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前塵往事難回首
易夙
「都過了這麼久了，他還對你不依不饒」
少年干啞的笑了
「那件事於我們早已過去，但是於他，卻是蝕骨斷腸」
往事如煙
有些事既已選擇就不可以後悔
有些人，註定要失之交臂
「這次在梅嶺他又險些傷了你」
男子的語氣含了一抹冰冷的殺意
那傢伙的命他已經留得太久了
「何為險些」
「玄夜玄塵究竟是怎麼回話的，所謂險些，則以險為前提，差之毫厘為結果，可事實上他根本傷不了我嘛，莫說那支箭已被人擋開了，就算是沒人去擋，難道憑我的身手還躲不開嗎」
「玉兒，他一次次的企圖傷你，難道我可以視而不見嗎」
除非他死
易夙是什麼人
且不說他的武功
就論此人的心機與謀略，已屬當世頂尖
這樣一個人隱於暗處，處心機慮的想要做一件事情
豈可不防
而於他，最好的防範
一向是
以殺止殺
「大哥，你答應過我的，不會動他」
「他若傷你，我必殺他」
這已是自己能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少年笑道
「好好，我定不給那傢伙這種機會，你就放心吧」
可能是點心太幹了，他隨手盛了一碗甜湯慢慢的喝著
「你也吃啊」
自己睡了一天，他便守了一天，想也沒吃什麼東西
「我想易夙也只是說了我凌宵閣主的身份，其他應該並未提及，以至於北辰瑤如今還猜不到我們的想法」
所以，這買賣還是可以繼續做下去的
「不要與他走得太近」
那人心思複雜，又是河西王的兒子，走得太近恐會引起東海王的猜忌
他不希望玉兒因此惹上不必要的麻煩
「我會小心的」
京都這池水如今還不明朗，也該將它攪得再渾一些
賣兵器給河西王府，助長其勢力，勢必可以對東海王造成一定的困擾
抑制一家獨大
鷸蚌相爭，方可坐收漁翁之利
「你為何不讓我殺了燁煌的人」
若非前段時間他們膽敢對凌霄閣動手，他還不知道當年竟還有餘孽留下
還投靠了東海王
那便更留不得了
「還不到時候」
阿玉道
「之前三峽領的事已引得那人的懷疑，若我們在這個時候再對燁煌動手，怕是會打草驚蛇，我已讓秦落楓出面將那件事給引了過去，故而暫時他應該還懷疑不到咱們身上」
還有件事他沒說
那便是
東海王在查凌霄閣
他已讓風雲山莊將自己當年在重閻殿的身份透露了出去
所以，那個人就算還有懷疑
也都只能算到少白鬼君的頭上
「他們傷了你的人」
玉兒一向在意那些人
所以他要讓天下知道
凌霄閣，動不得
「楚韌的傷無礙，這個仇，我們可以慢慢報」
少年笑了
那晶亮的眸子似有安撫人心的魔力
男子眼中的殺意終是淡了下去
「好，我聽你的」
「那便不說我了，且說說莫子衿吧」
「她有何可說」
北辰歡毫不在意道
只是忙著將菜夾到他的碗里
「別總吃點心，也吃些青菜」
感覺這次回來他又瘦了
「她喜歡你」
「那是她的事，與我無關」
接著，又是一筷子
「大哥」
少年的語氣認真了許多
「嗯」
繼續夾菜
「女子的心思很單純也會很複雜，世間有八苦，求而不得便是其中之一，若她們將愛轉化成恨，有時候也會很可怕」
因為他已經見過一次
所以，至今仍心有餘悸
「我會讓人看著她的，若生異心殺了便是」
如今綵衣門還有些用處，所以他才會暫且放任那女人自以為是一段時間
「可是大哥，她心繫於你並沒有錯，痴心錯付本就是一種痛，不該以生命為代價」
「你的意思難不成要我娶了她」
男子挑了挑眉
眼中莫名的閃過一絲惱怒
「我的意思是，若她將來犯了錯，憐其今日之心，就放過她一次吧」
多年以前也曾有一個心高氣傲的女孩愛上了那個光芒萬丈的男子
只是到最後
「傻瓜，別總想著當年的事，都已經過去了」
男子伸出手去握住他的
緊緊的
「何況就算是當年，我們也沒有錯」
只是，他的玉兒太善良了
總想要萬事求全
可是世間事，甚至都沒有公平二字
又哪裡來得
盡如人意
「都過去了，我們不欠任何人，包括易夙」
少年乾澀的笑了下，似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
於是道
「你怎麼能讓冥兒去了傾城閣」
他是說過希望她可以像普通女子那樣，嫁人生子，平凡幸福的過一生
大哥究竟是怎麼理解的
居然將人給派去了那種地方
男子嘆了口氣
「我是按照你的意思與她說的的，只是那丫頭性子倔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那倔脾氣還不都是讓他給慣出來的
平日里打不得罵不得的，這會卻是連自己的命令都不聽了
死活堅持不肯離開
「所以你就讓她去了傾城閣」
「你不想讓她一直打打殺殺的過日子，那裡清靜些，而且遇上的男人在數量上也多，可以慢慢選」
阿玉無語
「只有數量有什麼用，入得青樓的能有什麼好人」
北辰歡卻笑了出來
「你不也是成日里住在那種地方嗎，若玄冥運氣好說不定也能碰上一個」
「大哥你是與我在說笑嗎，本少爺花容月貌玉樹臨樹，世間能有幾人」
男子看著他，心道
我的玉兒確是世間獨一無二的珍寶
上天曾於他何其殘忍
但是
能遇見他
自己又是何其的幸運
「那自少也讓她看看別人是怎麼做女人的，你想要她嫁人，也總得要對人家公子負責不是，況且傾城閣是你的地方，有自己人在一旁照看著，不會有事的」
「可是她必竟是女兒家，總呆在那裡於名聲還是不太好」
「還能比她暗市殺手的名聲更差」
一頓飯吃得很慢，少年又東拉西扯的說了些梅嶺之上的趣事，對方便一直含笑聽著
時不時見縫插針的再喂上幾口
「還想睡嗎」
「大哥你不睡嗎」
雖說已睡了一整日，但是缺損了那麼久的好眠，如今讓他再睡上個三天三夜都可以
「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你先睡，一會就好」
「那我陪你」
屋子裡一直有琴
雖然逍遙公子從不撫琴，但是他所在的地方就一定會有
「你忙你的，我撫琴陪你」
以前，無數個清冷寂寞的日子，他們都是依靠著彼此，一步步踏著歲月的殘酷走了過來
如今他已是稱霸暗市的逍遙公子
而他，更是富可敵國的凌宵閣主
但是讓他們無比珍惜的，卻仍是那段暗無天日中的相依相守
「困了就早些睡」
不管是從前還是如今他們都是同室雙塌而居，宮中有些人一直很奇怪主上的屋子為什麼會多設一個空塌
因為，那是留給他的
琴音初起
婉約輕柔，含著無盡的纏綿
似水旖旎
渺渺絕塵
「錦兒，你聽」
夜深人未眠，女子站在廊下靜靜的聽著，那是一種宛如天賴的空靈，卻又沉入世間的迷醉
這樣的琴音她從未聽過
「好像是從逍遙公子的房中傳出來的」
「公子的房中」
是那個人嗎
公子的拜弟，逍遙宮的少主
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今夜自己承受了人生最大的恥辱，竟被一個男人徹底的無視了
從來沒有男子敢這麼對她
但是
她卻還是無法自控的喜歡
她被他的氣勢所折服
只是，沒想到像他那種冷漠狂傲的男人，眼底也會有千般寵溺萬般柔情
那個人
究竟有什麼魔力可以得到北辰歡的寵愛
他，甚至讓她妒忌
暗夜靜如水，除了蟲鳴鳥叫，萬物皆靜
琴音悠悠，曠古痴纏
……
落楓城
「我說，你整天混在我這裡喝酒算什麼事，想誰找誰去」
兩個年輕男子
一個風流瀟洒
一個狂放不羈
一個抓著酒瓶猛灌
一個悠哉游哉的看著
「我能想誰」
那語氣聽著似乎還挺幽怨的
「嘖嘖，還能有誰，不就逍遙宮的小少爺，上官歡捧若至寶的那個弟弟嘛」
這話說得頗有幾分煽風點火
因為他知道那位少爺不只是逍遙公子的寶，同是也是眼前這位的寶
捧在手中細心呵護了這麼多年，累死累活，寵得跟個活祖宗似的
只可惜卻還捂不熱乎
瞧瞧他現在這個樣子，定是又拿自己的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了
「我說你啊，雖然斷袖之好有違人倫，但是前人也不是沒有過，若真的喜歡就去與那小子將話扯明了，憑咱們堂堂毒王至尊，風華絕代的美男子，還怕入不了他的眼嗎」
他是看不出阿玉那小子有什麼好，偏偏眼前這傢伙就是喜歡得緊
「滾」
男子隨手抓起一個酒瓶扔了過去
「秦落楓你給我閉嘴，亂七八糟的說些什麼東西，信不信我直接毒啞了你」
「你毒，你最好現在就毒，回頭看看還有誰替你收拾爛攤子」
這是叫酒不醉人人自醉嗎
白日里扯什麼酒瘋
惱羞成怒
不就是不好意思了嘛
酒罈如何飛過去便又被如何推了回來
「他要去做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但是我卻阻止不了」
南宮絕塵猛灌了一大口酒
阻止不了，還不讓他陪著一起
「活該，當年你想什麼了，陪著他一起搞凌霄閣也就罷了，還縱著他與那個傢伙一起回了重閻殿，北辰歡的野心有多大你不知道嗎」
那個男人想要的絕不只是統領暗市馬踏江湖，他想要的可是整個大奕天下
「自古皇權皆血跡斑斑，你那寶貝祖宗跟著他能有什麼好」
「閉嘴」
南宮絕塵低喝了聲
如果阿玉的心思在自己身上
他會陪著他踏遍千山萬水，玩鬧紅塵喧囂
因為他知道
那樣的生活才是他想要的
但是，他的心並不在自己身上
所以他選擇了另一種生活
不惜與血腥殺戮為伍
經營權謀
北辰歡，有時候他真的很想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