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白姑娘忍痛割愛 有情人難成眷屬
黑姑娘送走了慶山,回到院里,看見父親正站在屋門口等她:「小黑,去了這麼半天,你師哥都跟你聊什麼了?」
「就說了說隊伍上的事,爸,您是開明的人,年輕人之間說什麼您就別問啦。」也就是小黑敢這麼和父親說話,她現在還不想告訴父親自己的打算,她要等一個機會。甄福堂對這個颯立的大閨女也十分的包容,最讓他揪心的還是二閨女。
福堂回到屋裡對老伴說:「黑她媽,我有件事跟你商量,慶山參加八路軍啦,我又高興又擔心,現在我是不行啦,有兩個沒出閣的閨女,還有小丑小蓮,要是二十年前…..唉,放下遠的不說,說近的吧,小白的事,你說咱怎麼辦?」
「黑先生有快一年沒見了吧,小白對黑先生挺敬意的。」
「不行了,」甄先生心煩意亂地說:「黑先生也當八路軍了,和慶山在一個隊伍里,他讓慶山捎信說,現在國難當頭,那戒指就當作紀念吧,」
「咱閨女等了這麼長時間,怎麼說不行就不行啦?」甄大娘不解地問。
「黑先生的意思我也明白,他現在行軍打仗,太危險,不知道哪天有個三長兩短的,他不想連累咱們。」話一出口心中悲不自勝。
甄大娘見此情景不由掉下淚來:「這年月生閨女純粹是造孽呀,黑先生怕連累咱,那咱也不能隨便給小白拉一個拜天地呀。」大娘說著哭起來。
甄先生急的來回踱步:「黑她媽,咱得趕緊給閨女拿主意呀,那個欒家駒真的派媒人來,咱們如果給駁了,後邊緊跟著是什麼,咱們難料呀,這些給日本人當狗的,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做不出來?」
「什麼家騾子家駒的,這事我不能應,他比你歲數還大呢,我不能讓閨女給人家當玩物,」
「唉,我不是問你應不應,我是問你有什麼辦法,別讓那個混賬纏著小白。」甄先生著急地說。
甄大娘聽甄先生這麼一說也覺得事態嚴重,她不敢哭了哀求地說:「福堂呀,你想個辦法吧,只要是男孩子老實忠厚,什麼丑呀俊呀,什麼能耐本事呀,我都不挑,趕緊讓孩子成了親,斷了這幫畜生的念想,」
甄先生聽甄大娘說完停住腳步,思忖了一下,欲言又止。甄大娘焦急地說:「你快說吧,這都到什麼時候啦。」
「我看嘯春不錯,他們要是成了親,同來通往,夫唱婦隨的,我想要是提出來,嘯春會樂意的,就怕小白想不開,」
甄大娘想了想覺得先生說的對:「那好,就是嘯春吧,你就別管了,過兩天我給小白透透,再讓小黑和佩珠她們勸勸小白,我看這事能成。」
「過兩天就晚了,你知道他們什麼時候下手,依我說,你一會兒就跟小白說,她是個聰明孩子,她會答應的,告訴她,就說爸爸給做主了,後天是吉日,咱把嘯春請到家來,一切從簡,不是爸爸疼錢,過後缺什麼再添置,「
「行,我就去丫頭屋裡。」大娘擦了擦眼淚,快步走了出去。
來到姐妹房裡,讓黑白姑娘坐下,姐妹見母親臉色凝重,如此鄭重其事,便規規矩矩坐在床邊聽她們娘說話,大娘剛一張嘴,眼淚又不自覺流下來,白姑娘可嚇壞了,他也含淚說:「媽媽,出事啦?莫非…..」
大娘唉了一聲:「孩子,媽對不住你,攤上這個年頭,媽媽也是沒辦法,我剛才跟你爸商量半天了,那給日本人做事的老東西,仗勢欺人,你的年紀恐怕比他閨女還得小,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喜新厭舊,一旦喜歡夠,就什麼事都做的出來,當娘的不能把你送進火坑,」
「媽,我去找黑先生去,」為了愛,白姑娘也是勇敢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本來娘知道你贊成黑先生的為人,我和你爸也都有意,想著你才十七、八歲,等兩年再成親也不晚,可是你二師兄昨晚跟你爸說了一宿的話,慶山和黑先生都當了八路軍,黑先生是個正經人,思想開通看的遠,讓你師兄帶信說,那個戒指讓你留作紀念。」
「他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留作紀念?」白姑娘竟也急切起來。
「孩子,你聽娘說,咱們得明白人家的心思,第一呢,打仗上戰場,不是兒戲,刀槍無眼的,萬一為國捐軀了,對不起你,還有啊,這兵荒馬亂的,小城鎮比天津更慘,日本鬼子到處殺人放火,咱們在天津避難,如果跟你成親了,怕讓漢奸知道,連累咱們全家。」
「媽,仗總有打完的那一天吧,我等他。」
「孩子,如果沒那姓灤的,娘願意讓你等他幾年,可是姓灤的那個老東西給日本人做事,不知道他出什麼幺蛾子,我今天跟你爸商量,想著…….」
這時黑姑娘直推小白,大娘一看小白兩眼發直,呆若木雞,大娘見女兒這個樣子,流著眼淚說:「小白呀,你想哭就哭出來,快哭出來!」
白姑娘喘了口大氣,淚水橫下,她更咽說道:「媽,您說吧,我聽著啦,」
黑姑娘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說:「好妹妹,別這樣。聽媽媽說完再哭,好嗎?」小白只是點點頭,小黑說:「媽媽您說怎麼辦吧。」
大娘抱住白姑娘:「小白呀,你爸爸怕出事,給你做主了,讓你跟嘯春成親,娘看著不錯,我難過的是,這個年頭不好做人...」
黑姑娘聰明伶俐,沒等媽媽把話說完,就趕緊接過話:「哎呦,媽媽,您老這麼一哭,真把我嚇壞了,我還尋思您非得讓我妹妹嫁那個漢奸呢,鬧了半天讓小白跟嘯春成親,我看爸爸有眼力,嘯春忠誠老實,又知道疼人,他那把弦子別說在天津衛,就是南七北六十三省也難找難尋。慢說妹妹說書能賺錢,就是以後生兒育女上不了台了,光靠嘯春那把弦子也能養家糊口,我的媽媽呀,好事讓您給說慘啦。」
黑姑娘的一番話,說的大娘有幾分欣慰,扭頭看向白姑娘,這時的白姑娘心亂如麻,臉上掛著淚珠,黑姑娘偷著給媽媽搖了搖頭,示意媽媽別在說了,得讓妹妹緩緩。她笑著說:「媽媽,您別再撂地砸坑,非得問妹妹樂意不樂意了。這門親事我看行,媽媽您該做飯去了,一會我們還得上地呢,」說著給媽媽使了眼色,大娘就起身出去了。
黑姑娘見大娘出去,摟住白姑娘,反而倒哭起來了,白姑娘擦了擦眼淚說:「姐姐別哭了,我看人不能跟命爭,我總想再干幾年,把小丑小蓮拉吧大了,給他們攢點錢,我再跟黑先生一過,書不說了,吃一口莊家飯,有個隨心的男人,心裡也痛快,你看人家佩珠姐和彭先生,真是什麼人什麼命,我不恨爸爸媽媽,不恨黑先生,我恨日本鬼子,我恨這個暗無天日的年頭,我們這麼大的中國怎麼就讓日本鬼子欺負成這樣,完啦,我只能盼著黑先生去殺鬼子打漢奸,成英雄當將軍。」白姑娘抱著姐姐又哭起來了。
「妹妹你比我明白,誰叫你長的跟個觀音菩薩似的,咱們書上不是說紅顏薄命嗎,你要長的象姐姐一樣黑不溜秋,也沒有這事了,他們要是多看我幾眼,我就轉著彎兒地罵他幾句。妹妹你不知道爸爸有多難過呢,我跟爸爸媽媽去說吧,就說你樂意啦,」她推著小白連「啊?」了好幾聲。
小白是個老實又膽小的女孩子,只能含淚點了點頭。
黑姑娘走到父母房門口,一撩帘子,見爸爸和嘯春在說話,看他們一臉嚴肅的樣子,黑姑娘搖了搖頭又退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