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顧恬恬你要講義氣，不能丟下我一個人

姚娜最近發現肖傑然去健身房的時間越來越少了，儘管自己每次現身都有不少帥哥圍著，卻索然無味，完全沒有動力走上跑步機。

「小傑，你最近怎麼不去健身房了。」姚娜打電話給肖傑然，非常直接地問道，在她看來，他是個超級直男，這種直來直往的方式，是最適合的。

「最近，恬恬去了市場部，壓力很大，老是加班，怕她累著開車出問題，所以最近得去接她下班。」

「哦，這樣啊，你不在，我都不敢碰器械，生怕動作不到位，適得其反。」姚娜心裡羨慕嫉妒恨，但言語中卻不露分毫。

「這樣啊，哪天我去的時候，提前告訴你。」

聽到這裡，姚娜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幾次交往下來，她已經懂得如何拿捏分寸，在他面前不能表現出自己的野心慾望和攻擊性，最好的辦法就是潤物細無聲，不知不覺中滲透到他的生活，只要遇到困難，他就一定會轉頭來找她的，當然了如果他沒有遇到困難，也不除非製造一點，畢竟姚娜覺得自己有這個實力。

顧恬恬已經在市場部上班快兩個月了，996的節奏讓她時刻緊繃著，一邊要努力跟上同事的節奏，一邊要利用碎片化的時間惡補知識。

壓力前所未有的大，她還是會時不時的情緒化，回到家面對老公的擁抱，安撫，宵夜，也會無理由地生氣指責，沒想到他不止沒生氣，還每天晚上開車來接她下班。

她發現這份工作，辛苦的不止自己一個人，連老公也跟著一起受罪，在心裡暗暗下決心，還是做回人事專員好了，可還沒有等她找機會開口，生活的巨浪就毫無預兆地撲了過來。

那天剛到公司，正準備和同事一起去客戶那裡進行最後一版方案的確認，卻接到了婆婆的電話。

「恬恬，小傑爸爸早上起來突然暈倒了，多虧鄰居幫忙送到醫院。」婆婆在電話里，充滿了悲傷，無助。

這簡直是晴天霹靂，顧恬恬丟下工作慌張地擠進電梯，打了車直奔醫院，看到婆婆，趕緊向前抓住她的雙手。

「媽，爸情況怎麼樣？」

「現在還不知道，我急急忙忙跟著來了，家裡門也沒鎖。」

「沒事的，沒事的，送的及時，一定沒事的。」顧恬恬安慰著婆婆，也像是在安慰著自己。

很快肖傑然開著車到了醫院，也是一臉慌張，不知所措，但強裝鎮定，嘴裡念著：「咱們先問問醫生，問問醫生。」

三人來到護士站詢問，對於醫護人員來說，老年人有個心腦血管病很常見，但這次是腦梗，有點嚴重，看到三個很是慌張，安撫道：「送醫及時，醫生會照顧好他的，你們再耐心等等。」

儘管護士面帶笑容，說話柔和，但還是忐忑不安，顧恬恬感覺自己全身在發抖，不知道是醫院空調效果太好，還是內心的恐懼。

她五歲的時候，突然知道人是會死的，有些人會活到很老很老才會死去，有些人會生病在醫院住一陣子就沒了，還有些人會出意外，突然就沒了，對於她來說這是一件極其恐懼的事情。

畢竟她和媽媽相依為命，再也沒有其它親人往來，這種恐懼，她深深埋在心裡，每天晚上都要抱著媽媽的手臂睡覺，在心裡默默祈禱媽媽能長命百歲，有時半夜醒來，會把媽媽喚醒，叫了兩聲沒醒，就會嚇得哇哇大哭。

這種恐懼隨著慢慢長大，媽媽一直健步如飛，笑容依舊，才逐漸緩解，此時聞著醫院刺鼻的消毒水，還時不時有臉色蒼白一臉愁雲的病人坐著輪椅或者推著吊瓶來來往往，兒時的恐懼突然從四面八方排山倒海般的洶湧過來，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來。

「媽，小傑爸爸生病了，你可不可以過來？」顧恬恬還是忍不住打了電話給媽媽，聽到熟悉又肯定的聲音，內心才得到些些安撫。

肖傑然一手抱著媽媽一手抱著老婆，等待著爸爸搶救的結果，此刻他發現父母真的老了，老到需要自己直面生死了，傾刻之間感覺家庭的重擔「啪」得一聲砸到了肩上，心底突然升出一股悲壯的感覺。

「老頭子一定要挺住啊，小傑還小，你還沒有當爺爺呢。」肖媽媽更咽著。

突然肖傑然感覺左手臂一空，低頭一看，媽媽身體一癱，滑到了地面，她暈倒了，嚇得顧恬恬尖叫著：「醫生，快來，快來人。」

一切來得太快，被爸媽一直保護著寵愛著的肖傑然、顧恬恬完全慌了神，還好顧紅來得快，叫兩人別慌，這在醫院不用怕。

醫生護士從不同的方向衝過來，將肖媽媽抬到推過來的病床上，兩個年輕人嚇得臉色蒼白，不知道說什麼，顧紅安撫兩人在這裡等肖爸爸的消息，她去照顧好親家母。

「小傑，你媽媽有糖尿病，你知道嗎？」顧紅安頓好親家母，過來問道。

肖傑然一臉茫然，連連搖頭，「不知道，我媽一直說自己很健康。」

「你媽媽沒事，今天的降糖葯沒吃，休息一會就好，以後按時吃藥就行，不要太擔心。」

顧紅拍拍女婿，讓他放寬心。

「媽，我好害怕。」顧恬恬向前抱住媽媽的手臂，小聲地說道。

「人嘛，吃五穀雜糧，就會有生死病死，很正常，不要怕，你有老公，還有媽媽，我們一起面對，別怕。」

正在顧紅左右安撫著女兒女婿時，醫生出來了，說送過來很及時，腦梗，現在情況是穩住了，可能會有後遺症比如語言障礙，行動障礙之類的，要做好心理準備，你們現在去辦住院手續吧。

「謝謝醫生。」「謝謝醫生。」「謝謝醫生。」三人連連說謝，顧紅讓女婿去辦理住院手術，讓女兒去照顧剛剛醒過來的婆婆，自己則去超市買些住院用的日常品。

不知不覺中夏天已經悄然來臨，病房裡的空調開得很足，顧恬恬感覺露出的手臂和小腿有些冷，隔壁病床上，有個孤獨的老人時不時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和重重的咳嗽，這讓她神經變得異常敏感起來，跑出病房來到走廊，大口的喘氣，才緩過神來。

傍晚的時候，肖爸爸醒過來了，他動了動左手的手指，卻怎麼也抬不起來，最後抬起了右手，伸向兒子。

肖傑然一看趕緊伸手抓住爸爸的右手，眼眶濕潤，鏡片起了霧，但極力控制著情緒。

肖爸爸抓著兒子的手，又望了望床邊的兒媳，想要說話，張了好幾次口，卻發不出聲音，最後流著口水，喊出了兩個字：「別，怕！」

「爸，你有高血壓，媽有糖尿病，為什麼不告訴我，還一直說很健康，我已經結婚了，不再是小孩子。」肖傑然臉上寫著痛苦，接過老婆遞過來的紙巾，將爸爸擦了擦口水。

肖爸爸有些著急了，半天又斷斷續續的吐出一句話，「人老了，不經用了。」肖爸爸拍著兒子的手，儘可能的想讓他寬心，可越說，越加重了幾分悲傷。

肖媽媽看著搶救回來的老伴，又看看一臉痛苦的兒子，心痛又心碎，但還是強打起精神說道：「兒子，別怕，我們讓你早點結婚，就是希望，我們走了后，有人陪著你，你和恬恬以後好好過日子，不要怕，人老了，都這樣的。你們都回去吧，我在這裡照顧。」

「對，你們明天一大早還要上班，快回去，乖乖吃飯，早點睡覺，我在這裡，你們不用擔心。」顧紅催著眼淚在眼眶裡打滾的女兒女婿往病房外走。

「媽，在這種關鍵時刻我們回去，真的好嗎？」顧恬恬邊往外走邊回頭看病床上的公公。

「沒事，沒事，你們兩個孩子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慌張很正常，沒事的，問過醫生了，一個星期出院，其實就是在家慢慢復健，這病得養著。」顧紅將兩人送到電梯口，看著進了電梯才鬆了一口氣回了病房。

回到家，兩人沒有一點胃口，雙雙呆坐在沙發上，顧恬恬此時才拿起手機，看到王一潔發信息過來說方案成功了，給她批了兩天假，長鬆了一口氣，肖傑然突然抱住她，感覺有些不對勁，他哭了！

顧恬恬伸手輕輕地撫摸著老公的背，什麼話也沒有說，因為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伸手將他緊緊抱住。

不知道過了多久，肖傑然情緒終於穩住，起身，轉頭，伸出手，說道：「好餓，我們出去吃羊蠍子火鍋，吃飽了才有力氣生活。」

顧恬恬抬頭，看著眼前的老公，突然從一個男生長大成了一個男人，兩顆心第一次靠得這麼近，將手伸到他大大的手掌著，「嗯，走，我感覺自己能吃下一整隻羊！」

那天的火鍋，特意讓老闆放了很多很多辣椒，調味碟也放了很多很多辣椒，兩人邊吃邊辣得直掉眼淚，一邊吃著一邊相互擦著汗和淚，好像吃飽了，又好像還餓得慌。

「恬恬，我媽媽說，讓我早點結婚，就是害怕他們走了后，我一個人孤伶伶地生活在這世上。」

「小時候我也很怕媽媽生病，到點媽媽沒回來，我就會打著手電筒，哭著在路口等，特別害怕出什麼事，那樣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那說好了，咱們不離不棄，苟富貴不相忘，還要講義氣，顧恬恬你要講義氣，不能丟下我一個人。」肖傑然好像醉了，但又沒有喝一口灑。

「絕對講義氣，我們可是領了結婚證的人，肖傑然，你這個憨憨，說好了，將來不管發生什麼事，誰也不能丟下誰。」

「等我們再大一些，再大一些，爸媽就不在了，那時真的就只剩下你和我了。」肖傑然說著，抱著身旁的老婆，兩人沒來由地又流了些眼淚。

第二天回想，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照不宣地閉口不談昨晚的那些眼淚，肖傑然像平常一樣出門上班，顧恬恬休假準備去醫院，儘管她很討厭那消毒水的味道，可是有些責任，是註定無法逃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