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我不殺你
兩個三歲的孩子坐在樹洞里，一人拿著半塊饅頭啃著。
被樹遮擋的門口傳來輕微細小的摩擦，隨後兩人吃到嘴裡饅頭掉到了地上。
丁綻走到一半提示音就響了，她打開一看是一條隨機任務——
【叮！懲惡揚善。抓住壞人就要狠狠地修理對方，遇到好人就要感謝他們。npc獎勵十積分，完成任務者可獲得勇敢者稱號，提前獎勵一個趁手的兵器。】
丁綻手裡多了一個匕首，她沒往深處想，反倒是看到好人壞人這一欄就拍了拍自己的腦袋瓜，她把兩三歲孩子丟山洞裡明顯不行啊。這裡不是遊戲，「玩家」是沒有任何限制的，有好人也有壞人，她把小孩扔山洞，明顯就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如果出事的話，作為媽媽，也承擔不起後果。
丁綻反手握住匕首，朝著來時的軌跡往回走，剛轉個彎，就看到有兩個人影潛伏在山洞旁邊，鬼鬼祟祟，正從山洞裡撈著什麼東西。
丁綻揣著匕首沖了出去：「你們兩個，幹什麼！」
兩人聽到怒斥的聲音靠近，抱著東西就往外跑。
丁綻追到山洞，瞄了一眼，原本應該坐在裡面的兩個孩子不見了。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用力握著匕首，積攢著突如其來的爆發，借著踏上山坡的跳躍力，一腳把落在後面的那個人給踢倒了。
丁綻踩到那個人身上，把孩子抱進懷裡。
地上的男人趁著丁綻搶孩子的空檔脫離了她的攻擊範圍，看到丁綻的面容后，粗俗地罵了一句：「臭娘們。」
跑在最前面的人聽到動靜，也停了下來。兩個人前後默契對視一眼，打算先解決掉她。
「上！」被踢背的男人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充滿力量的拳頭迎面而來，丁綻憑本能躲避男人的攻擊。
第二個人抱著另外一個孩子加入，丁綻腰上就被錘了一拳，接著前面那個人踢中了她膝蓋，迫使她跪到地上。
丁綻倒地時護著孩子滾到一邊，用腳橫踢緊隨而至的第一個男人。
男人悶聲倒地，疼得嘶出聲，抱緊小腿在地上打滾。
女孩被第二個男人夾著，臉朝下，在打鬥和咒罵聲中睜開眼睛。五臟六腑像移位一樣酸脹，她忍著嘔吐，看到躲避壞人滾到一邊的丁綻，擔憂讓她喊出了聲：「媽媽！」
這一叫不僅吸引了丁綻，也吸引了兩個綁匪的注意力。
夾著女孩的綁匪把女孩橫抱到前面，掐著她的喉嚨，威脅地上的丁綻：「想你寶貝閨女活命，就別動。」
男孩在地上很安靜，像軟趴趴死掉的蟲。
丁綻一隻手往身側斜，手裡拿著匕首，緩緩起身。
「壞人，快放開我！」女孩在男人懷裡掙扎，拳打腳踢卻沒有半點用，她力量太小了，無法掌控自己的身體。
「啊！啊！」男人拇指吃痛，見出了血，甩手給女孩一個清脆的耳光。
女孩被打懵了，耳膜一側流出來溫熱的液體，順著脖子一路往下。
緊接著男人被踹倒，丁綻壓到他身上，匕首的刀身在月光下反光，晃了男人的眼，不容反抗地扎進他的胸膛。
女孩從男人身上滾下來，捂著轟聲作響的耳朵站在丁綻旁邊。
男人在痛苦中掙扎，手腳不停在地面摩擦，面容逐漸猙獰。
直到丁綻身下的人沒了聲息，另一個人才反應過來，恐懼戰勝理智，顧不得腳上的痛，連滾帶爬地往黑夜更深處跑去。
丁綻有心去追，但是她剛才的麻痹大意讓她吃了苦頭，腿上傳來鑽心的痛。
這不是女孩第一次見死人，卻是第一次見殺人，她走過去抱住丁綻：「媽媽。」
聲音小而顫抖。
一聲媽媽喚醒了丁綻，她從男人屍體上站起來，匕首隨之拔出。
刀口朝下，血液順著刀身滑到刀尖，凝結成血珠，滴進草和泥土裡。
女孩聞到了鐵鏽一般的腥味。
丁綻手貼在女孩腦後：「沒事了。」
一句話讓女孩哭出了聲，抱上丁綻大腿，又是害怕又是心有餘悸。
「別害怕。」丁綻順勢屈膝下來，把女孩抱進懷裡，一抬手，摸到了女孩臉上的血。
草叢後面有樹枝被踩斷的聲音，耳朵靈敏的丁綻抱起女孩，聲音冷硬，質問道：「誰。」
趴在河溝里的人從草叢裡爬出來，聲音帶著少女的清亮，她被丁綻毫不拖泥帶水的殺人舉動威懾住了，從溝里爬到路面，遠遠地，舉起手做投降狀：「這位美女，我沒惡意，就是一路過的。」
丁綻仰頭，看她。
少女心裡發毛，被剛殺完人的人看著，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我，真的。」少女百口莫辯，吞了吞口水：「美女，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無家可歸，晚上在這兒睡覺，這地方是我先來的，剛睡著就聽到吵人的動靜。你知道的，在末世人講究獨善其身，我不想惹事，就沒露頭。」
見丁綻不說話也沒反應，少女急了：「我真的跟他們不認識，我跟他們都不是一夥的，你別殺我行嗎。」
半晌，丁綻道：「你，跟我回去。」
「……」少女摸不清頭腦：「啊？」
丁綻忍著腳痛，站起來走到少女旁邊。
隨著女人的靠近，空氣傳來淡淡作嘔的氣味，這就是殺人的氣味，少女十分熟悉。
此時此刻，少女才真的從心底害怕。
因為眼前的女人她殺了一個比自己還要強壯的人，而手無寸鐵的自己怎麼會是她的對手。
就在少女想著怎麼保住命的時候，聽到那個女人說：「我不殺你，但你需要幫我做一些事。」
＊
丁綻一瘸一拐地抱著兩個孩子回山洞，後面慢搓搓跟著一個臉色慘白的少女。
瘋了，她看著自己手上的鮮血，後悔莫及。
對著還有溫度的屍體再捅一刀是什麼感受，她不想再回味，那樣會讓自己崩潰。
看著矮著身子鑽進去的丁綻，少女爬到地上，還沒進去就被丁綻推了出來。
丁綻的聲音在裡面響起：「沒你的位置，去外面待著。」
強硬又理所當然的口吻。
她遇見了一個沒有人情味的瘋婆娘，少女悻悻爬坐在山洞門口，往旁邊堆起來的樹枝上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