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你看好那件衣服了?不行下集過來買下來,講講價四十塊錢差不多能拿下來。」於德忠邊走邊試探著問到。
「省點錢吧,結婚時買的幾件衣服都沒怎麼穿,還能穿兩年。」張玉英深知每一分錢掙得都不容易,就算買下來,也就過年穿幾天,開春干起活來,還是穿破衣服捨得造。「你過年也不買衣服了?」張玉英反問道。
「你都不買了,我還買什麼。過年穿件乾淨的就行。」
「哎?要不給你兒買套新的吧。」他倆決定不買衣服后,也就沒在賣大人衣服的攤位前停留,打算直接去買菜,正好看到旁邊有家賣小孩衣服的,張玉英停下來說道。
「你媽不是給他做新棉襖了嗎,就那麼穿著吧。」於德忠回到。
「哎,賣衣服的,這套小孩穿的多少錢,衣服褲子一起。」張玉英沒理會於德忠,挑了一套小孩穿的衣服問老闆。
「那套衣服你給四十就行。」老闆瞅了一眼,又忙著招呼別的顧客。
「哎呀,怎麼這麼貴,小孩穿的衣服沒多少布料還賣這麼多錢!」
「這個不分大人小孩,你試試那個料子,保暖。」
「不能再便宜點了?」
「你想要多少錢?」老闆一邊給別的顧客拿著衣服一邊應和到。
「二十塊錢不行?」張玉英趕集買衣服,一般是按老闆的報價砍一半,如果實在砍不下來,就再加幾塊錢,不行的話就換別家。大部分情況下都是有效的。趕集賣的衣服一般都是到鄰市的服裝批發點那按斤批發的,即使砍下一半,老闆依然賺錢,賺的就是信息不通暢、交通不便捷的錢,畢竟幾乎沒人為了自己穿的幾件衣服跑老遠去批發。
「二十塊?進貨都拿不出來,你再加點。」老闆答道。
「最多給你二十三。」
「這樣吧,你也讓點,我也讓點,齊頭齊腦的,你給二十五就拿走。」
「德忠,你看看這一身,二十五行不行?」凡涉及到花錢的事,夫妻倆一般都是商量著來,誰也不會自己做主。
「怎麼,你真要買?你媽給他做的那身穿著還不行嗎?小孩還在乎新舊?」於德忠問道。
「你真要他穿那身過年?誰外面不套個外套?你真不要好!」
老闆看夫妻倆在商量,轉身忙著招呼其他人去了。老闆常年趕集已經習慣了,很多人家裡窮,花點錢也需要花點時間去下定決心,看這兩口子也是節儉的人,便沒有繼續催。
「你兒子跟你一樣邋遢,我媽做的棉襖他都穿半個月了,鼻涕也往身上抹,哪有洞就往哪鑽,你不看看那身衣服都窩囊成什麼樣子了?大過年的大人不要緊,不能虧了孩子,就這麼定了,給他買套新的,他那身棉襖快過年時我給他洗洗,外面再套這麼一套。」張玉英繼續說道,給孩子花錢,她不心疼,而且過年時帶著兒子出去拜年,走親戚,穿得太邋遢也丟大人的面子。
「想買你就買吧。」於德忠看張玉英這麼堅持,也就答應了。
「掏錢。」
於德忠從懷裡掏出了個皺巴巴的煙盒,從裡面數出了三張十塊的。趕集的時候,帶的錢不會太多,倒是沒必要放內衣內褲里,但直接踹兜里也怕賊惦記,所以,於德忠習慣找個軟包煙的空煙盒,把錢裝裡面再捏一下。用的時候背著人取出來。用他的話說,這樣做是最好的,有一回,他裝煙盒裡的錢掉了,回過頭沿著來時的路走了一遍,又拾到了自己掉的煙盒,錢也在裡面一分不少。畢竟沒有人會停下來撿個皺巴巴的空煙盒。
「老闆,這套衣服二十三賣給我們吧,給你錢。」於德忠拿著錢跟老闆說道。
「哎呀,你看看你這個人,剛才明明說好了二十五,你又往下降。」
「趕集帶的錢不夠了,還得買點別的,大過年的,二十三行了吧。」於德忠臊眉搭眼的說道,他心裡想著省兩塊錢也是好幾兩肉,能爭取一點是一點。
「唉,行行行,沒見過你們這麼講價的,二十三拿走吧。」老闆接過錢,每一張都仔細看了一下,然後給他找了七塊錢。於德忠接過錢,拿著五塊的那張也對著太陽瞅了瞅。
「五塊錢還能有假?你這個人真仔細。」老闆在旁邊說道。
於德忠笑了笑沒說話,跟張玉英拿著衣服又在集上轉了起來。
「你拿個錢跟金豆子似的,真能摳。」張玉英邊走邊挖苦道。
「你這話說的,能省一塊是一塊嘛。錢省點花,一會少買點肉,夠今晚包餃子的就行。再買點菜、鞭就回去了。」於德忠一邊走一邊划算著。
不遠處有賣春聯的,那時候的人穿的大部分都是黑色灰色之類的比較深色的衣服,很少有人穿顏色艷麗的,否則會被比較傳統的老人家嘲笑「俏」、「浪」,所以,大紅的春聯和五連六色的掛門前就顯得很扎眼,於德忠老遠就看到了。「去揭對子吧。」揭對子就是買對聯。
「現在買不是太早了?」張玉英問道。
「現在買便宜,先把除了吃的東西多買點,菜、肉下兩個集再買。」
臘月初八的集和臘月二十八的集,東西會相對便宜一些,臘月初八,有些人家還沒大量採購年貨,價格還沒有被抬高,臘月二十八,擺攤的會把剩的東西降價清清庫存。但臘月二十八那天,除了急需的、忘了買的東西外,於德忠很少會去趕集,因為臨近一兩天過年,按照傳統,他需要準備很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