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牡丹亭

「表姐說笑了，既是表姐開了口，這元旦筵宴上，郁芊自不會掃了大家的興。」郁芊頓了頓，片刻后開口：「能否借我一把琵琶？」

池弋鐸沒見到預想的情形，但也有點期待他的小姑娘接下來的表現，他掃了鶴瓊一眼。

鶴瓊一點就通：「郁表姑娘，還請稍等片刻。」

他轉身對著身後侍衛說了幾句話，那侍衛點點頭，離開了宮殿。

有婢子搬出一張軟凳放在郁芊身後。

不過多時，那侍衛回來了，手裡抱著一個楠木盒，他走到郁芊面前，輕輕把盒子打開，裡面赫然擺放著一把琵琶。

看到琵琶，郁芊愣了愣，很漂亮的一把琵琶，也是一把珍品，如意琴頭，象牙軫，鳳凰台應當也是純象牙的。她其實只是想從樂師手中隨便一把琵琶便好。

郁芊小心地取出琵琶，背板的小葉檀紋路無暇，拂手緊固。

郁芊抱著琵琶坐在圓凳上，調了調琴軫。

她輕輕一撥琴弦，試了試音。

只是一個小小的動作，甚至還沒開始演奏，大家就都已經屏住了呼吸，偌大的宮殿安靜非常。

郁芊輕啟朱唇，白皙纖細的手指在琴弦上一彈一抹，細膩溫柔的嗓音讓人感到如沐春風。

「夢回鶯囀，亂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

「盡沉煙，拋殘綉線，恁今春關情似去年?」

「裊晴絲吹來閑庭院，搖漾春如線。停半晌整花鈿。沒揣菱花。」

「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

……

郁芊唱的是昆區《牡丹亭》里的第十齣『驚夢』，她那日在韶園聽到的曲子也是這首。

江南水鄉吳儂軟語唱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季禾子聽得愣愣的，也被美的愣愣的，她感覺自己被這個壞女人蠱惑了，要不然怎麼看她指尖都在發光。她總算是知道為什麼歷屆帝王總喜歡養一些唱小曲兒的妃子了，這在誰身上誰不迷糊。

池弋鐸眼神深諳，他後悔了，他早就該把郁芊藏起來，藏在阿月宮，藏在他身邊，不讓任何人發現，他的小姑娘，太過耀眼了。

他抿了抿薄唇，劍眉不著痕迹地輕皺了下，隨機面色又恢復平常。

只有站在他身旁的鶴瓊發現了，心裡偷笑。

陛下，被迷住了吧，有危機感了吧，還不快點下手，這郁表姑娘可就被別人搶走了。

大殿內的燭光落在郁芊的琵琶衿上裳，她彈奏時衣袖下滑，露出一截雪白的腕子，腕子上那對銀絲纏翠玉鐲子發出清脆玎璫聲，頭上的發簪攢珠也隨著動作輕微的晃動，搖啊搖，搖的在場的人心晃啊晃，顫啊顫。

一曲畢，郁芊抬起秀頎的脖頸，一抬眸，所有人都撞進她那雙如煙似水的清淺眼眸。

郁芊坐在宮殿中央，一抬眼便和池弋鐸對視上……幹嘛呀，凶什麼，怎麼像是要吃了她。

她站起身，抱著琵琶行一禮：「陛下，獻醜了。」

獻醜了這三個字真的妙，前不久郁歡剛說過，現在郁歡只覺得臉都快要燒起來了，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