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魂芥
深吸一口氣，姒卿鳶鼓足勇氣，踏入中心位置的那一窪清泉。
僵硬的四肢百骸，寫滿了抗拒。
這一窪清泉是姒卿鳶的本命魂精，在開闢魂芥之時就存在。
初時就是這麼大，幾乎佔據了魂芥的所有空間。
這麼多年過去了，任憑姒卿鳶的魂力猛增，這窪清泉依舊只有這麼大，絲毫不見拓寬。
唯一變化的只有它的溫度，修為越深，清泉越涼。
冒出的青煙越發濃郁。
如今，煙霧早已成了濃白色。
可見，其寒意有多瘮人。
足尖輕觸，姒卿鳶被冷泉，凍得一個趔趄，整個人不受控制的踉蹌著跌落水中。
「啊！」破碎的女高音響起。
尖銳，刺破天際。
姒卿鳶卻不得不控制著，凍僵的身體，盤腿打坐。
顫顫巍巍身體、鬼哭狼嚎般發泄，似要把喉嚨撕破，才甘心。
足足一個時辰，姒卿鳶才勉強控制住自己，不再尖叫。
唇邊被她咬破的傷口，觸目驚心。
鮮血，一滴一滴的從破開的唇角溢出，落入冷泉中化開。
頃刻間，血色被純色的泉水凈化。
宛如紅蓮入水后，仰起陣陣漣漪。
反反覆復。
許久，姒卿鳶這具新的身體，才算適應冷泉的溫度。
思緒漸漸回籠。
「？」
本命魂精，認可了這具凡軀？
直到此刻，姒卿鳶才算死心。
不再對重新奪舍，抱有希望。
此後，她的一生榮辱，將與原主奉獻的軀殼共存。
魂精的認可，從側面證實了古籍記載的化身為籠術，是真實存在的。
她今後，只能使用五靈根資質的廢材之軀，進行修鍊。
修士，神魂若達不到天人合一的合體期，將無法觸及上境界的天地同壽。
倘若這具廢材之軀的修為，無法精進……
百年之後，她將與這具廢材，一同死去。
落得灰飛煙滅的下場！！！
想當初，她是單靈根天才時，耗盡千載，都沒能渡劫成功……
如今淪落為五靈根廢材……
怕是……無望！
「呼！既來之則安之！就讓本尊來會會你這小兒！」
曾與一魔僧，同困一鏡百年光陰的姒卿鳶，多少信些因果。
她倒是要看看，她是何時欠了原主的債，今生要讓其折辱至此。
「咦？」怎麼會這樣？
她的本命魂精，名為三生泉。
凡人照上一照，便能在泉中倒映出前世、今生、來世。
金丹之下的修士，一滴可閱一生。
化神之人，入泉可窺三世！
至於化神之上，姒卿鳶不知。她最高境界也就只到了化神期巔峰，又怎能降服高階修士來作驗證？
可，這具凡胎肉身，卻神秘極了。
前世，一片朦朧，偶有雷光閃爍。
今生，也只有已經經歷過的十七年，餘生一片朦朧。
來世，朦朧一片……
窺而不得！
小丫頭比她這個活了上千年的修界老祖，還神秘？
老祖至少還有個前世今生。
而，你卻連前世都要被人隱藏……
這一刻姒卿鳶發愁了。
這樣的結果，也不知是好是壞。
從前的她，就是因為在三生泉中，沒能窺見自己的來生。
所以，誤以為自己今生能得永生，能扶搖直上。
而她一直以來，也都是極為順遂，一路破境，直達化神。
可惜，最後還是沒能抗過雷劫。
原來……
她缺失來生，不是因為她求得永生，而是灰飛煙滅？
慘！實在是慘！
窺探了原主的十七年的經歷，小丫頭遠遠沒有她記憶里的那麼……單——蠢。
昨夜她發現的那些，隱藏於三十六竅中的天陰之氣，竟然不是天生的，而是從母胎裡帶來的胎毒。
原主出生在陰年陰月陰時陰日陰地，是其生母有意混淆視聽，迷惑了世人。
這樣的出生時辰，若說沒有精心測算過……她是不信的。
也不知是哪位高人，精算至此。
想來當初花傾城的修為急速下降，該是與這陰毒有關。
為保性命，無奈選擇懷胎排毒！
不過這花傾城的愛女之心，是真切不作假的。
為了隱藏原主的體質，用她早年尋得的聖火炎晶製成手鐲，讓原主常年佩戴。
還在每年原主生日當天，輸送真氣為其壓制陰毒。
就連原主自小居住的紫竹苑，也是聚陽的紫竹玉笛所化。
可惜，花傾城終究只是一個凡間女子。
十五個年頭，已成了強弩之末。
連原主的第十八個生辰都沒能熬到，就耗盡內力而亡。
原主這樣殘破的身軀，本該是早夭之象。
花傾城費勁心思，耗盡天材地寶護住了原主的性命，已是不易。
倘若原主甘心做一個凡人，不練武，不修仙，靠著紫竹苑和聖火炎晶，活到花甲之年，倒也不是不行。
若是原主執意要練武，一旦真氣破壞了體內的平衡，必定爆體而亡。
這才是一代武宗，不讓自己唯一的女兒練武的根本原因。
武道一術，花傾城是個中楚翹，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武道於原主而言，無異於是催命符。
所以，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託於令她敬畏的修仙。
希望十年一度的宗門大選，原主能被宗門長老收入門下。
不求一步登天，只求一線生機。
可惜，造化弄人！
五靈根資質，著實差了些。
親情？
她已經幾千年沒有感受過了。
了解花傾城對獨女的用心良苦，姒卿鳶雖為之動容，卻也僅此而已。
花傾城付出所有，終究還是沒能護住原主，倒是便宜了她這個外來者。
「我會好好的活下去的。」連帶她那一份。
一代武宗，本該在排出陰毒之後，極速恢復修為，去探索更高的境界。
可花傾城卻因親情所困，甘願丟了性命，也想要給愛女，僅僅幾十年的殘生！
若……
若，花傾城願意多愛自己一些，憑她的悟性……此方天地能出一名武聖，也不是不可能。
可惜！
常言道修者薄情，這話不假。
修者，要逆天改命，求得大道。
只有不斷突破，不斷晉階，戰勝一切困難，才有希望求得永生。
時刻都在與天爭命，歲月於修者而言，更像是一個符號。
修為越強者，越甚。
許多高階修士，閉關一趟，幾百年的光陰就已經消逝。
哪來那麼多的故人，講情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