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風停了
宇文氏自從知道姜瑜有了身孕,對她的態度便來了一個大轉彎,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唯恐她有個閃失。
說起慕容氏的時候,也是讚不絕口,說她當年如何如何英姿颯爽,是大順當之無愧的巾幗英雄。
還送了姜瑜一個溫泉莊子,說等趙桓允空了就帶她散散心。
姜瑜知道宇文氏對她好,全是因為腹中的孩子,但還是領了情,對婆婆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抗拒,反而會跟她一起做點簡單的針線活解悶,就連見了秦王妃和魏王妃,也變得柔和了許多。
一家人心領神會地對慈寧宮失火的事閉口不提。
沒了蕭太后,宇文氏也不再進宮。
性子更是變得和善了許多,對秦王妃和魏王妃也不那麼苛刻。
府上倒是比以往多了幾分其樂融融。
只是趙景允和趙桓允兄弟倆比之前更忙了,寧太師一案徹底了結,順慶帝身子日益不濟,為了防止夜長夢多,隨即冊立了四皇子為太子,二皇子趙禹則奉命去了東南抗倭。
大順和燕國聯姻並沒有真正解決邊境問題,反而因為互市的成立,彼此都看到了巨大的利益,加上涼國也想分一杯羹,三國日益緊張,大有一觸即發的架勢。
為此,姜行遠主動請纓。
想回西北繼續效力。
趙桓允沒有同意,而是讓他繼續在京城休養,催促姜瑜給姜行遠張羅個繼室:「岳父一個人難免寂寞,還是得找個人侍奉左右為好。」
姜瑜早已此意。
只是因為這事那事地耽誤了下來,如今舊事重提,她瞬間想到一個人,便對阮媽媽道:「你覺得藿香如何?」
「藿香心思細膩,做事沉穩,是個好姑娘!」阮媽媽眼前一亮,「難道王妃看上了藿香?」
「我記得藿香之前跟我說過,說她喜歡年長一些的男人,便記在了心上。」姜瑜沉吟道,「以我的身份不好過去問,就煩請阮媽媽走一遭,去問問她,若是她願意,咱們就把這事及早辦了。」
「可國公爺那邊?」阮媽媽更是激動,「藿香能嫁給國公爺,那是她的造化,只是她終究不是千金大小姐,就怕國公爺看不上她。」
「父親對藿香印象不錯,他會答應的。」姜瑜笑道,「其實父親也不想迎娶什麼千金小姐,還不如娶個熟悉的來得自在。」
阮媽媽這才放心地問藿香。
藿香一聽就紅了臉,連說阮媽媽取笑她:「我一個奴婢,就是給國公爺當妾,也是高攀了,哪裡能當國公夫人。」
「王妃說了,她不想將來的弟弟妹妹成為庶女庶子,所以是真心求娶姑娘。」阮媽媽笑笑,勸道,「咱們當奴婢的,遇到這樣天大的喜事,就不要顧及太多了,國公爺身邊也的確缺個可心的人。」
聽到這裡,藿香自然滿口答應,說她願意。
姜行遠原本無心再娶,但聽說是趙桓允的意思,便也不再拒絕。
太后喪期,喜事不能大辦。
半個月後,姜行遠和藿香悄無聲息地成了親。
只上了一道摺子給太子趙宣。
其他人誰也沒有驚動。
順慶帝愈發病重,自知時日無多,便提前傳位給了趙宣。
新帝繼位。
大刀闊斧地整頓朝綱,廣開言路。
群臣皆贊說新帝有先祖之遺風。
十日後,順慶帝病危。
趙桓允入宮侍疾。
除了王喜,養心殿空空如也,再無他人。
「三皇叔來了。」順慶帝虛弱至極,見了趙桓允,苦笑道,「眼下,怕是只有三皇叔來看寡人了,此時此刻,最熱鬧的,應該是新帝那邊了。」
王喜立刻搬了椅子,放在順慶帝床前。
畢恭畢敬地退了下去。
「是啊,人總得學會審時度勢,才能活得長久。」趙桓允撩袍坐下,神色淡淡,「我今天來就是有些往事想跟太上皇聊聊,話不說不透,人不說不明,一個人要是欠了債,終究是要還的。」
順慶帝神色複雜地看著趙桓允,欠了欠身子,輕咳道:「三皇叔是不是聽到了什麼流言蜚語,寡人從來沒有因為寧太師一案懷疑過三府,三府的忠心,寡人都看到了。」
「可惜,太上皇看到的太遲了。」趙桓允語氣平靜,波瀾不驚,「二十年,西北梔子嶺一戰,我父親大獲全勝,凱旋而歸,偏偏在路上遭遇不測,巧的是,我跟大哥都不在場,也一直以為是意外,只是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前幾年有人告訴我,我父親是死於皇上之手,皇上擔心他功高蓋主,便命錦麟衛除掉了他,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我父親生前跟六王爺交情頗深。」
「既然你都知道了,寡人無話可說。」順慶帝閉了閉眼睛,苦笑道,「果然這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寡人再怎麼善待你們三府,還是逃不過被你們算計的下場,三皇叔,你父親都是被六王爺所連累,寡人有寡人的不得已,不得不防!」
「六王爺清風明月之人,從無不臣之心,也志不在皇位。」趙桓允淡淡道,「一切都是太上皇的疑心害了他,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但太上皇的不得已卻是一條條鮮活而又無辜的性命和許多人的不得已,太上皇明明知道六王爺的心上人就是容皇后,卻還是不顧兄弟情分,佔為己有,六王爺孤苦度日,容皇后在宮裡也是畢生遺憾,若太上皇就此放手,也就罷了,偏偏你並不打算放過六王爺,六王爺臨死都不會相信,讓他中毒而亡的,不是什麼毒中,而是皇上的狠心。」
「那是他咎由自取……」順慶帝說著,一陣猛烈地咳嗽,掙扎道,「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當初容氏待字閨中,尚未訂親,寡人既然心悅於她,許她皇后之位,有何不妥?若是六王爺真心待他,為何不跟朕說明此事?」
「因為當年你是太子,他不過是個王爺,他如何爭得過你?」趙桓允靜靜看著他,「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六王爺固然英年早逝,卻留有一子陪伴皇后,也算圓滿。」
「你,你什麼意思?」順慶帝瞬間明白了,怒氣上涌,口吐鮮血,抓著被子道,「玄霖,你不能這樣對寡人,寡人從未虧待於你,你不能……」
趙桓允什麼也沒說,頭也不回地出了養心殿。
不多時,養心殿喪鐘悲鳴。
太上皇駕崩。
姜瑜靜靜地坐在窗前,幽幽道:「風終於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