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路上

「秀芝，你表姐來信了，說在牧場給你找了個對象。」

李秀芝的父親李東升在吃飯的時候忍不住說道。

剛剛他的妻子劉翠花已經在桌子下面踢了他好幾次了。

他也是實在沒有辦法。

看著桌子上那都能看到碗底的粥無奈的說道。

李秀芝聽到父親的話就是一愣，她知道該來的還是來了。

家裡現在七口人，除了她的父母外，她還有兩個兄弟。

哥哥李建國去年成的家，娶了母親村裡的一個姑娘，叫劉曼麗。

不久前生下了一個男孩子李天佑，這可是家裡的長孫。

可以說他們家現在的好吃的都補貼給了嫂子。

要不然奶水根本就不夠。

弟弟李建軍，十三四歲的年紀，正是能吃食的時候。

在這個重男輕女的家庭，李秀芝的存在就顯得有些多餘了。

雖然她一直都勤勞能幹。

可遇到災荒，又碰到現在這個動蕩的年月。

她也沒什麼辦法啊！

就這個年月即便是想要嫁人也不容易，誰家也沒有餘糧啊！

這個時候不知道隔了幾輩的一個遠房表姐。

寄過來的這封信讓他們一家有了異樣的想法。

李秀芝眼睛紅紅的，她昨天晚上就偷聽到父母的談話了。

可她知道這種情況確實是沒辦法。

多一個人就多一張嘴，家裡實在是沒那麼多的糧食了。

「秀芝，你表姐說給你介紹的對象是他們牧場六隊隊長的兒子。」

「還是個趕馬車的，就是~就是~」

「那個~你嫁過去以後，對方還會給咱們家寄糧食過來~」

她的母親劉翠花心裡也很不好過，可也沒什麼辦法啊！

這個女兒對象的情況，她沒辦法在說下去了。

不僅是因為腦子有些問題，還是個瘸子，行動也不方便。

要不然秀芝這個隔了幾輩子的表姐能聯繫他們？

主要是秀芝嫁過去，對方會給他們家送一百斤的細糧還有五十塊錢。

李秀芝的這位表姐李秀娟。

在六零年的時候也是沒辦法，來到了草原牧場。

因為長得周正，最主要的是那裡的男人很難娶到媳婦。

最後被六隊隊長的大兒子給看上了，娶了回去。

現在他弟弟因為那些毛病，娶不到媳婦。

這李秀娟就想起了她的這個遠房表妹，才有了那封信。

李秀娟倒也沒有騙他們家，情況也寫的很明白。

畢竟是親戚，這種事情還是說清楚的好。

雖然母親沒有說透，但李秀芝這個聰明的姑娘哪會不知道。

兩行清淚不由得流了出來。

她的哥哥和弟弟都沒有說話，他們也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這~秀芝，別勉強自己，不想去咱就不去了。」

李東升終究還是下不去這個狠心。

這可是他的親閨女啊！

要不是沒辦法，誰會忍心把自己的親閨女推向火坑。

「老頭子，你~哎~」

劉翠花聽丈夫這麼一說，又從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腳。

可最後也只能深深的嘆息了一句。

她怎麼能不心疼，都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爸，媽，我去。」李秀芝拿袖子擦了擦眼淚說道。

善良的姑娘最終還是決定犧牲自己，為家裡換來一線生機。

雖然表姐說的對象不好。

可最主要的能給家裡換回來一些吃食。

到時候，只要把那一百斤細糧換成粗糧。

他們一家就能度過這一年。

「孩子~你~哎~」

李東升張了半天嘴，最後也只能嘆息了一聲。

誰知道以後是個什麼情況。

沒準秀芝嫁過去能像她表姐一樣，最後過上好日子呢。

於是秀芝就和同村的兩個姑娘踏上了去祁連山草原之路。

在以後的日子裡，每次秀芝回憶起這個都是慢慢的感慨。

她沒想到這個決定改變了她的一生。

會讓她遇到真正能夠相守一生的人。

秀芝只帶了一個小包，裡面放著一件滿是補丁的衣服。

還有母親最喜歡的那個紅頭巾。

據母親說，這個紅頭巾可是她結婚時候帶過來的。

除了這些以外，劉翠花還給她準備了一些雜糧餅子。

這是她一路上的乾糧。

至於盛水的水壺啥的，他們家都沒有。

想喝水就只能讓她在路上自己解決了。

三個「奔前途」的姑娘坐著一輛趕往城裡的馬車。

揮了揮手告別了自己的父母就離開了。

她們倆一個叫李慧芳，一個叫李慧娟，是姐妹倆。

當年也有親戚去了牧場。

已經托那邊的親戚給找了對象，和秀芝一樣，都是準備嫁過去的。

三人偷偷來到火車站，在好心人的幫助下，搭上了一輛拉磚的車。

也算是專車吧！

這是她們第一次坐火車，可惜不是那種客車。

火車皮上真是寒風烈烈。

那對姐妹只能抱團取暖。

秀芝把她娘給她的那個紅圍巾拿了出來。

兩手用力的抓著，圍到了頭上。

被風刮著，竟然有一種「掀起了你的紅蓋頭的感覺」。

因為這個還專門被那兩個姐妹給調笑了半天。

可秀芝現在哪有這個心思。

她很清楚的知道到了牧場將要面對一個怎樣的丈夫。

一個痴傻，身體還有缺陷的男人。

即便是她在勤勞，可以後的日子也可想而知。

那兩姐妹當然沒有這樣的顧慮了。

她們的親戚可是給他們找了隊里的精壯小夥子。

聽說還是幹活能手。

只是因為家裡的兄弟太多了，不好找對象罷了。

就這樣又是驢車，又是「磚車」，最後還有馬車啥的。

三人終於來到了此次的目的地「祁連山牧場」。

李慧芳和李慧娟這兩姐妹，一來到牧場就被她們的姑姑接走了。

去的還是牧場中最富裕的一大隊。

聽說一隊可是全牧場中最富裕的大隊。

秀芝和她們告別以後，暗暗的祝福著她們。

並且約定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多見面，互相幫助。

畢竟都是一個村子出來的老鄉。

「表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秀芝打聽了許久終於見到了她的那個遠房表姐。

「秀芝？你~來了~」

李秀娟看到秀芝之後表情有些很不自然。

她上個月剛寄出去信件。

沒幾天的功夫，她那個瘸腿又缺心眼的小叔叔。

趕車拉貨的時候不小心把車給翻了，被貨物給砸死了。

也就是說，秀芝的對象還沒見面就已經沒了。

關鍵是這事兒一發生，她公公就認為她的這個表妹是個不祥的人。

還沒來就剋死了他兒子。

這事兒鬧得李秀娟沒少被丈夫打。

在草原上，重男輕女的觀念更重。

她又是逃荒過來的，再加上這些年生了兩個閨女。

沒有生下兒子，在家裡的地位可想而知。

本來她上個月發生這事以後，就寫信想要阻止表妹過來。

可她也沒想到秀芝的行動會這麼快。

看樣子秀芝在出發前都沒有收到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