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義母為靠

22. 義母為靠

「拜見太子妃殿下!」

虎玉真珍看看我,似笑非笑。

「太子喝醉了,已經安寢,一時半會是醒不來的,而陸夫人忙著太后的喪禮,也不在東宮,莫小齊,今日可沒人救得了你!」

我聽了她這話,渾身發緊,冷得象掉進了冰窖一般。

「奴婢若有錯,甘願認罰,但求個明白!」

身臨絕境,我便破罐子破摔了,聲音帶著明顯的怨氣。

虎玉真珍愣了愣,隨即眉頭一挑,目光逼視。

「聽說,你想在東宮找點差使,是不是?」

我以為她帶著善意,忙道:「回稟太子妃,奴婢是覺得在東宮枉受恩惠,實在過意不去,太子妃若有吩咐,只管交給奴婢,奴婢定當盡心完成!」

虎玉真珍搔首弄姿,笑道:「你有這個心是好的,你想為東宮分憂,不想白吃白住,那我就成全你,從今天起,你就專門負責給我洗腳,成為我的洗腳婢女吧!」

洗腳婢女?

我驚呆了,這輩子我還沒碰過別人的腳,幫太子妃洗腳,算不算是一種羞辱?

「怎麼,這個差事,你覺得不好嗎?那我就再想想,看看有什麼更好的差事安排給你……」

「奴婢願意,奴婢只是…怕自己人笨手拙,不能夠讓太子妃稱心如意!」

「哈哈,無妨!你放心,本太子妃會手把手調教你的,來吧!」

宮女們已經提了兩桶水來,一桶冷水,一桶熱水,又拿來一個玉盆,準備往裡面攙水。

「你們放下,讓莫家小姐來!」虎玉真珍面色冷凝,指了指水桶。

宮女們應聲說是,退到了一旁。

我走上前去,舀了一些熱水,倒入玉盆,又加了一些冷水,用手摸了一下,自覺熱度正好,便將玉盆端到虎玉真面前。

「太子妃,奴婢侍候你洗腳…」

虎玉真珍冷眼看著我,嗯了一聲,卻一動不動。

我只好小心翼翼地將她的鞋子脫了,襪子除了,抬起她的雙腳泡進水裡。

「太冷了!」虎玉真珍縮回了腳。

我唯唯諾諾,又加了兩瓢熱水,再次將她的雙腳放到水中。

「你想燙死我啊!」

虎玉真珍叫了起來,一腳將水盆踢翻。

我大氣都不敢喘,急忙說道:「太子妃恕罪,容奴婢再端一盤水來!」

虎玉真珍赤腳站起身來,將我的手拖住。

「我說過,我會親自調教你的,來,你先摸下這盆熱水,不然怎知冷熱?」

她說著,就把我的手塞到那桶熱水裡面,頓時一陣滾燙的疼意襲上手臂。

「啊~~」我本能的將手抽了出來,這一不小心,就將虎玉真珍甩到了地上。

她是有身手的,順勢一翻,便穩穩坐在了地上,並沒有受傷。

而我的手已是通紅,還起了一些水泡,火辣辣的痛意,已鑽入了心扉,疼得我鼻子一酸,更咽起來。

幾個宮女看到虎玉真珍摔倒在地,趕緊把她扶了起來。

「你好大膽,竟敢對太子妃無禮!」梳兒討好主子,指著我大罵。

疼痛讓我出離憤怒,以前勸慰自己冷靜的話,便也全都忘了。

「太子妃若存心為難奴婢,何需找這些借口消遣於我!」

虎玉真珍被眾人扶上榻,整了整衣衫,雙眼冒火。

「我何須找什麼借口,你的罪行自己不清楚嗎?太后國喪,舉國哀悼,你卻勾引太子,行淫樂之事,梳兒你說,她該當何罪?」

梳兒得意說道:「國喪期間,敢行淫樂者,受腐刑!」

腐刑?

我大吃一驚,深知腐刑殘忍無比,受了此刑,永世絕後,不如一死!

「太子只是悲於太后仙逝,哀思鬱結,奴婢才安慰了幾句,何曾有行淫樂之事?」

虎玉真珍聽了我的辯解,冷笑不止。

「只是摟摟抱抱,似乎的確不能以淫樂而論,再說腐刑實在太過殘忍,我生來又極為仁義,也不想讓你受此重刑,否則,你這一輩子也就完了,這樣吧,就將腐刑改成…改成…改成什麼好呢?」

梳兒獻上毒計,說道:「若毀了她容貌,就再也不會令太子動心了,太子妃殿下,不如…挖掉她的眼睛!」

虎玉真珍看了看梳兒,點了點頭,面色幽幽。

「甚好,剜目一隻,逐出宮去,怎麼樣,莫家小姐,這個處罰你還滿意吧?」

什麼,要剜我眼睛,毀我容貌?

這對一個視面貌如生命的女子而言,和死也沒有什麼區別!我頓時心如死灰,絕望之極!

「若太子妃一意孤行,強行給我定罪,就請太子妃賜我一死!」

虎玉真珍似笑非笑,哼道:「說了只剜你一目,便只是一目,不會取你性命的,來人,行刑!」

我見她如此殘忍,惶然與悲傷頓時化成了憤怒。

「既然奴婢違反的是宮規,當交由內侍省發落,為何太子妃要動用私刑?」

「我身為太子妃,懲罰一個小小的宮婢,誰敢說我?來人啊,把刀拿過來!」

梳兒已經拿了一把小刀,遞給了虎玉真珍。

虎玉真珍接過小刀,說道:「把她摁住,我要親自行刑,方可解恨!」

宮人們一擁而上,將我按在地上。

虎玉真珍走上前來,拿著小刀在我臉上比劃著。

「剜哪隻眼好呢?莫家小姐,你說,是剜這隻秋水暗藏,眉目傳情的左眼,還是這隻顧盼生輝,勾人魂魄的右眼呢?」

「若太子妃心存仁德,就請賜奴婢一死!」

我再次面臨絕境,無助地閉上了雙眼。

「住手!」

正在這時,陸夫人匆匆走了進來。

小蝶跟在她的身後,見我跪在地上,趕緊沖了過來,哭著扶起了我。

一定是她及時請了陸夫人來解圍。

「太子妃,你手執兇器,要幹什麼?」陸夫人大聲喝斥。

虎玉真珍晃著小刀,哼道:「原來是陸夫人,你擅闖我的居所不說,進來還不行禮?宮中的規距都不懂嗎?我可是太子妃!」

陸夫人冷冷答道:「笑話,我對皇后太子都從沒行過禮,何況太子妃你呢?皇帝早有口諭,普天之下,我陸萱只需向皇帝一人行禮!反倒是你,濫施淫威,以泄私憤,最不懂宮中的規距!你可知,宮中最忌諱濫用私刑!」

虎玉真珍哼哼連聲,不屑說道:「我只是處罰一個犯錯的宮婢,本太子妃連這點權利都沒有嗎?」

陸夫人哦了一聲,傲然問道:「齊兒姑娘犯了什麼錯?」

虎玉真珍大聲說道:「國喪期間,她與太子不軌,大行淫樂之事,陸夫人說說,該治她何罪?」

「太后大喪,違背禁令者,的確罪大當罰!」陸夫人哼了一聲,話峰一轉,幽幽說道,「既然太子妃說齊兒姑娘和太子不軌,豈不是也該治太子的罪?」

虎玉真怔了怔,強硬說道:「我當然無權治太子的罪,可是莫小齊只是個宮婢,本太子妃有權治她!」

「你是有這個權利,可是我不答應!」

陸夫人話語強硬,眼中含光,逼得虎玉真珍的眼睛開始閃爍起來。

「你…你為何三番五次與我作對,就為了這個莫小齊嗎?」

「我是為了太子!聽說你還把太子灌醉了?太子妃何等愚鈍?舉國上下,都在吃齋茹素,為太后服喪,你卻擅自破除戒令,不尊太后亡靈!不僅如此,你還大張旗鼓,污衊太子大行淫樂,哪有你這般,往自己夫君身上潑髒水的妻子?你是要昭告世人,大啟有一個不孝的太子嗎?」

陸夫人字字千鈞,言之鑿鑿,數落了虎玉真珍一通。

虎玉真珍啞口無言,一屁股重重坐在榻上。

「小蝶,把你家小姐扶回房去!」陸夫人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就給我下了免罪令。

「是,夫人!」小蝶欣喜萬分,趕緊扶著我往外走。

「慢著!」

虎玉真珍見陸夫人如此輕視她,在眾人面前顏面掃地,便快步攔在了我前面,想要拾回些尊嚴。

「陸夫人,你有何權力干涉本太子妃?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過是太子的乳娘,不過是得了些許皇帝皇后的恩賜,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本太子妃勸你,別把自己看得太重,小心飛得太高,疾風折翅!」

陸夫人點點頭,淡然笑道:「我陸萱,一定會記住太子妃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當日日自省!不過,也請太子妃記住你今日所言,所謂來日方長,以後的事情,誰又說得准呢!」

虎玉真珍冷笑道:「哼,好大的口氣,你仗著私下裡承受皇帝雨露,就目中無人,不可一世,難道陸夫人真把自己當成娘娘,當成皇后了!」

陸夫人不慌不忙,不慍不怒,幽幽說道:「太子妃,你此話一出,可知已犯了大罪?你看似是在污衊我,其實是在誹謗皇帝!若是傳到世人耳中,辱我名節倒是小事,但冒犯聖威,別說你太子妃的地位不保,就連整個虎玉家,都會受你牽連…」

虎玉真珍目光一凜,倒吸了口涼氣,半天沒說出話來。

「不過,我陸萱可不是個小雞肚腸的人,看在我與緯兒的情分上,就權當你沒說過這些話,不過…這莫小齊,我可就帶走了,從今日起,莫小齊就是我的義女,以後還有誰敢欺負她,就是與我陸萱過不去!」

陸夫人說得雲淡風輕,可字字句句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聽者皆能感受到強大的震懾力。

我聽得此話,又驚又喜,很明顯,陸夫人有意保護我,這怎不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

小蝶見我愣在當場,趕緊把我推到陸夫人面前,說道:「小姐,快拜見義母啊!」

我這才回過神來,趕緊跪倒在地,行起大禮:「莫小齊拜見母親!」

陸夫人滿臉笑意,連連點頭,將我扶了起來。

虎玉真珍自知說錯了話,得罪了皇帝,不敢再放肆。

「既然陸夫人要替這丫頭強出頭,又給太子這麼大的面子,那我身為太子妃,也當還你一個人情,就不追究了!還請夫人今後,好生調教你這義女,別再生出事來!」

陸夫人看看我,微笑道:「齊兒姑娘天生賢淑,何須要我調教?倒是太子妃,當寬宏大量,與人為善才好!」

虎玉真珍沒撈到半分便宜,臉又氣歪了。

「本太子妃也無須要一個乳娘教訓!請夫人記住,今日我雖然只是太子妃,可是終有一天,我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到時候可別怪我沒給你悔過的機會!」

陸夫人打量著虎玉真珍,搖搖頭。

「若沒有一國之母的智慧與氣度,憑什麼母儀天下?!」

虎玉真珍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

「那我們就走著瞧!陸夫人,你可得保重好身子,一定要熬到我母儀天下的那一天啊!」

陸夫人掩嘴而笑,「謝太子妃關心,我一定會好好調養,奉陪到底!」

虎玉真珍顫抖著雙唇,冷笑道:「好,很好!」

陸夫人卻平靜異常,心裡縱是翻江倒海,卻總是波瀾不驚。

「齊兒,隨母親回去吧!」

陸夫人轉過身來,撫了撫我的手臂。

「啊…」我不禁叫了一聲,她這才看到我手上的傷。

陸夫人責備地瞟了虎玉真珍一眼。

虎玉真珍搖頭晃腦,冷笑以對,視為無物。

「走,去母親屋裡,母親給你上點葯…」陸夫人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憐惜之情。

我頓時淚水決堤,所有的委屈一下子迸發出來,更咽道:「謝母親!」

陸夫人親自扶著我的胳膊,關懷備至。

這一刻,我又感受到了娘親一般的溫暖。

我們緩步慢行,往東頭陸夫人的房間走去。

突然一陣光芒從天空傾瀉而下,照亮了整個東宮。

我抬頭一看,只見一顆巨大的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往天際墜去。

這轉眼即逝的壯麗之景,把我們都驚呆了。

「這是掃把星嗎…」小蝶喃喃低語,不敢說得太大聲。

掃把星可是晦氣的象徵啊…

陸夫人望著天空良久,才嘀咕了一句。

「太后大去,又遇彗星破夜,會不會是什麼天示…」

我見她低頭沉思,面色陰鬱,也不敢說什麼問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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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冷憶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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