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我的亡妻
次日,為了和弓葵一起下崖底,左丘瀾特意派了其他人在上面放哨,赤磐崖歸根結底是北即國的地方,被禁入的地方,晉州府自然也不能例外,所以他們的這次行動也要謹慎再謹慎。
赤磐崖名不虛傳,懸崖峭壁,青石片片,崖壁光滑,幾次下到一腳后,抄無從下腳了,儘管有些靈力護體,但肉身之軀,一旦摔下這深不見底的赤磐崖,很難留有全屍。
弓葵本來爬的順順噹噹,左丘瀾向上喊了,回聲回蕩不散,隨後上邊的人扔下了一根粗重的藤繩。
「你別動,我過去。」左丘瀾腳尖沿著峭壁向她挪身過去,他將騰繩纏在了弓葵的腰上。
弓葵方才還奇怪左丘瀾下來的時候怎麼不系條繩子,原來是等著給她,「我不會掉下去的。」
「雖然不是詛咒你,可是這種事誰說得准。」左丘瀾盡量避開和她踩到一塊峭壁,如果峭壁承受不起重量會掉落,「小心點。」
弓葵向下看了一眼,雜草叢生,峭壁上的枯枝爛葉擋住了一部分峭壁,越到崖底,雲霧迷濛,好像這個懸崖沒有根,沒有底。
一個時辰了,崖底的光線變得昏暗,他們進入了雲霧中,空氣中飄著一股乾草的嗆鼻氣味。
「到底了!」左丘瀾幫弓葵摘了藤繩,他的手腳有些軟,突然落地,走起路來雙腿酸痛麻脹感。
二人只環視了一眼眼前所見,這下面就像是崇山峻岭里藏著一個荒涼的世外桃源,只是荒蕪遍地,枯木朽株。
每走一步,踩到的乾草枯枝都咔咔作響,穿過白霧,崖底枯涼百里,感受不到除了他們之外的人氣,連只螞蟻都要餓死的地方。
這裡沒有路,他們二人只是沿著崖底向最深處走去,看一看那盡頭是什麼樣子。
走了一段路,弓葵和左丘瀾不約而同的都停滯了腳步,二人對視了一眼,迅速跳上了峭壁一處藏身。
弓葵屏住了呼吸,低聲道:「聽腳步聲,不在少數。」
「小心,先看看情況。」左丘瀾向弓葵旁挪了挪,除了他們二人,還有人也來了崖底。
一些細細碎碎的腳步聲,踩的枯草斷莖響個不停,腳步聲越近,就有一種特殊的氣場在靠近他們。
一陣白霧遮蓋了附近的峭壁,來人若隱若現,左丘瀾小心探頭瞄了一眼,看著黑壓壓的一片隊伍,他皺起了眉頭,這麼多人…果然是門徒,看來情報說的沒錯。
弓葵低語問道:「是不是門徒?」
左丘瀾點頭,「這裡霧太大,看不清楚,少說有四十人以上,就是沒看到領頭的人是誰。」
左丘瀾透過白霧搜尋著頭領是誰,弓葵萌生一種慌亂的不安,她控制不住的縮了縮手,扯了扯嘴角沉沉的說道:「是北堂水安息,我感覺到了。」
從北堂被救出來后,她便覺察到自己體內的變化,似乎有一種和水安息有關的東西,她試圖用靈力遊走在身體每一處,可她找不到是什麼。
在她的記憶里,她在北堂時,水安息把她丟進了血池,而後的記憶,只有水安息才知道了。
「西堂庚如嬌也在。」左丘瀾說道。
只見庚如嬌和水安息並排而行,一路向崖底更深處走去,越是向里走,霧氣越稀薄,他們二人就不好藏身。
待腳步聲遠去,弓葵跳下來,抬頭環視了一圈,「我們只能向上走了,和他們同一條路,相當於自投羅網。」
他們也要看一看,門徒同時出動了西堂和北堂,來到赤磐崖,這文玉花里到底藏了什麼名堂。
走出了迷霧,水安息停了下來,此地雜草叢生,他偏偏注意到了這附近的枯樹。
幾顆歪歪扭扭的枯樹立在那裡,如晚年殘喘的病秧子,風輕輕的一吹,脆弱的樹枝就會被折斷,長此以往,幾棵樹差不多就剩下光禿的樹榦扎在土裡。
水安息唯獨就在這幾棵樹前望了良久,庚如嬌不知道她看出了什麼,斜了一眼沒好氣道:「你再多看個幾眼,它也不會長出花來。」
庚如嬌對水安息本就厭惡,一刻也不想和他多呆,帶著自己西堂的人走了,沒走幾步,聽見身後「呼」的一聲,一陣風在她後背掠過。
她回頭看去,只見水安息放了一把陰火,他要把幾棵活不太久的樹給燒了,偏偏陰火剛要碰到那幾棵樹,樹上就彈出了一道屏障似的力量,無形的將陰火吹散。
這一幕,令庚如嬌不禁側目,陰火被幾棵樹擋住了,莫非這個地方,真有幾分名堂?
水安息則淡定的很,這般情景正和他的猜測,他將目光移向庚如嬌,「此地有靈力庇護,西堂主可猜到是什麼?」
他們看不到的靈力,無形中藏在赤磐崖下面,這讓庚如嬌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文玉花?」
可遍地荒涼,哪裡能會尋出一朵文玉花出來?
水安息面無表情,目光投向不遠處的石路連接的台階,台階上行,遠遠可看到一個碩大高立的石牌樓。
隱約可見石牌樓碎瓦殘片,石柱立的穩穩不動,字跡也早被風吹雨淋的看不到痕迹。
庚如嬌順著石路的台階一步一步的走了上去,她一路留意著,令她奇怪的是,整個崖底都透著殘缺,唯獨這幾十個石階,完好無缺,缺角都不曾有。
而且今日的石階格外乾淨,甚至沒有雜草飛落,崖底百里雜亂不堪,唯獨這幾十步石階格格不入。
就像是,有人特意修補過它,特意打掃過,不讓這條台階髒了一丁半點。
她一步步走上去,上面的牌樓就逐漸越是完整,直到她走上最後一步台階,她停住了腳步。
牌樓后,一棵兩丈高的枯樹隨風搖晃著,它粗實的枝幹不像是能在荒涼的崖底生長出來的。
而在這棵樹片,那個佇立的身影才是讓庚如嬌止步的原因,這個人早就在這裡等候門徒了,他獨臂提著一把劍,站在牌樓后,守著那棵死去的枯樹。
「高泉…」她脫口而出,目光顯然怔了怔,「你早就知道我們會來。」
所以他才會今日在此等著他們。
他視死如歸的面對著門徒,從主事把他支走時,他就心有察覺,他對主事沒有利用價值了,成為棄子的他,唯一還有用的地方,就是赤磐崖底的秘密!
庚如嬌凝目看著他說道:「我們只要文玉花田,和師茗歸無關。」
大概此刻只有庚如嬌明白,赤磐崖和高泉的關係,和這裡埋葬的人師茗歸的關係,她早就窺探過高泉的過去記憶,她看到過那個叫師茗歸的女子,原來就在這裡。
高泉雙目如一潭死水,變了臉色,「她飛升那日赤磐崖萬木百花生,就算她隕落煙火也無半分塵,赤磐崖本沒有什麼文玉花,只因為她來了,才有了,毀了文玉花,就是毀了她!」
庚如嬌明知他的那段過去,還是親口問了他,「師茗歸她到底是什麼人?她和文玉花又有什麼關係?」
高泉眼裡雲煙成雨,不論過了多少年,他都是他心頭上的肉中刺,任何人不能觸碰的禁制,他看著水安息也出現在庚如嬌身後,握緊了手裡的劍,一字字的嚴肅道:
「師茗歸,被天界拋棄的仙,我亡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