侯亮都喝醉了。
回去的路上,陳丹陽掏出煙,坐在路邊的長椅上,李塵坐在對面,沉默了一小會兒。
「小弟,你覺得我們把營地接下來好好經營怎麼樣?凡事我們一起商量,有敵人一起對付。你不想操心的事情,就不用操心。這世界那麼大,就算離開了營地,哪裡又是我們的家呢。」
「老侯叔這次開了口,答應了,那就得應下來,如果不答應,就得計劃著離開了,否則以後大家處著也尷尬。我沒什麼問題,反正以前也是孤家寡人一個,後來遇到了你和芷珮,也算是有了伴兒。」
李塵現在滿腦子都是想躲在一個安靜,又相對比較安全,人又不多,高手又比較少,非常不起眼的地方苟著好好修仙,實力越強,他越不想去娥眉新城,蓉城,巴城什麼的了。
是,那些地方舞台足夠大,可他不想上台表演啊。
自己是修仙者,沒必要去培養那麼多敵人,讓他們去當主角吧,陳丹陽做時代主角也可以,反正只要自己比他們強億點點,
那就心安億點點。
「一山不容二虎,你就不怕我成為那隻害你的猛虎?」
「沒那麼複雜,你想當老大的時候,說一聲就行了。我在部隊的時候,頭頂上一大堆抗杠抗花的,我一個士官反而過得很瀟洒,命令怎麼說,我就怎麼干。」
陳丹陽滿不在乎地說道。
他十八歲入伍,一口氣待了小十年,原本是想轉業回家,照顧下小妹,順便也成家立業,這場巨大的災變,讓他還沒來得及好好地享受生活,就投入了新的生存之戰。
「那,我們可說好了,事兒我干,累活我來,你想閉關練武練功都隨得你,但是不能當了逃兵。」
「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個釘。」
李塵對侯思平的評價,其實挺高的,但一直有一種客居營地的感覺,這可能就是人性層面的弱點。
一旦和陳丹陽成了搭檔,做了營地的話事人,就不一樣了。
兩人就坐在廠里的休閑小廣場上,把一些重要事情商量議定。
……
翌日,清晨。
當天邊的晨光剛剛點亮濃霧的時候,陳丹陽和李塵就碰頭。
兩人把決定和陳芷珮,陳宏一說,小丫頭和胖子都沒有意見,尤其是胖子更是摩拳擦掌,做了個奧利給的手勢,想要大幹一場。
「接下來的幾天,你們兩個低調一點,尤其是陳宏,閉關練功一周,儘快成為武者,你那幾個曖昧不清的女朋友,少往來一些,要是敢在大事上糊塗,別怪當哥的揍你。」
陳丹陽臉一板,就像是在部隊上訓新兵一樣,老班長的架勢一拿出來,小胖子就慫了。
他其實也沒什麼太大的缺點,就是力量比別人強,是前途大好的准武者,還有個厲害的堂哥,難免就成為了百花叢中一條狗,總是被各路野蜂浪蝶撲身而來。
「我這幾天就在家裡看書,順便照看小董鯉。三哥,我會盯著你的。」
陳宏被說得焉巴巴的,低頭不敢說話,這裡三個男的,他年齡最小,實力最差,但卻和那些女生搞不清,平時偷偷摸摸,像在初中里搞搞曖昧,談談戀愛,約個黃昏樹下偷個嘴兒,他樂在其中,現在被擺上檯面說,就慫了。
他沒有和陳丹陽兩兄妹住,而是在後面一排的集體宿舍里,有一個單間兒,這也是准武者待遇。
陳丹陽也沒多說,和李塵就來到了厂部。
侯思平等人在二樓看到兩人微笑著上樓來,就心頭一喜,知道事情成了。
接下來的事情,就很順利了。
陳丹陽和李塵聯手管理營地,成為新的頭領。
陳丹陽提議成立管委會,一共五人,另外三人是侯思平,侯亮,烏雷。
侯思平負責營地的日常管理,但壓力卻遠遠沒有以前那麼大了。
侯亮作為管委會成員,也兼任護衛隊隊長。
烏雷作為營地里最強的術士,將擔任護衛隊副隊長,也就是以前李塵的角色,但他專門負責即將組建的術士小隊,以後的工作重心從防禦轉向進攻,以前他九成的時間都花在了營地的防禦問題上,大多數時候在布置陷阱,轉為鑽研術士之道,教導新的術士。
同時協助營地做一些研究類的輔助工作,比如對礦物金屬,材料這些的研究。
這方面,武者是遠遠不如術士的。
這個建議是李塵提出來的。
他是修仙者,太清楚法術之道,簡直是星辰大海,武者不是不強,前期快,中期慢,後期就太難了。
在他看到的很多世界,光是一個從後天到先天的境界門檻,就能卡死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武者。
如果沒有頂級的血脈傳承,沒有海量的天材地寶,單走武道的路,基本都要被修仙者爆捶。
由於消息閉塞,別說李塵,就連營地里的人都沒見過什麼特彆強的術士。
但他有一種猜測,這是因為災變發生不久,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強大的術法被悟出來以後,術士們會迎來一個井噴式的發展期。
李塵也仔細觀察過,營地里的武者和術士。
武者的修鍊功法,都還粗淺得很,除了陳丹陽夢中得了呼吸法,其他的武者都是野路子。
但術士們,就坐在那裡觀想五行,再結合一些神話傳說中的描繪,已經漸漸摸出了一些門道。
對於新的權力分工,侯思平既感到高興,又不是太意外。
陳丹陽的人品過硬,這點他是有很大把握的,尤其是這次冒險出去狩獵,就是為了營地的長遠考慮了,這個事情他不是想了一兩天了,那幾萬斤肉補全了他最後的決心。
考慮到陳丹陽和李塵都是那種不太喜歡繁瑣事務的性格,讓自己作為管委會成員,既能繼續發揮作用,又不會讓營地現狀改變太多。
大方向定了,侯思平先是拿出了一份營地人員資料表,接著叫來了王會計,拿出了一個賬本,這就是營地明裡暗裡全部的家當了。
一個小時不到,這些基本的交接就全部搞定了。
「丹陽,小塵,今天你們要不就別出去狩獵了,你們倆能答應下來,也算是咱們營地的喜事。正好昨晚說今天中午要加餐吃肉,咱們乾脆就開個大會,把事情宣布了,然後就是擺席慶祝了,熱熱鬧鬧的。」
侯思平了了一件大心事,為營地未來一段時間的安定和發展打下了基礎,心情很好,態度轉變也快,已經知道為兩個負責人考慮了。
「好,就這麼辦。」
陳丹陽和李塵自然都沒意見,定都定了,正式宣布是應該的。
距離午飯還有兩個小時,營地里就宣布開大會。
平時,營地很少開大會,生存不易,資源緊張,營地里每個人的工作都排得滿滿的。
侯思平先是親自宣布了這件事情,然後語重心長地講了一下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起因是身體較差,考慮到現在的世界太危險了,營地需要長治久安,必須要讓更強大的人來領導營地,應對未來各種危險的局面。
這樣才不至於兩三個月後,營地就被夷為廢墟,男女都成了其他勢力的奴隸和僕人。
侯思平的語言水平很高,不但把前因後果講得聲情並茂,還回憶了災變前的世界,提到了現在的種種不易,呼籲大家更要團結努力,在新的頭領,新的管委會領導下,更加拼搏。
「以前啊,大家都喜歡說躺平,厭惡內卷。好像只要躺下了,我就可以不努力了。我可以不結婚,我可以不要孩子,我甚至可以沒什麼錢,車子房子我都不要,只要有一個手機,我就是這世上最靚的仔,是誰都無法打敗的鍵盤俠。當然,要是有老人可以啃自然就更好了。我那不孝兒啊,遠在杭城,多半也遭了毒手了,當初說好要回來啃老,票都買好了,結果誰能想到,卻是天人永隔。
現在,災變后的世界,和傳說中的世界末日似乎差別也不大了。我們以前總認為人類是地球的主宰,現在呢,天地間的大霧,我們靠雙眼連五十米都看不清,迷霧深處,也許就藏著能將整個人類文明滅族的更大危險。
當然,這些都還很遙遠,但是,我想大家都明白了一個道理,如果不努力工作,不一起將營地建設得更好,你們就沒飯吃,沒地方遮風擋雨,沒有人幫你抵擋那些恐怖的怪物,你要是躺平了,明天就會被流放,會被災變時代淘汰……」
畢竟是以前管了幾十年廠子的,全力發揮的侯思平讓在場的絕大多數人都陷入了沉思,甚至是淚流滿面。
老頭子,說到大家的心坎里去了。
就連那個雙眼亂轉的傳播營銷實戰小天才,都很有感觸,默默在學著記著什麼。
老頭子說完,陳丹陽和李塵也講了一下。
陳丹陽講的是以前部隊那一套,老班長的實力不俗,雖然不如侯思平那麼聲情並茂,能把很多居民說哭了,但卻熱血無比,十幾分鐘的發言,聽眾普遍產生了一種只要他和李塵在,大家就能安枕無憂的感覺。
李塵的講話最簡單。
「老侯和丹陽都講得很好很全面了,希望未來大家能各司其職,做好自己的事情,食物和安全的問題交給我們,我們一起建立一個安居樂業的好家園。」
李塵就這麼兩句話,但心裡卻暗暗發誓,說到了,自己就會努力做到。
午飯的氣氛,非常熱鬧。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和滿足的笑容。
侯思平當不當頭領,只有那些244廠的原住民才會擔心,他們原本最大的倚仗就是人情裙帶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