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相公遇到丈母娘

回門兒這天早上，雖說離得近不用太早，但出門晚日頭高天氣炎熱，所以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兩人就起來了。

洗漱之後黎小刀打著哈欠坐在鏡前，相公還在忙活早飯，頭髮自己學著相公昨天的樣子隨便整整，粗粗在腦袋上盤了個糰子了事。

她又打開柜子，從自己的包袱里取銀子揣懷裡。

裴芝奇端著飯進屋時看到黎小刀頭上的糰子呵呵笑了：「吃完飯我給娘子重新梳一下。」

黎小刀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嗯了一聲。

吃完早餐黎小刀負責洗鍋刷碗，忙活完被相公拉到鏡前坐好，解開小糰子，重新梳了個漂亮的髮髻，比昨天那個更好看些。

「娘子稍待」，梳好后裴芝奇不讓她起身，走到旁邊打開柜子，在裡面翻找一會兒又回來，手裡多了個東西。

是一枚玉簪。

「今天是重要日子，娘子要不要簪上它」，裴芝奇低頭小聲詢問道。

「這是……」相公這幾天都沒出村子，什麼時候買的？黎小刀疑惑。

「這簪子是成親前買的，但每次在河邊相送娘子又怕嚇到你，所以一直遲遲沒有拿出來」，裴芝奇答得有些羞赧。

「簪上吧！」黎小刀乾脆道。

想象一下懷裡揣著定情信物又不敢給對方拘束羞澀的相公還真有些可愛。

收拾好行裝帶上禮物，向裴父裴母辭行后兩人便出發了。

不愧是南方海邊的氣候，太陽剛出來就熱烘烘。

黎小刀手裡拎著點心盒子，相公背著其它東西，兩人步行走向金砂鎮。

經過兩人相遇的河邊，她和相公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

半路上黎小刀肚子咕咕作響，起太早沒胃口只吃了稀稀的麵線糊沒吃乾糧，根本不抗餓。

裴芝奇看到娘子打開點心盒準備取一塊來吃的時候想阻止，可是已經來不及，點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進了黎小刀口中，她香香地咬了一口。

「好吃好吃」，看到相公的表情黎小刀笑道：「沒事，盒子里有這麼多呢。喔對了！好像這點心不能單數」，說罷她又拿一塊出來，塞進相公口中笑著說：「這樣便又是雙數了。」

裴芝奇只好無奈笑著吃下點心。

娘子如此活潑可愛又自在大方，再聯繫昨日娘子的一番理論，裴芝奇不禁再次感慨娘子真不知是從哪裡下凡的奇女子，一點不像剛出閣的少女，倒像是說書人故事裡經歷過一番江湖歷練的俠女。

走了將近半個時辰，終於到了金砂鎮。

黎小刀書里的爹是鎮上最大醫館的主人，家裡雖然沒有丫鬟僕人，倒是雇了兩個夥計和一個專門做飯的廚娘。

不過今日這陣仗明顯不是廚娘跟夥計能搞出來的排場。

遠遠就能看見大門口掛了大紅燈籠，門敞開著，許多人進進出出，熱鬧非凡，門口還專門有人望風，見小姐牽了男子回來，馬上燃了一通爆竹，噼里啪啦直響，不知道的還以為黎家今天要娶親。

黎小刀站在家門口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

她轉頭對裴芝奇說：「相公，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此時裴芝奇還並不知道娘子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跟在娘子身後進了門。

「哎呀——你們都瞧瞧！快瞧瞧！我家囡囡帶著寶貝秀才女婿回來啦！！」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身穿紅色織錦貴里貴氣的女人拈著手指沖院子里三張大席上座的客人們喊道，嗓門之大穿透了整個院子，她快步走到門前一隻手牽著黎小刀另一隻手牽著裴芝奇將兩人牽進院，滿臉堆著笑容：「可把娘盼壞了！怎麼現在才回來，都快午時了！」

裴芝奇想拱手朝丈母娘和客人們作揖致禮，但是手被黎小刀母親緊緊握著竟拔也拔不出來。

「哎呀娘，就是回個門兒，你搞這麼大排場幹什麼呀，怪丟人的」，黎小刀看看相公，眼神里的意思是請相公見諒不要怪罪。

裴芝奇回她一個溫和懂事的笑容，意思是沒關係可以理解。

「什麼叫就是回個門兒？丟什麼人呀？我今天就是要請三大桌，告訴鎮上來往的鄉親們，我家囡囡嫁得好著呢！嘖嘖！看看我家女婿這模樣，端正得很！我看找遍整個鎮子也找不到這麼俊的女婿了！」

黎小刀娘親索性丟開黎小刀的手，兩隻手牽著裴芝奇一桌一桌走過去介紹，滿意地接收鎮子里其他家哥嬸叔嫂羨慕的目光，可算出了那口閨女被人說閑話的惡氣。

黎小刀見狀趕緊上前連娘帶相公一起拽著，費了好大力氣才將兩人拽出人群，拽進家裡自己原來的閨房，掰開娘親的手，總算解救了裴芝奇。

「娘！不要這樣，相公是斯文人，這樣很沒有禮貌」，黎小刀努力剋制，盡量平靜地說。

娘親在黎小刀腦門兒上按了一指頭：「你這死丫頭，才過門兒幾天就相公相公的，娘帶著你相公長長面子怎麼了？」

說罷又捏捏黎小刀的臉瞧了瞧：「囡囡，你是不是胖了點兒？」

「啊？」這句話彷彿晴天霹靂，黎小刀轉頭問相公：「我……我胖了嗎？」

裴芝奇搖搖頭：「看不出來，娘子沒什麼變化。」每天待在一起確實看不出來。

「看看，我女婿還嘴甜會哄人，當初讓你嫁你還整天給我不不不，還是我眼光好吧？給你選了個多好的女婿！」

黎小刀深呼吸，「娘，你接著打馬吊去，別理我倆了，禮物我們自己放進倉庫，待會兒看到親戚小孩也會給紅包，放心吧！」

「你都回來了我還打什麼馬吊啊，平時有個你在家裡嘰嘰喳喳我也不怎麼玩，這不是你嫁人了屋裡頭安安靜靜的，我得找個事兒岔個心思。」

黎小刀娘親拉著黎小刀的手坐在床邊，又有些傷心地帕子抹抹眼淚：「兒啊，我就倆孩子，你哥哥這個不孝子還跑去省城開醫館，待在那邊不回來，家裡就剩你了，你嫁人了現在只剩我和你爹待在這空落落的大宅子里，哎！」

黎小刀只好抱著娘親拍著背安慰她：「好啦好啦，我離得這麼近，你想看我走走路就去了，嫌累就雇個馬車，別哭了啊。」

黎小刀娘親又抽泣幾聲：「嗯。你倆先坐這兒歇會兒，我喊夥計過來泡茶，外面也該安排開席了，順便去館里叫你爹回來看女婿！」

母親終於出去了，黎小刀喘口氣，拍拍床沿，喊相公坐著歇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