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老街坊

「上去！」

隨著黑夾克青年的話語，邵向北後背又被槍口頂了一下。

邵向北看了一眼筆直向上的狹窄樓梯，還有貼滿彩色宣傳紙紙的牆壁，跨步就走上了樓梯。

油麻地廟街、果欄以及缽蘭街一帶經濟並不好，發達的都是一些帶有色彩性質的行業。邵向北住的港龍大廈在廟街已經是最高的建築了。

這家開在南京路上的和樂麻將館就是開在一幢五層大廈里。和樂麻將館開在三樓共佔了三戶，面積已經算很大了。和樂麻將館的邊上就是彩色行業，黃賭毒從來都是不分家的。

不過現在的三樓顯得格外安靜。

緊跟在邵向北身後的黑夾克青年跟守在三樓樓梯口的大鬍子互相點了一下頭。

大鬍子朝著樓梯口邊上的和樂麻將館的大門使了一個眼色。

黑夾克青年明白大鬍子的意思，用力推了一把走在前面的邵向北。邵向北順勢踉蹌了兩步，跌跌撞撞的就撞進了虛掩著的麻將館大門。

和樂麻將館里並沒有想象中的煙霧繚繞，也沒有碼長城時的清脆響聲。放著七八張桌子的外間並沒有打麻將的客人，只有一個穿著黑色棉布襯衫，臉上有一道刀疤的男子坐在中間的一張麻將桌邊，手裡把玩著一柄戰術刀。

「怎麼現在才來？」

刀疤臉男子挑起眉毛打量了一眼跌跌撞撞進來的邵向北，然後看向黑夾克青年。

「這小子在廣濟磨蹭了兩小時，我等的煙都抽完了。」

黑夾克青年抱怨了兩句，然後把報紙一扔將一把黑星別回了自己的腰間。

「我帶進去見豪哥吧。」

「都等了一上午，估計脾氣不會太好。」

刀疤臉把戰術刀插進自己的高筒皮靴里，走過來后一雙布滿老繭的手就按在了邵向北的后脖子上，把他往裡面的房間推去。

邵向北也很配合，走的很快，根本就不給刀疤臉用力推搡自己的機會。

門被打開，邵向北只見有四個人正圍坐在一張桌子前打著紙牌。

一個身穿粉色白條子襯衫的中年人，聽到聲音把手裡的牌碼在一起倒著放到了桌子上。

「豪哥人來了。」

刀疤臉又伸手在邵向北的後背上推了一把。

邵向北踉蹌的上前幾步，很快就看到了轉過身來的豪哥。

一張臉很快的對應著出現在了邵向北的記憶里。

「是你？」

豪哥右手手臂夾著椅背，轉過身後上下打量了一下邵向北。

「你認識我？」

「涼茶鋪張伯的兒子嘛，我知道你叫張世豪。」

邵向北雙手整了整自己黑色皮衣，臉上也沒有露出絲毫緊張的神色，而是走向右手邊扯了一把椅子讓自己坐了上去。

「小子！」

刀疤臉見到邵向北囂張的姿態，就想走上去教訓他。

張世豪擺了擺手，阻止了刀疤臉的下一步行動。

「你是廟街的？」

邵向北換了個舒服的狀態背靠在椅子上，點了點頭。

張世豪笑笑用手指著邵向北，然後轉身對著身後打牌的三人道。

「你們三人先出去。」

那三個小弟把牌一扔，嘴裡嘟囔了一句就走了出去。

「刀疤去把門關上。」

「你不會以為是老街坊又認識我爸就沒事了吧？」

張世豪玩味的再次打量起邵向北。

「既然伱是老街坊，

應該也知道我跟那老東西的關係一直就不好。」

「知道。」

邵向北同樣打量著眼前的張世豪。

「後生仔你哪裡來的自信？」

「你就不怕我讓他殺了你嗎？」

「你說他們嘛？」

邵向北看了眼守在門口的刀疤，然後又指了指門外。

「你對自己這麼自信嗎？」

張世豪沒有想到邵向北絲毫不怕，竟然連氣勢上也沒有被他壓住。

張世豪站起來把椅子往後一擺，然後從腰間拔出一把手槍快步走到了張向北的前面。黑洞洞的槍口直接就頂在了邵向北的眉心。

「小子你就真的不怕嗎？」

「我手指只要輕輕一扣扳機！」

「叭！的一聲。」

「你應該不知道這麼近的距離子彈的威力能夠把你的頭蓋骨掀起來！」

「你真的不怕我手一抖嗎?」

邵向北緩緩從槍口下移開自己的腦袋，然後伸手擋開張世豪握槍的手，因為他一眼就看到張世豪的槍連保險都沒打開。

對於槍械的熟悉程度，邵向北絕對是從戰場上刻到骨子裡的，對於這種連保險都沒開的手槍本根就不會放在眼裡。

「豪哥是吧？」

「我想你應該很少開槍吧?」

張世豪並沒有回答張向北的話，只是垂下了握槍的手。

「很有膽色。」

「有沒有興趣合作一下？」

聽到這話的邵向北神情反而嚴肅了下來，語氣十分堅定。

「我不想敷衍你。」

「雖然我不知道豪哥你為什麼把我找過來，不過我只是一個開出租的。」

「我想應該是你們找錯人了。」

「真的沒有興趣嗎？」

「像你這麼有膽色的年輕人已經不多見了。」

「我很欣賞你。」

張世豪把槍重新插回了自己的腰間。

「沒有興趣。」

邵向北果斷的再次搖頭拒絕。

「難道你想開一輩子計程車嗎？」

「住在廟街？」

「難道不想開著賓士在中環上班，不想住在半山？」

張世豪並沒有死心，說著話露出手上的金錶在邵向北的面前搖了搖。

「豪哥我勸你換個手錶，金勞真的很low。」

「還有隻有想著跑路的才會買這種表。」

邵向北變相的跟張世豪表露自己的決心。

「小子你說什麼？」

刀疤臉聽到邵向北的話頓時就怒了，就想過去動手教訓他。

「閉嘴！」

張世豪的臉瞬間就變得猙獰。

刀疤臉惡狠狠地看了一眼邵向北，重新靠到了門口。

「豪哥如果沒事的話我就走了。」

「你的兄弟把我帶上來，我的計程車還停在路邊。」

邵向北依舊坐在椅子上，身體絲毫看不出來要離開的樣子。

「既然這樣那我也不再勉強你。」

「刀疤給我的老街坊拿一千元，送他下去。」

「這應該夠警察貼條的錢跟車費了吧？」

張世豪轉頭立刻就換上了一副笑臉。

「謝豪哥了。」

張世豪拍了拍邵向北的肩膀，轉過身走回牌桌。

邵向北起身走到門口，在刀疤臉的怒視下打開了門。

這時「嘭」的一聲，後面發出椅子落地的撞擊聲。

邵向北轉過頭以為張世豪反悔了。

沒想到張世豪同時轉過頭來面無表情地再次對邵向北開口。

「不過你記住，你永遠欠我一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