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4章 勾輝
弦月半彎,在林中灑下細碎銀光。
勾輝染血的槍尖對準了洛冉,笑意從唇角褪去,面色融入沉沉夜暮,森然又凜冽道:「我不殺你,跟我回去。」
洛冉的目色稍稍冷了,側臉卻依舊柔和,她站在那裡,淡漠道:「可我心情差的很,想要殺你。」
勾輝抬手,暫停了雙方的打鬥,長槍背在身後,拉開架勢對她招了招手。
門中殺手齊齊拉開包圍圈,裴泊明雖然心中感激她剛剛的出手相幫,可也擔心她意氣用事,簡啟蟄更是在勾輝手下吃了虧,忍不住在旁提醒道:「姑娘切莫逞強。」
他見到了剛剛那一招,知道眼前的女子有些實力,倘若此刻抽身而退,這些人也留不下她。
裴泊明在旁添道:「此事本與姑娘無關,他也不是善茬,莫要……」
「你怎麼話那麼多?」
洛冉總算回了頭,原本清冷的眉目染了幾許不耐,「有這功夫擱邊上趕緊運功調息行不行?」
裴泊明自小到大也沒被這麼撅過,他身為無涯門的愛徒,被當做妥妥的下任盟主培養,即便是在這群出類拔萃的新秀之中,也隱隱都以他為首。
當下憋了個面紅耳赤,原本還想要勸她三思的話卡在喉中,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沒曾想,打破這尷尬的還是勾輝,他眼看著那些武林正道彷彿在上演一出生離死別,嘖了一聲:「我只和她過過招。」
眾人心下一松,倒也不再多言。
千機門的蕭雲程眼睛一直落在她袖口上噌噌冒著光,剛才他還是第一個說話,只是被大家給忽視了,此刻聽聞沒有性命之憂,當下在旁小聲道:「我看這位姑娘倒像是擅長暗器,沒準四兩撥千斤,也未必就會輸。」
他這話說完,眾人互相看了一眼,顯然是不認同,但也不好漲他人士氣滅自家威風,只能十分尷尬的勉力一笑。
洛冉則是學著勾輝也嘖了一聲,下巴微揚,左手叉腰,右手橫劍,分明是張明艷動人的臉,那架勢卻痞態十足:「那怎麼辦,切磋講究分寸,可我沒有。」
她說完身形已在風中乍然展開,勾輝輕視的神色一收,但見三尺青峰映出她寒眉冷目,面凝霜雪,手中長劍仿若流星飛馳,又如江河涌流,星奔川騖般斜斜斬向勾輝頭顱。
勾輝橫槍相抵,寒光乍破,火花迸濺。
但聞鏗鏘一聲銳響,劍與槍悍然相撞,洛冉曲肘一轉,手腕一挑,劍鋒在她掌心半旋,反轉卡住槍頭。
她人也借力而起,倒懸在半空,猛然提掌拍向勾輝面門。
勾輝半蹲仰首避開,同時也出拳攻向她腰側,兩人騰空相搏數招,復又折身落下。
方未艾看的興起,突然想到了自己方才那猝不及防的一刀,捅了捅在旁打坐的裴泊明:「我剛才是不是也像她這般殺氣十足?」
裴泊明被他搗的剛剛平復下來的內勁又洶湧跌宕,沒好氣的懟道:「你哪有冒殺氣,你在冒傻氣。」
方未艾嘶了口涼氣,想起剛剛掰開那死士的雙手都費了一番氣力,面色一赤,委屈巴巴道:「你不誇我就算了,嘴咋那麼損吶?」
簡啟蟄在他們身旁輕咳一聲,滿臉都寫著『別吵』兩個大字,他先前和勾輝交過手,對他的實力比旁人都要清楚幾分,眼下再看洛冉,這突如而來的女子起止是不弱那麼簡單。
勾輝本就是男子,氣力上天然佔了優勢,再加上武器用的又是長槍,可謂一寸長一寸強。
洛冉雖然沒用暗器,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劍術,但簡啟蟄此前的想法也是與蕭雲程不謀而合,認為她會以柔克剛。
可眼下,兩人凌空落地,勾輝左腳旋了個半圓,身形在與洛冉交錯時驟然半旋,竟是折腰而返,槍尖筆直捅向洛冉的背後空門。
若不是敵我兩分,差點叫出一聲好一記回馬槍。
洛冉負劍於後,分腿微蹲,不閃不避,更是身形仰倒直接將其壓下。
勾輝用力一挑,洛冉順勢而起,空中一個翻身,一腳壓著他頭頂而下。
勾輝腳踩槍柄,登時槍尖朝上,側身躲避的同時左手蓄勢出拳,襲向洛冉胸腹要害。
如此腹背受敵,無進也無退!看的裴泊明等人不禁屏息握拳。
分明是兇險至極,洛冉卻唇角微勾,劍尖於槍劍對於尖刃一點的同時借力彈起,在悍然下落,伸手出拳,竟是要與他硬碰硬。
但聽一聲砸地巨響,勾輝足陷三尺,對掌剎那,雙方都能感覺到一股強力氣勁震蕩而來,俱是心頭凜然。
兩人一觸即開,雙方都在沉重喘息,洛冉趁他起身之際,再次提劍襲去。
勾輝忽聞背後風聲呼嘯,劍氣帶起獵獵風響,他想也不想當下反手橫槍,負手而接。
結果砍下來的三尺青峰,壓的他直接單膝跪下,地面又陷了幾許,就連虎口都被震開一條口子。
簡啟蟄揚手揮開面前的塵土,一臉駭然的看向蕭雲程:「這就是你說的,四兩撥千斤?」
蕭雲程比他還要傻眼,本以為洛冉最多討個巧,設法去以柔克剛。
結果眼前這位姑娘,更剛……
眾人也是萬萬沒有想到,她居然能壓著勾輝打,差點把勾輝那把長槍都給干碎。
尤其是歸劍宗的弟子茂修竹早已被那氣勢澎湃的劍術,浩氣凌雲的身姿驚的移不開眼。
洛冉周身殺意凜然,先前所言也屬實,被擺了一道的她此刻心情差到了極致,既然選擇負傷也要與勾輝交手,自是不會在藏拙,拖在地上的劍鋒劃過一道飛弧,這最後一擊,如雲破天開,驚現萬匹劍光,恍若星辰遙墜。
「錚——」
一聲銳響之下,被劍光晃了眼的眾人才看清,那致命一劍竟被一個男子橫劍攔下,劈落的劍氣在地面裂出深深一道劍痕。
洛冉在土石崩飛后看清男子的臉,原本的殺意騰騰暴漲,不降反升。
裴泊明也對著伍叔問道:「我怎麼看那人這般眼熟,像是之前隊里的鏢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