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未雨綢繆
趙桓允翻身下馬。
隨即來到馬車前,沖她伸手:「到了。」
他的手骨節分明,修長有力。
姜瑜多看了一眼,這才發現他的手背上有一道淡淡的刀痕,應該是早些年受過傷,然後癒合得不錯,並不明顯,她前世自由自在慣了,這輩子也不太願意被人照顧,下個馬車並不需要攙扶,輕聲道:「我自己下去就好。」
那隻手固執得沒有拿開。
一旁的柳姑姑抿嘴笑,姜瑜只得扶著他的手,踩著矮凳下了馬車,趙桓允依然握住她的手腕,拉著她往裡走:「咱們先吃飯,然後等開市再過去。」
院子不是很大,卻收拾得很是乾淨。
假山,涼亭分佈得恰到好處。
姜瑜第一次來,卻瞧著有些眼熟。
院子里做事的都是年輕男子,見兩人進來,紛紛停下腳步上前行禮問安:「殿下,姜二小姐。」
趙桓允微微頷首,帶著她進了正屋。
一進門,姜瑜便被這屋子裡的布置驚訝到了。
這分明是前世趙桓允在西北大營時的起居室,牆上掛著一張大弓,牆角一棵盆栽的矮松,地上鋪著竹席,就連桌子也是常見的那張松木桌,久未見面的翠郎站在窗欞上,喉嚨里發出咕咕的聲音,起初她以為趙桓允是借用了人家的院子,但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屋子是他的。
飯菜很快上齊了。
屋裡就他們兩個,其他人連同柳姑姑也不知去向,趙桓允見她面露驚訝,展顏道:「是不是覺得這裡跟周圍格格不入,實不相瞞,這屋子無數次出現在我的夢裡,我一直納悶,所以就找了這處院子布置成這個樣子,每每來到這裡,我便覺得心安。」
有句話他沒說,那就是夢裡這屋子裡也有她。
只是夢裡的她不說話,總是靜靜地看著他。
他相信他跟她是有淵源的。
姜瑜笑笑:「殿下的夢倒是挺有趣的。」
她的笑容總是很淡,幾乎是為了笑而笑。
但趙桓允卻覺得此時此刻整個屋子因為她的笑變得流光溢彩,尤其是她一襲粉白色衣裙襯托的她格外鮮活亮麗,宛如院子里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讓人沉醉。
姜瑜吃了幾口竹筍和菌子就放了筷子。
趙桓允見她吃得少,親自給她盛了一碗牛乳羹:「你嘗嘗這個,味道還算不錯。」
「我吃飽了。」姜瑜見過牛乳羹,卻從沒有喝過,前世她見過牧民熬牛乳羹,喝完嘴上都有一圈白,故而她有些抗拒。
「你喝幾口,剩下的我喝。」趙桓允給她遞了湯勺,姜瑜忍俊不禁,直接推到他面前:「那你直接喝掉不就好了!」
「這不是想讓你嘗嘗嘛!」趙桓允還是給她舀了兩勺。
姜瑜只得接過來,喝了兩口,「味道還不錯。」
趙桓允望著她唇角掛著的白,心裡有種一親芳澤的衝動,他忙低下頭,把剩下的羹湯喝完,起身道:「我讓柳姑姑進來一下,讓她服侍你休息一會兒。」
姜瑜應著,耳邊卻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接著有人道:「回稟殿下,皇上並不在鳳鳴台。」
「消息確切嗎?」
「確切,皇上一到鳳鳴台就閉門不見人,連太后也不見,太后忙著抄經也沒有打擾皇上,可咱們的人卻親眼看見景王回宮的時候,悄悄帶走了皇上,怕是連太后也不知道。」
「簡直是欺人太甚!」趙啟重重捶在桌子上的聲音,「景王竟然私自把父皇帶回了宮,孰可忍孰不可忍,他這是要造反嗎?」
「殿下,那咱們該怎麼辦?」姜瑜聽清楚了,是唐冶的聲音。
趙啟恨恨道:「既然父皇不仁,那就休怪本王不義,你讓崔尚書連夜來見我,還有讓沈堂也準備著,不要讓閑雜人等摻和進來……」
「是!」唐冶應聲退下。
前世一幕幕浮現在眼前,姜瑜忙喚過柳姑姑:「你這就下山,去找父親,讓他找個理由出京,然後留意鳳鳴台那邊的消息。」
「姑娘,是出了什麼事了嗎?」柳姑姑嚇了一跳,姜瑜忙道,「你先聽我說完,你回去后就不要回來,讓翡翠閣早點打烊,明天也不要開門,至於班路,他該怎樣還怎樣就好,還有外祖母那邊,你跟阮媽媽帶著藿香和小嬋一起過去,就說我讓你們回去收拾一下衣物拿回新府,你們順便在那裡住上一晚,還有,讓顧嫂也回去探親休息兩日。」
「可如此一來,府上不就沒人了嗎?」柳姑姑不解。
「姑姑,你不要問了,照我說得去做,記住不要打草驚蛇。」姜瑜不想解釋太多,正色道,「你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我們天明也就回去了。」
「姑娘,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柳姑姑從未見姜瑜如此安排過,動容道,「若是有危險,奴婢絕不離開姑娘半步。」
「如今你竟連我的話也不聽了嗎?」姜瑜佯怒,「有殿下在,你擔心我什麼?」
柳姑姑一想也是,也不廢話。
很快騎馬出了莊子。
不遠處的山嶺上,一支利箭瞄準了她,沈堂一把推開弓箭手:「不過是尋常路人,不必如此緊張,殿下說了,以日落為準,絕對不讓一人離開郭家莊。」
「可屬下聽說三皇叔也在此……」
「三皇叔帶著姜二小姐是來鬼市玩的,他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記住他的人,一個也不準放出來。」
「是!」
「殿下,姜二小姐讓柳姑姑回城,不知所為何事。」康華稟報道,「而且庄外路口突然戒嚴,只進不出,但他們卻沒有攔柳姑姑回京。」
「你讓翠郎給王相令報了信,就說不管發生什麼事,只管按兵不動,護衛好三府即可。」趙桓允站在院落門口,負手而立,望著漸漸西沉的落日,「他終於按捺不住了。」
待他回屋,姜瑜已經睡著了。
小姑娘呼吸清淺,歪在竹席上,睡得極沉。
趙桓允上前彎腰抱起她,把她放在裡屋的床榻上,他知道她嗜睡,卻沒想到她在如此陌生的環境下也能睡著……站在床邊靜靜看她一番,他才拉上床幔,點了燈,從書架上找了本書,慢慢翻看。
月上樹梢。
翠郎無聲地劃過夜空,直奔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