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遵從天命

25.遵從天命

高緯忙拉著我,行了出去,就見一婦人身著鳳袍,雙眼圓瞪,立在院中。

陸夫人也站在她的旁邊,臉色焦慮,對我使著眼色,又撫了一下那鳳袍女人手臂。

「齊兒,快拜見皇后,行大禮啊!」

我見陸夫人這般恭謹,更是不敢怠慢,忙跪倒磕頭。

「奴婢拜見皇后!」

「起來,走近些,把頭抬起來!」皇後言語粗獷,怒氣沖沖,「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女人,將你們父子迷得神魂顛倒,反目成仇!」

我站起身,緩緩抬起頭來,示於皇後面前。

皇后只看了我一眼,立刻目瞪口呆,連連搖頭。

「罷了罷了,如此尤物,怎不叫人痴迷?也難怪你們父子,為她丟了魂落了魄…只是她…本就是為你父皇甄選妃嬪的啊,你卻藏於東宮,實在是有錯在先,就該負荊請罪,向你父皇賠罪才是啊,緯兒!」

高緯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罪行,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低頭不語。

陸夫人緊皺眉頭,問道:「皇后,陛下要做何決斷啊?」

「陛下想要廢掉緯兒太子之位,這可如何是好?」

皇后也不遮掩,脫口而出的話,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陸夫人吐了口氣,面色黑到極點。

「無論如何,太子之位不可廢啊,哪一次廢立國儲,不會引來軒然大波?皇后,定要勸勸陛下,不能廢了緯兒啊!」

「我也是這麼說的,可陛下不聽啊,他一心想要…想要立儼兒為太子…」

「儼皇子行事莽撞,怎能擔此大任,這…莫不真的…要應了天相么?」

「天相?萱兒,你這話何意?」

「皇后沒聽聞彗星之說嗎?」

「我聽說了~~你…你是要緯兒逼他父皇退位嗎?」

皇后鳳顏大失,哆哆嗦嗦起來。

陸夫人一臉肅穆,說道:「彗星出現,是擁立新君的天示,若不遵從天意,上天必降災禍,儼皇子少不更事,若強行立為太子,怎得人心?人心不穩,朝中必有災禍,大啟必遭天譴啊!」

「如何是好,如何是好?」皇后搖搖晃晃,陸夫人趕緊將她扶穩。

這時,外面突然傳來鼓樂之聲,又聽人高聲呼喝:

「奉陛下聖命,恭請莫小齊入太極殿侍寢!」

侍寢?

和那個亂倫無恥的皇帝?

和那個殘暴不仁的皇帝?

這下輪到我暈倒了,只覺身子不聽使喚,昏昏沉沉地往下墜。

高緯忙把我摟在懷裡,才沒倒下去。

皇后愣愣地望著我,一時讓我不知如何是好,忙又從高緯懷中掙脫。

就聽外面催促聲又起:

「奉陛下聖命,恭請莫小齊姑娘入太極殿侍寢!」

陸夫人連連搖頭,嘆道:「陛下也太心急了!」

高緯大步向前,往外衝去,一邊大叫:「眾侍衛,攔住這幫狗奴,誰敢踏入東宮一步,格殺勿論!」

宮內的侍衛得令,一一亮出兵器,沖了出去。

「緯兒,切莫惹怒你父皇啊…」

陸夫人和皇后急急地奔了出去。

他們是沖我來的,我惹躲著不見,似不太好,便攙著小蝶,也跟了出去。

只見門口一眾太監,恭候一旁,領頭是計奴大人,正躬身賠禮。

「太子息怒,奴婢也是奉了陛下旨意行事,實在是無可奈何啊!」

高緯氣道:「本太子早已向父皇表明心跡,莫小齊是要封為良娣的,父皇依然苦苦相逼,不肯成全!那你回去告訴父皇,讓他下令殺了本太子,否則,本太子絕不答應!」

計奴唯唯諾諾,連連點頭。

「是…是…奴婢這就去回稟陛下…」

計奴一陣小跑,往原路退去,看來也早嚇破了膽。

其他幾個太監趕緊抬著空空的步輦,踉踉蹌蹌,離開了東宮。

皇后哭喪著臉,走到高緯身邊,拉著他的手。

「緯兒,你這樣拂逆父皇,實在是大逆不道啊,趕緊隨母親去向你父皇請罪!」

高緯看看皇后,又看看我,很是無助。

「齊兒,你…你願意成為我父皇的妃嬪,還是我高緯的良娣?」

我驚呆了!

這還用得著問我嗎,我的身子不都給了你嗎?

你許過的誓言都忘了嗎,男人的擔當又在哪裡?

可這些忿忿的話語,我卻終不敢說出來,只將悲憤之情化成眼淚,撲撲地往下掉。

小蝶撲通跪在高緯面前,哭道:「太子殿下,我家小姐又不是秤筐里的牲口…」

高緯又急又悲,定是知道自己的話傷了我,連忙拉住我的手,臉色變得堅毅了許多。

「母親,我的確有愧於父皇,可是現在,我最虧欠的人,是齊兒姑娘!今生今世,我都不會辜負齊兒的!」

皇后連連搖頭,很是失望。

「如果你肯為了她,放棄太子之位,從此歸隱田園,我才相信你說的話…」

高緯一咬牙,氣道:「若母親逼我做這個選擇,也未嘗不可!」

這番話,終於讓我好受了些,冰涼的心開始回暖了。

可是,如果高緯真的放棄太子之位,後果將是如何…

陸夫人急了,面色比皇后還要凌厲。

「緯兒,不可和你母親慪氣,你是大啟的未來,怎麼可以輕言放棄太子之位?!當下之急,便是勸你父皇,順應天相,傳位給你!」

高緯聽得此話,面色掙扎,顯然他沒有做好準備啊!

皇后指著陸夫人罵道:「萱兒,我原是來找你尋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誰知你卻一味挑唆,只想緯兒當皇帝!若有什麼閃失,你陸萱該如何擔當得起?」

陸夫人正聲說道:「那依皇后之見,就忍心讓陛下廢除緯兒的東宮之位嗎,緯兒可是你的親兒子!」

皇后撇撇嘴,鶯鶯訴道:「陛下說了…儼兒也是我的兒子…他們誰當太子…對我都毫無影響…」

「緯兒你聽聽,你母親好生糊塗啊…」陸夫人連連搖頭,一臉幽怨。

皇後方知言語不當,忙道:「緯兒,母親沒有惡意,母親也是沒有法子啊…」

高緯正是惶然無措之際,似也沒太在意皇后的話。

陸夫人嘆氣連連,拉著皇后的手,柔聲細語。

「若此時廢立太子,必定野心四起,引來國本之爭!陛下子嗣眾多,除了皇后你的兩位嫡子,還有十幾位庶出的皇子,他們早在朝中各結朋黨,蠢蠢欲動,皇后就能保證,太子之位,一定會是儼皇子的?」

皇后慌了神,這自然不是她想看到的結果。

「這可如何是好,一個是我的夫君,一個是我的兒子,我該站在哪一邊啊?我…我不管了,如今我只有去祈求菩薩,保佑你們都平安無事才好…」

皇后根本無計可施,哭著離開了東宮。

看來,這位皇后似乎並沒有主見,關鍵時刻,她竟然選擇了逃避…

陸夫人雙目如炬,看著愣頭愣腦的高緯。

「緯兒,如今之計,只有逼你父皇退位了!」

高緯毫無底氣,哆嗦道:「乳娘…東宮僅有幾百人…我…我如何能逼父皇讓位於我…」

陸夫人點點頭,平靜說道:「若要免除血光之災,你得聽乳娘的!」

高緯咽了一口口水,說道:「我自然不想讓父皇有絲毫損傷,若乳娘有良策,讓父皇甘願讓位於我,就真是再好不過了!」

「那虹麗夫人如今被關押在掖庭獄,他哥哥韓石是可用的一枚棋子,你與韓石頗有交情,趕緊去拉攏他,讓他聽命於你!太子妃這邊,我來勸說,去請她父親駐守皇宮,以防萬一…」

「夫人是找我嗎?」

虎玉真珍不知何時出現在我們身後,或許她已觀望多時了。

只是此時,她一反常態,不再衣冠楚楚,妝容艷麗,而是披頭散髮,粉黛不施,並且只穿了件素衣,一副落魄模樣!

看得出來,她比我更加傷心,想必高緯和我的事,已讓她顏面無存,心如冷灰!

見她這樣,我只覺愧疚,若我是她,見到自己的夫君,為了別的女人以身犯險,天翻地覆,我只怕不比她好過…

「太子妃,情勢緊急,請趕緊讓你父親出兵,以防太子不測!」

陸夫人乾淨利落,不說廢話。

「我為什麼要去?」虎玉真珍冷笑連連。

高緯急了,吼道:「因為我,你的夫君!」

陸夫人推了高緯一把,說道:「這裡有我,你只管去找韓石,快啊!」

高緯聽了陸夫人的話,匆匆離去。

虎玉真珍無動於衷,折著一旁的花枝嗅著,象置身事外一樣。

陸夫人上前一步,急道:「太子妃,火燒眉毛了,請趕緊請大將軍吧!」

虎玉真珍折下一朵花來,拿在手上把玩,看看陸夫人,咯咯笑個不停。

「關我何事?」

「若不是你從中作梗,又怎會生出這事?好端端的,你為何讓齊兒去給陛下送茶水?你惹的禍,當然由你擔當!」

陸夫人直言不諱,讓在場之眾看穿了她的陰謀!

原來如此,我算是明白了!

「呵,你都知道了…」虎玉真珍慢騰騰地梳著頭髮,幽幽說道,「知道又何妨?太子喜歡的人根本不是我,我恨不得他立刻被廢除太子之位!」

「太子妃,你不是想當皇后嗎?緯兒被廢,對你有什麼好處?若太子做了皇帝,三宮六院,寵不完的美人,難道你要天天生氣不成?」陸夫人出言斥責,毫不客氣。

「等他當上了皇帝,還有我當皇后的分?到那時天子獨大,他想廢了我,讓莫小齊當皇后,我又找誰理論?」

「只要有我陸萱在,我保證,你一定順利登上皇后的鳳座!」

陸夫人這句話,講得誠懇,似是讓步,更是一種交換!

虎玉真珍審視著陸夫人,滿臉疑慮。

「你我素無交情,反倒有不少恩怨,我如何能信你?」

「我陸萱從不食言!若你父親保得太子順利登上皇位,太子又怎會不念你虎玉家的功勞?憑這一點,我就能說服太子冊你為皇后!」

虎玉真珍抬頭看著陸夫人,面色恢復了常態,似在權衡。

「只是,忤逆天子,大逆不道,我父親…又怎會貿然出兵呢?」

「天命大於天子!虎玉大將軍心如明月,自知天啟更不可違!彗星破夜,當推新主,這個道理,你父親自然比我一個婦道人家懂得更多!」

陸夫人說得頭頭是道,打消了虎玉真珍的疑慮。

「好,我這就前去請我父親!我相信陸夫人一定言出必行,絕不反悔,對不對?」

陸夫人抬手起誓:「若有反悔,必遭天譴!」

「我信你一回!來人,備馬!更衣!」

宮人們分頭行事,很快虎玉真珍便換了一身束身衣褲,馬匹也備好了。

這一次,陸夫人躬身一拜,面色肅然。

「我陸萱替太子謝過太子妃,也替大啟百姓謝過太子妃!」

虎玉真珍似笑非笑,也不答話,只哼了一聲,縱身一躍,快馬加鞭,奔出門去。

武將家的女兒,就是與眾不同,性子剛烈,身手也頗為敏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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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冷憶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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