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心病
夜裡,姜瑜做了一個綿長的前世的夢。
小時候,母親抱著她坐在開滿紫藤花的鞦韆上盪鞦韆,紫藤花瓣落了母女倆一身,母親看著她,滿臉的溫柔,她咯咯地笑著,看天天藍,看花花美,無憂無慮。
那個時候,她以為生活原本就是這樣的。
後來母親離世,她到了忠義侯府,雖然外祖母待她百般疼愛,大舅母和二舅母也待她如親女,但每每午夜夢回,她還是因為思念母親而暗自垂淚,沒人能體會到她的悲傷和孤寂。
再後來她跟趙啟訂了婚,原本以為她會按班就部地嫁到裕王府,卻不想卻被燒死在待嫁前夜,那晚救她的陌生男人也隨之浮現在她面前,她沒看清那人的臉,印象中,也沒有這個人的存在,他是誰,為什麼救她,至今都是個謎。
他說別怕,我帶你出去。
很顯然,他是認識她的。
那為什麼,她對他沒有記憶呢?
夢裡,她苦苦地思索,冷不丁她看見自己走在藥王殿的竹林里收集竹葉上的露水,而不遠處的涼亭里,一個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正靜靜地看著她,待她離去后,他才騎馬離去。
下一個場景,她置身在宮裡的御花園裡,跟眾人一起賞花遊玩,朦朦朧朧中,藏書閣的二樓窗戶上又出現了那個玄色的身影……也就是說,在前世,有一個男人無時不刻地關注著她,而她卻毫不知情。
這個人,會是誰呢?
正想著,耳邊冷不丁傳來趙啟的聲音:「李太醫,父皇的病怎麼樣?」
「回稟裕王殿下,皇上脈弱無力,胸悶氣短,是心氣虛症。」李太醫道,「許太醫的醫案也是如此記錄的,皇上洪福齊天,定能儘快康復。」
「可這麼多天了,父皇還是不能上朝。」趙啟狐疑地看著李太醫,「本王不想聽冠冕堂皇的話,你實話實話,嚴重了會怎樣?」
「殿下……」李太醫為難道,「皇上的病是因為受驚引起的,說到底是塊心病,只要心事了了,或許會事半功倍,否則,再好的葯也只是治標不治本,再拖下去,病情怕是會日益加重……」
「知道了,你下去吧!」趙啟心裡亂糟糟地。
順慶帝因為對殷氏念念不忘,所以才會肖想姜瑜。
難不成,他還能把姜瑜強行帶進宮裡?
待李太醫走後,唐冶意味深長道:「殿下,姜二小姐已然是三皇叔的未婚妻,皇上的心事註定難以達成,咱們就不要枉費心思了,早點準備著就是。」
「你說什麼?」趙啟臉一沉,「他是我父皇,我不能如此不孝。」
「殿下,可現在監國的卻是二皇子,不是您!」唐冶直言道,「您一不佔長,二不佔嫡,若是不爭不搶,皇上是永遠都想不起來您的。」
趙啟默了默,又道:「那你說怎麼辦?」
「先準備著,然後再找幾個靠得住的大臣,探探他們的口風。」唐冶低聲道,「殿下放心,二皇子監國這些日子,得罪了不少人,咱們對他們稍微施恩,他們定能投靠到咱們這邊的,比如孟昭孟將軍。」
「他怎麼了?」趙啟一頭霧水。
「殿下,昨日二皇子駁回了孟將軍的奏摺,還痛斥他貪得無厭,甚至還派了心腹太監去查軍餉一事,明擺著就是要個孟昭翻臉的節奏,若是這個時候,咱們再替孟將軍說幾句好話,私下裡再送他些糧草,那麼以後再遇到點什麼事,他是向著二皇子,還是向著您呢?」
「孟昭貪軍餉的事滿朝皆知,就連父皇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二哥非得抓住這件事情不放。」趙啟冷哼道,「我這個好二哥忘了,一個將軍只要能打勝仗就行,軍餉什麼的,只要不過分,都不重要。」
「二皇子耿直,凡事非白既黑,遲早會栽大跟頭的。」唐冶對趙禹很是了解,壓根不把他放在眼裡,「他以為他帶了幾天巡防營,自己就制衡孟將軍了,真是笑話,孟將軍在西南多年,跟姜國公齊名,豈是輕易能拖下水的,西南跟西北不一樣,西南要面對的不僅是燕國,還有涼國,而咱們真正的勁敵,正是涼國,所以姜國公可以回京養病,可孟昭不行。」
「本王知道了。」趙啟會意,「你這就修書一封,讓人送到西南去,然後再備一份厚禮送到孟將軍府上。」
唐冶道是。
姜瑜聽著聽著就被人晃醒了,揉揉眼睛,阮媽媽正坐在床邊看她:「姑娘,三皇叔已經等了您半個時辰了,您該起了。」
窗外大片的陽光涌了進來,很是晃眼,姜瑜忙一骨碌爬起來問道:「什麼時辰了?」
「已經巳時末了。」阮媽媽知道姜瑜嗜睡,哭笑不得道,「姑娘,您還愣著做什麼,趕緊更衣梳洗,三皇叔還在正廳等著您呢!」
這要是成了親……
該如何是好!
「他來做什麼?」姜瑜匆匆起身穿衣。
他明明知道她一個人在府上,還過來做什麼?
阮媽媽搖搖頭,無奈:「三皇叔沒說,您還是趕緊過去吧!」
趙桓允坐在正廳喝了兩杯茶,正拿著一本書看得津津有味,姜瑜頗為尷尬地上前屈膝行禮:「不知殿下前來,讓殿下久等了。」
趙桓允見她一身素衣,未施粉黛,卻比之前還要清麗可人,笑意更盛:「擾了你的好夢,倒是我的不是了。」
「昨晚我睡得晚了些……」姜瑜頓覺臉熱,「讓殿下見笑了。」
都快晌午了,她才起來。
的確是過分了。
「能睡是福。」趙桓允並不在意,「我要是能睡得這個時辰,做夢也會笑醒的。」
阮媽媽給兩人端了兩碗牛乳羹,笑道:「姑娘剛起,還未用早膳,殿下也跟著喝一碗吧!」
「多謝。」趙桓允接了過來,喝了一口,贊道,「味道不錯。」
阮媽媽眉眼彎彎地退下。
「殿下可是有事?」姜瑜問道。
趙桓允一口氣喝完,掏出帕子擦了擦手,從容道:「瑤光坊新開了一家西北酒樓,菜系很是新穎別緻,便想過來帶你過去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