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全場唯一的贏家
唰!
王耀輝用扇一擋,躲避了阮成的視線。
五千石糧。
還不足以讓人質疑他鑒定詩詞的品味。
此處無聲勝有聲。
阮成接受不了這個打擊,踉蹌著後退幾步,兩眼一翻暈死過去。
「我以為阮家能拿五千石糧作賭注,有多闊綽,沒想到自知輸不起還來賭。」
秦小滿殺人誅心。
抄起阮成立下的字據,遞給來福叔。
「拿好,下一位。」
他看向場中的文人們。
「我來!」
一個身穿銀色錦袍、腰墜玉帶、長相不俗的富家子弟挺身而出。
「我叫肖成棟,是天府學院的學生,願用一千石糧作為賭注,請秦公子賜教。」
肖成棟十指相搭行作了一揖。
這是書生禮。
相當於承認了秦小滿與他身份相當。
這,才叫切磋。
「出題吧。」
秦小滿親自把對方立的字據抽了出來放進袖口裡。
「方才秦公子寫了春花,這次我們就以春為題。」
肖成棟這個題目一出來。
在場不少文人都垂頭嘆氣。
秦小滿都押了這個題,說不定多備了兩首詩。
身為巴蜀名學的肖成棟這是見識到剛才的絕品詩作,生出了不該有的勝負欲!
雖然他們替肖成棟惋惜,但更期待秦小滿敗落於巴蜀名學手下,替他們這些人開個好頭。
「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就在肖成棟出完題目,還沒進入冥思苦想的狀態時。
秦小滿就已經念完了詩,並且比劃著他身後。
「不巧我正好會這首題春的詩,它名《春曉》。」
「來,麻煩肖公子你讓讓路,有請下一位!」
他敬這位肖成棟是條漢子。
所以。
根本不給肖成棟體驗想破頭作好詩的煎熬過程。
走好您咧!
「如此簡單卻如此絕妙,我這一生都難以達到這樣的境界!我甘拜下風!」
肖成棟苦澀一笑,對著秦小滿再次作了一揖。
「秦公子,稍後我便派人將一千石糧送到秦府來。」
說完,肖成棟神色黯然地退離。
靜。
院子里只剩下晚風吹得樹葉嘩啦作響的聲音。
秦小滿掃了一眼人群。
目之所及,不少人竟開始躲避他的視線。
「要是沒有人再敢上來比,那就當作你們全部認輸,這些欠糧的字據都歸我了。」
秦小滿咽下湧上喉頭的血水。
一股鐵鏽味從鼻樑直衝天靈蓋,讓他嗆出了眼淚。
一個時辰的時限到了。
他不得不拿出藥瓶往嘴裡又塞了一顆雪蓮丸。
嗯……感覺又能再大戰一百回合了!
「都說巴蜀人傑地靈,才子無數,看來傳言也有虛假的時候。」
「早知道大家這麼慷慨願意白送人一百石糧,我應該向我父親請命,去各位家籌糧才對。」
王耀輝急了。
一邊激將,一邊利用長史之子的權勢壓人。
「我來!」
強壓之下必有人扛不住。
一個胖乎乎的青年站了出來。
「我願意以一百石糧請你秦小滿賜教,題為雪……」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請走,不謝。」
秦小滿對著還沒回過魂來的青年咧嘴一樂,比劃著大門口的方向。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絕了……太絕了……」
青年反覆念叨著這兩句詩,跌跌撞撞地向門口走去。
又送走了一個。
這回。
秦小滿再朝人群看去。
大家打扇的打扇,扭頭的扭頭,誰也不敢再與秦小滿對視。
更不敢上前自取其辱。
「諸位!」
王耀輝突然拔高音量,嚇得不少人一個激靈。
「就算秦小滿早就準備好了詩句,也不可能準備幾十上百首佳作!」
「巴蜀才子的名聲可不能毀在今天啊!」
哪怕王耀輝將痛心疾首、怒極不爭表演到了極致。
可剩下的文人們還是你望望我,我看看你,紛紛擺手搖頭,不敢再做出頭鳥。
「既然你們不敢主動和我比,那這次我出題,你們沒人做得出它更好的就當你們認輸了。」
秦小滿換了個比法。
王耀輝和所有文人們再次振奮起來。
一對一他們運氣不好輸給秦小滿。
總不可能一群人都想不出一首能夠比得過秦小滿的詩!
「你出!」
王耀輝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滿臉洋溢著愉悅的笑容。
「剛才的題目里風、花、雪都有了,我再送大家一首題目為月的詩。」
秦小滿張口就來。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下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此詩名為《靜夜思》。」
詩仙李白的大作一出來。
今天任憑王耀輝口若蓮花說破了天。
也沒有人敢讓他再來一首。
在場文人們此時已是呆若木雞,嘴裡念念有詞,都在反覆記憶這首《靜夜思》。
「秦小滿,你……」
王耀輝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張著嘴紅著臉卻說不出話來。
除非他有更好的吟月的詩能敵得過秦小滿。
否則此時說什麼,都會淪為笑柄。
「你什麼你,既然大家都作不出比我這首更好的詩……承讓了,諸位。」
秦小滿抄起書桌上的那撂字據,輕輕一拍。
墨香的氣味。
也是金錢的氣味。
「你……究竟從何處得來這些絕世佳作?!」
王耀輝眼看著秦小滿贏下全場,又將數萬石糧攬於懷中。
也不再裝矜持,當堂對峙。
「佳作本天成,有本事你也做一首,沒本事記得交上二十萬石的欠糧。」
秦小滿露出了財迷的笑容。
白得二十萬石糧。
是囤起來呢還是賣了換錢?
要不,捐了它給老漢買個小官,提前圓了老漢想讓他孫子當官的夢?
「秦小滿,你別得意,你今天走運押對了題贏了我一次!」王耀輝咬牙切齒的說:「總有一日,我會連本帶利的討回這二十萬石糧!」
王耀輝放完狠話,甩袖離去。
沒有了領頭人,剩下的文人們就是一盤散沙。
他們面面相覷地站在當場,被心虛淹沒,不知所措。
「既然你們都認輸了,趕緊回家備好糧。」
秦小滿比劃著縣令夫人。
「有縣令夫人見證了今日的比試,想必大家也不會爽約的。」
人是阮家請來的。
該用的時候他絕不含糊。
「告辭!」
文人們見秦小滿肯放人,像是身後有惡狗攆似的,灰溜溜地快步離開了秦宅。
來時雄糾糾氣昂昂,走時全都灰頭土臉的。
秦小滿看到最後一個青年由於走得太急,被門檻絆了一腳摔了個狗啃屎,不免感嘆。
「有學識很重要,有腦子更重要。」
「說得好!」
一道溫婉的女聲突然從身後響起。
沃柑!
秦小滿轉過身,錯愕地望著還沒離開的縣令夫人。
縣令夫人身材豐滿,保養得當,看上去只有三十齣頭的樣子。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縣令夫人卻給他一種雍容華貴的感覺。
「天色已晚,縣令夫人是要留下來吃晚飯嗎?」
秦小滿眯眼笑著,掩飾住內心的思緒。
在原主印象里,他與這位縣令夫人也只是在縣令一家參加商紳大會時見過幾面。
兩家也並無私交。
卻不知這位縣令夫人這會兒不走,卻突然過來和他攀話,是為哪般?
「真沒想到傳聞里的敗家子,原來竟是一個大詩人。」
只見縣令夫人臉上露出個玩味的笑容。
「更沒想到,你步步為營引王家公子上當,硬是把欠下十萬石糧的賭約抹平不算,還利用比詩倒坑了王家公子一筆二十萬石的欠債,將在場所有文人書生耍了個遍。」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可真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