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叫我相公
「娘子,你沒有家了嗎?」
出了姒府,上了馬車,一直很安靜的尹幕川突然問道。
「嗯,我本就沒有家。」
她的老巢,本就不在此方天地。
姒家,是原主的家。
算不得她的。
「那我以後分一半家給你,你能一直陪著我嗎?」
刀刻般的俊臉,上挑的眉尾藏不住的鋒利,卻因他那雙清亮的眼眸,讓人忽視了他天生的銳氣。
一旦認真起來,這張臉,還是具有一定壓迫感的。
見他用稚如孩童的語氣,說著最是動人的情話……姒卿鳶笑了。
問:「你是真傻還是假傻?」
「娘子,我是認真的。你甜,我喜歡和你在一起,你能一直陪著我嗎?」不要動不動就消失不見。
潛意識裡,他隱去了後半句。
雖然他也不知為何要隱去後半句,可他就是這麼做了。
「還有,我不傻。太太太祖爺爺說我不傻。」
「娘子,你要叫我相公。」
「好好好,你不傻。」
尹幕川的確不傻,他只是不願搭理世人罷了。
但要說這尹幕川不傻,估計也沒幾個人信。
他不爭不搶,不哭不鬧,有人把他玩具搶了,他也不知道告狀。
有人動手打他,他也不知道喊疼,甚至有人在他面前殺人,他也無動於衷。
彷彿,這麼多年來,發生在他身邊的一切,都是空氣一般。
他,看不見。
姒卿鳶是他第一個想要親近的人,所以他為可以為了她,說話。
說很多很多的話。
努力的做一個他人眼中的「正常人」。
他看出了姒卿鳶的敷衍,鍥而不捨的道。
「娘子,你跟我回家。我分一半家給你,你可以住很久很久的那種,我絕對不會趕你走喔!」
「呵呵呵!傻子就是傻子。」姒卿鳶笑著摸了摸湊到跟前的腦袋。
姒卿鳶被他認真的模樣,和溫暖的話語給弄得有些感動。
怎麼辦?老祖活了上千年,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認真的要給她一個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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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姒府回來后,傻子變得格外的粘人。
就連吃飯,也都要牽著姒卿鳶的小手。
反倒是夜裡變得極為安份,牢牢的把人鎖在懷裡,蓋著棉被,純睡覺。
只要姒卿鳶微微挪動手腳,就能把人驚醒。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好幾天。
幾日下來,姒卿鳶先受不了了。
「尹幕川,我們聊聊。」雙手捧住傻子的兩頰,端正他的腦袋,不容他逃避。
「你這幾日,怎麼回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白天粘人精,夜裡是塊撩不動的木頭。
問他哪裡不舒服,他也不肯說。
害得她連著幾日,都尋不到機會修鍊,更別說是入魂芥一探究竟了。
幸好,那些竄入魂芥的陰毒,還算安份,沒給她造成麻煩。
「我想對你好。」他們都對你不好。
還不相信我會對你好。
呃?
「什麼?」
對她好?
姒卿鳶險些沒反應過來,這傻子逃避了她好幾天的逼問,就只是為了這個?
「娘子,我會對你好,你不喜歡的,我都不會做。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不要像秋鈴他們一樣,突然不見了。」
「秋鈴?」
後來姒卿鳶詢問了尹山,秋鈴是誰時,尹山平淡的回了一句:「是大少爺之前的侍婢。」
候在一旁的忍冬,和一眾尹家僕從,不爭氣的狠狠打了個冷顫,差點打翻了手裡的活計。
後來,玉竹經過調查后,告知姒卿鳶:秋鈴是在年初的時候,被尹家老祖當眾打死的。
只因在家宴上,秋鈴一個大意,把酒水灑在了傻子的身上,打濕了衣擺。
而這樣的事,在芸香院不是特例。
二十年來,這芸香院負責照顧尹大少爺起居的侍女小廝,經常更換。
多因一些日常小事被罰,有因大少爺走路不端正被罰,有因教不會傻子自己用羹筷而被罰,有因……
總之,如今傻子少爺能像現在這樣,看起來像個正常人。
不管什麼事,只要有人從旁稍微指引,就知道自己做。
哪怕是出席大型家宴,也能在眾人動筷時乖乖的自己動手進食。
若是眾人停筷,他便靜坐一旁,聽眾人虛與委蛇,如同被人提著線,操控的木偶,不出洋相。
都是用一條條,在芸香院伺候的下人的性命,調教出來的。
可就是這樣一個明顯智力,與常人異樣的傻子,卻杵在她的面前,滿臉認真的跟她說,他想對她好。
這一刻,姒卿鳶的心裡五味雜陳,遙想過去,似也有人曾這般哄騙過她……
年歲太長,她已經忘了那種初聞時的悸動……只剩淡淡的悲傷,藏於心海深處。
「想什麼呢!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離開你?」
挪開捧在尹幕川兩頰的雙手,姒卿鳶故作洒脫的在尹幕川腦後,輕輕一蓋。
「可是,小石頭說娘子就是用來疼的。要對娘子好,娘子不喜歡做的事兒,我就不能逼著娘子做。」
「哦?是嗎?他讓你對我好,你就對我好?」
「不是,不是的。是我,我自己想對你好」
那日,從紫竹苑搬了三輛馬車的雜物回來,歸庫時,雜役閑聊的話,被傻子聽了去。
尤其是那幾句:「少夫人可憐,這才剛出嫁,院子便被人佔了。」
「嫁漢穿衣,嫁漢穿衣,嫁了我們傻子少爺,哪有什麼好日子過喲!」
「新婚燕爾的,三天不讓人下床。就少夫人那小身板,哪經得起他折騰呀?別回頭就給折騰沒了……」
傻子便問他們,他哪裡沒對他家娘子好了?還有什麼叫做折騰?
負責搬運的雜役,嚇得跪在地上不敢吱聲。
後來還是追上前來的小石頭,替眾人解了圍,把事情壓下,順便把傻子忽悠走了。
小石頭本意是好的,可這卻壞了姒卿鳶的大事。
得了小石頭拐彎抹角的暗示,尹幕川知道了,像成親當日那般纏著姒卿鳶,是不對的,會把他的娘子折騰壞的。
所以,這幾日,他對她呵護至極,含在嘴裡怕化,捧在手心裡,溫柔以待。
不敢有一絲越界的行為。
哪怕,他是真的好想好想纏著姒卿鳶的滋味。
也不敢動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