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婚宴前夜
八月初五夜,左丘瑤坐已經連續在書房裡坐了三個時辰。
他面前的桌子上鋪滿紙張,上面或密密麻麻,或稀稀疏疏,大多是地點和人名。
「啪。」他將手中的筆直接丟在桌案上,拿來一張作畫用的宣紙,鋪在了其他紙張上面。繼而提筆,迅速書寫、勾畫。
數十個人名、地名快速散落在這張紙的各處,像棋盤上星羅棋布的棋子。左丘瑤棄掉沾了墨汁的筆,改用硃砂筆,在這些做了初步標註的人名、地名上做進一步的梳理。
直至彎月西沉,他終於梳理出最終結果。
將最後一個名字寫出來,他手裡的筆彷彿有千斤重,久久未能離開紙面。
「……紅線。」左丘扔掉第三支筆。
「主子。」紅線推門而入,走至近前,「主子有何吩咐?」
「備馬,我要入宮面聖。」左丘玥吩咐道,「你去通知阿玥,情況有變,婚宴恐生事端,讓他做好準備。」
「是。」紅線應聲后,卻沒有立即行動,而是問道,「主子,您發現了什麼?」
左丘瑤皺眉,她從前不會這麼沒有分寸:「照做便是。」
只見紅線緩緩抬頭,惹人憐愛的清純面龐在燭火的映襯下愈發楚楚動人。她望著左丘玥,眉目含情:「主子,奴婢有事稟報。」
「何事?」左丘瑤此時心急如焚,語氣便有些不耐煩。
「這件事和主子要進宮說的事情有關。」紅線緩步靠近,來到左丘瑤身側。
她雖以婢女的身份待在左丘瑤身邊,然二人早已有過肌膚之親,是以左丘瑤並不排斥她的靠近,亦未做任何防備。
「主子,奴婢要說的是……」
一個手刀劈下,左丘瑤立刻軟倒下去。
紅線將他接住,放到了椅上。然後轉身查看桌案上的紙,一眼就看見了用硃砂筆寫出的一個名字。
「主子,您不該這麼早發現的。」她面上憐愛之情真切,「您若是愚笨一些,不要發現這些事情,奴婢是能設法保你性命的。」
她輕嘆一口氣,拿起桌上的紙,來到燭台旁,拿下燈罩,引燃,燒了個乾淨。
……
河東王府。
白氏從夢中驚醒,貼身侍女聽到動靜從外間進來:「王妃。」
白氏粗喘幾口氣,從床上起身,接過侍女遞過來的帕子擦拭額頭上的汗:「幾時了?」
「回王妃,剛過子時。」
「王爺去了誰的院子?」
「王爺沒有回來。」侍女回答道,「奴婢一直留意著呢,王爺自從傍晚出去便沒回來過。」
聞言,白氏眸子低垂,緩緩將手垂了下來。
左丘玥徹夜不歸是常有的事,除了煙柳場所之外,他在神都還養了幾個外室,這些白氏都知道。可是今夜她卻格外驚慌,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你拿些銀錢,去找經常跟著王爺出去的那幾個小廝,看他們有沒有人在府里。」白氏吩咐道,「若是在,就多使些銀子,想辦法套話,問清楚今晚王爺的去向。」
「現在就去問嗎?」
「現在就去。」
「是,奴婢立刻去。」
……
河南王府。
今晚的王府格外熱鬧,府內張燈結綵,子時過後仍有僕從往來奔走,比之除夕夜更加忙碌。
松果去梅府陪梅知雪了,齊樂成和顧凜則聚在肖硯的房間里,把酒言歡。
「第一次見到姑姑和你的場景還歷歷在目,一轉眼你居然都要娶妻了,娶的還是知雪姐姐。」齊樂成憶起過往,忽然有些感慨,「難怪我很早之前就覺得她對你跟對別人不一樣,原來如此。」
「按理說咱們幾個當中除了知雪姐姐就屬你最大,結果阿硯居然比你先成親。」顧凜道,「鄭家兄妹都對你那麼滿意,還不趕快準備聘禮上門提親。」
「我自然有我的打算。」齊樂成端起酒杯碰了一下顧凜的,「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顧凜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你跟松果還在吵架嗎?」肖硯看他的反應,問道。
顧凜放酒杯的動作一頓,沒說話。
「他們倆見面就要吵一吵。」齊樂成道,「不吵才不正常。」
聞言,肖硯也不多問了。感情這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旁人插不上嘴。
「話說也奇了怪了,松果那麼一個寡言少語的人,其他人想聽她多說幾句話都難。」齊樂成笑笑,「你卻每天都能讓她跟你吵一架,這也是本事。」
「她那哪裡是吵架,根本就不說話。」顧凜聞言眉頭緊皺,「要是有什麼不滿意,她直接說出來也好啊,每次都是不理人,我都不知道她為什麼生氣。」
「女人真麻煩。」
「哎哎哎,你這話慎言哈。」齊樂成提醒道,「要是讓姑姑她們聽見了,看你怎麼收場。」
「我又沒說姑姑,你少污衊我。」顧凜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主動碰了齊樂成的杯子。
齊樂成會意,端起酒杯,道:「放心吧,不會告你的狀的。」
「阿硯,你怎麼不喝?」二人看向肖硯。見他第一杯酒還放在桌上,動都沒動過。
「你們倆也少喝點兒,明天還有正事。」肖硯勸道,「時間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你現在是不是很緊張?」齊樂成眼中含著揶揄,「原來你也會緊張啊。」
「真的很緊張嗎?」顧凜也湊上來,「我怎麼沒看出來,哪裡緊張?」
「咱們肖世子,也會有緊張的時候啊?」
「衷心勸告,少趁著這個時候惹他。」齊樂成道,除非你這輩子都不用成親。」
「明明是你先起的頭。」顧凜這麼說著,卻自動把身子撤開了。
肖硯噙笑,起身:「好了,今天散了吧。」
「散了散了,回去睡覺!」齊樂成和顧凜也站起來,「養精蓄銳,去接新娘子。」
齊樂成和顧凜離開之後,肖硯卻沒有回卧房,而是進了書房。一個時辰之後才從裡面出來,此時距離天亮還剩一個多時辰。
他回到卧房躺下,等到天光大亮,外面候著的僕從正在猶豫要不要敲門的時候,房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
肖硯沒有貼身小廝,也不喜人近身服侍,院子里的僕從平日里只負責院內的清掃和維護,偶爾才有近身的機會。
僕從將熱水抬進房中,肖硯沐浴更衣,坐下由人裝扮。
替他梳頭的是已經在東院待了四五年的小廝,手移到肖硯背後的時候,從手腕上抽出了一根藏在肉里的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