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晚膳后,姜瑜正陪著姜行遠下棋。
姜離來報:「國公爺,三皇叔來了。」
姜行遠看了姜瑜一眼:「快請!」
「咱們待會兒再下。」姜瑜神色淡然地起身,「女兒告退。」
「罷了,你們已經過禮,不必刻意避嫌。」姜行遠不以為然道,「你留下聽聽也無妨。」
姜瑜本來就有事要見趙桓允,也沒推辭,隨手走了一步棋:「好,那咱們下完這盤。」
姜行遠看了一眼棋盤,正要落子,姜瑜忙道:「父親且慢,我不走這裡了。」剛剛她快要贏了,卻被姜離打斷了思路,要是走錯了這步,她就輸定了。
「落子無悔。」姜行遠哭笑不得。
「父親不是還不是沒落子嘛!」姜瑜厚著臉皮重新走了一步,「就這裡了。」
父女倆正說著,姜離已經引著趙桓允走了進來,彼此見禮后,趙桓允撩袍坐下,見父女倆在下棋,展顏道:「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竟然打擾了你們下棋。」
「殿下客氣,不過是消遣而已!」姜行遠吩咐姜離備茶,「殿下怎麼有空過來?」
若趙桓允不是他的女婿,只是三皇叔,這話他自然是不敢問的。
可如今,他得問一問。
「涼國派了使團過來,再有七八日入京,聽說隨行的還有涼國皇室中人,人稱小王爺的贏芮,近年來我對涼國朝中之事不甚了解,特意過來請教一下國公爺。」趙桓允看了一眼姜瑜,繼續道,「贏芮跟贏太后是什麼關係?」
觸到他看過來的目光,姜瑜垂眸。
贏芮是贏太后的侄子,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只是她對贏芮的印象並不好,聽說贏太后的這個侄子雖說是上過戰場,立過戰功,但受傷以後就跟換了一個人一樣,經常欺男霸女,頻生事端,是個十足的紈絝。
「哦,贏小王爺是贏太后的侄子,贏太后掌權后,贏芮便被封為異姓王爺。」姜行遠在西北多年,自然這些事,認真給未來女婿解釋,「說起這贏小王爺,身世還是頗為坎坷的,他父親也就是贏太后的嫡兄,娶了一妻一妾,當年同時生養,主母產下一子,小妾生下一女,小妾身邊婆子因受過主母的懲罰,心懷恨意,便暗中換了嬰兒。」
「以至於贏小王爺從小不受主母待見,飽受蹉跎,還一度被罰去軍營養馬,也曾上過戰場,九死一生地撿回一條命,卻從此落下殘疾,走路腳有點瘸。」
「後來婆子臨死說出真相,主母悔恨莫及,贏小王爺卻因此跟生母翻臉,只認小妾為母,贏太后對這個侄子很是欣賞,因他屢立戰功,便破格封了王爺,此次來京,應該是奔著三忍大師來的,這些年贏太后求遍天下名醫,就是為了給贏小王爺治療腿疾的。」
「原來如此。」趙桓允恍悟,他知道贏芮是贏太后的親侄子,卻不知道贏芮的這些經歷,點頭道,「三忍大師最是擅長跌打損傷,或許可以試一試。」
「不知西北戰況如何?」姜行遠又問。
這些日子他兩耳不聞窗外事,對西北的事也是一知半解。
但他知道,燕國並不是涼國的對手,打來打去,燕國遲早會落下風,對大順而言,他們兩國打起來,削弱彼此的實力,反而對大順有利。
故而,即便趙禹娶了燕國公主,大順也不會輕易出兵相助。
「燕國有求和之意,而涼國卻有乘勝追擊的意圖,所佔領地已經到了咱們的鴻雁山下。」趙桓允又看了一眼姜瑜,隱在燭火暗影下的小姑娘像極了他夢中的模樣,安靜賢淑,看見她,他便有了一種對歲月靜好的嚮往,餘生有她相伴,他便足矣。
剛巧姜瑜抬頭,跟他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四目相對。
姜瑜頓覺臉熱,低頭喝茶。
「咱們雖說只是換了個鄰居,境遇卻大不相同。」姜行遠倒是沒看見兩人的眉來眼去,感慨道,「燕人爽直並不好戰,跟咱們也能相安無事,倒是涼國,不肯偏安一隅,對咱們中原大地一直是虎視眈眈,此戰若涼國勝,奪了梔子嶺一帶,接下來便是要跟咱們對戰了。」
「國公爺所言甚是。」趙桓允這才收回目光,正色道,「不過咱們西南終究有孟將軍,大可放心,歷經此戰燕國戰敗,實力減半,也換來了咱們西北的安寧,凡事有利有弊。」
「這倒也是!」姜行遠點點頭,「西南安,則大順安,想必涼國是聽說了一些風聲,所以才派了使團前來試探一二,想必接下來殿下又該忙一陣子了。」
接待使團,和談賑災,不用猜,一向都是三府出面解決的。
確切地說,都是趙桓允的事。
「此次接待使團的事,有秦王出面。」趙桓允抿了一口茶,餘光再次看了看姜瑜,「我要離京幾日,去通州和錦州查一查黃冊之事。」
黃冊庫是管理百姓戶籍納稅之事,一冊四份。
收入來源全靠罰款。
登記人口不符,甚至錯字,都要罰,層層,最終還是推到了老百姓身上。
「不瞞殿下,別說寧太師,就連宮裡也借過黃冊庫的銀子,每年太后和皇上的壽辰開銷,修建宮殿,都是黃冊庫出的銀子。」姜行遠會意,嘆了一聲,「有宮裡撐腰,寧太師必然能全身而退,甚至六部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說到底,黃冊庫就是宮裡公然向老百姓斂財的搖錢樹。
大家都心照不宣罷了。
「所以,就更要查了。」趙桓允當然比姜行遠還要清楚這些,肅容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凡事物極必反,若激起民怨,得不償失,這些事終究是有人要做的。」
「若殿下只是殿下,臣自然不好說什麼。」姜行遠暗自替趙桓允捏了一把汗,隱晦提醒,「可殿下終究跟小女有緣,臣不能不替殿下考慮,黃冊庫的事碰不得。」
趙桓允再怎麼位高權重,肅正公允。
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朝廷。
「國公爺放心,既然寧太師的事鬧到了明面上,那麼咱們就事論事,其他人自然是既往不咎。」趙桓允淡淡道,「畢竟舍掉一個寧太師就能保住六部,六部還是喜聞樂見的。」
「殿下英明!」姜行遠這才醒悟過來,心裡直呼趙桓允不愧是皇叔,原來他是想利用六部對付寧太師,而不是他跟六部作對,只要寧太師的事塵埃落定,他自然不會再查黃冊庫的事。
姜行遠還想說什麼,站在姜行遠身後的姜離突然上前:「國公爺,您該喝葯了。」
人家三皇叔就是來見未婚妻的。
根本就不是來討論什麼黃冊庫的……偏偏姜行遠當了真,他當下屬的都覺得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