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相見時難情依依
輕風拂柳，滿院飄香
少年躺在一顆古樹上，手中抓了個小酒壺
十分愜意的喝著
他選的位置很好，可將滿院花開看得一清二楚
大哥一直很忙
這幾日除了每晚都會回來陪他一起用飯，剩下的時間幾乎都在外面
白日無事他便會在樹上懶懶的曬上一天
還有魅影搞來的美酒，味道真的很不錯
莫子衾走了過來
「你就是逍遙宮的少主」
女子抬頭看去
隔著茂密的枝葉，卻只見白衣一角
「莫門主好雅興，莫不是也來賞看風景的」
是那個聲音，清清脆脆的
他果然就是那晚內室里的人
逍遙公子的拜弟
逍遙宮的少主
「這幾日公子與石門主正在處理豐滄於氏的事情」
她道
「我知道啊」
每晚大哥回來時都會與他講一些白日里的事情
雖說的不多，但也沒有任何的隱瞞
豐滄於氏算是江湖上一個不大不小的門派，沒什麼特別響亮的名號，不過數代傳承也積攢了一些實力
之前大哥一直忙著替逍遙宮立威
滅重閻，剿燁煌，殺鬼山
如今很多幫派已經主動投誠
卻不想豐滄於氏竟在這個時候蹦了出來，還飛貼江湖想要弄個什麼聯盟大會，共推武林盟主
一時間竟還被他給搞了個風生水起
定是背後有什麼人在推動
莫子衿道
「雖然豐滄于衡算不得多厲害的角色，但是由他煽動聚集起來的那群烏合之眾卻也不可等閑視之」
「既是烏合之眾又何必太過在意」
樹下女子皺了皺眉
「少主可知公子最近事忙得緊，本不必日日歸來宮中的」
他之所以每晚方歸，完全是因為屋子裡還有個人在等他
而這幾日她親眼所見
這少年每日必睡到日上三竿
而公子就會一直陪著，直到哄著吃完早飯方才離去
策馬輾轉數地，踏夜方歸
都是為了想要多陪他一會
真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樣的結義之情
竟讓那個人
那個一向淡冷無情的暗世霸主變得如此溫柔細膩
所以，今日她忍不住想要來見他
「你可知本少爺也很忙」
少年笑道
自樹上飛躍而下
落地無聲
就像是一片花瓣悠悠飄落
此等輕功
女子猛然一驚
綵衣門本就以輕功立世
但是，縱是自己這個門主也做不到這般輕寂
然後
她的目光頓時驚震住了
好一個粉雕玉琢的少年郎，一襲白衣勝雪，飄渺瀟洒
剛剛掩於濃密的枝葉盡頭，看不清楚，此刻沐浴在日光之中，如同那畫中謫仙，帶著說不出的靈動
宋玉潘安難及其一二
芝蘭玉樹不足以形容他的絕世風華
那是一張比世間女子還要好看的臉
竟讓她看著，都不願移開目光
「莫門主，綵衣門投入逍遙宮是明智的選擇，于衡成不了大氣，暗市仍的未來必要統一於逍遙宮，我大哥的性子雖然冷了些，但是對於忠於自己的屬下一向很好，賞罰分明」
少年看著對方的眼睛，道
「只是有一句話想要奉勸姑娘，他不是你可以傾心託付的男人，莫要因一時的愛恨去做不該做的事情，姑娘就算不為自己打算，也總該為了門下千餘人著想」
話說的很輕，甚至還含著笑意
卻讓莫子衿沒來由的感覺一股冷寒之意
女子揚了揚高傲的頭
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了
自那日在公子房中聽到這個聲音后，她便一直很想見他一次
只是
如今見到了，卻希望自己從未見過
這樣一個玲瓏剔透的絕美少年，他與北辰歡之間
究竟是何種關係
還有他剛剛的語氣，是在向自己示威嗎
笑話
她可以陪著那個男人踏遍九州鋒煙
他呢
除了長得好看些，又能做什麼
難道自己堂堂一門之主，還會懼怕他一個乳臭未乾的少年
只是不知為何
心底總有一團陰霾無法散去
「少主，已經準備好了」
不知何時魅影鬼魅般的飄了過來
「找人看著點，莫讓她做出無法挽回的事情來」
看著女子遠去的背影，少年低低的嘆了口氣
他知道，像莫子衿這種高傲又自負的女人，通常勸是沒用的
可是，有些錯誤卻是犯不得的
否則，那代價
她不一定能夠承受得起
「你管她的死活做什麼，人家又不會承你的情」
那女人對主上的心思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率門眾來投打得想必也是這個主意
若肯安份守己也便罷了
倘若真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來，主上自會處置
少主讓他派人看著點
就是不希望事情發展到那一步
但那樣
這女人也許永遠都得不到該有的教訓
又豈知悔改
「生而為人，還是活著的好」
阿玉隨口道
也許每個亂世都需以鮮血為終結
他只希望
那血
可以
少流些
……
午後官道上
一輛雙騎馬車飛快的奔跑著
「真的不告訴主上一聲嗎」
魅影道
「大哥一向很忙的」
「可是你都不與主上說一聲，便拿了他的劍」
那個拿字他說的十分的謹慎
因為按正常的解釋，應該叫偷，才更為確切些
炫龍劍可不是一件普通的兵器，這些年來為了爭奪它不知死了多少人
只是說來也奇怪
主上雖得了此劍卻很少配在身上，很多時候也都只是將它放在匣里
「我已給大哥留了信，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少年懶懶道
只是他沒告訴對方，他在信中說的是去霞城的三陽泉
事實上他們這會正趕往瀟瀟山莊的洗劍泉
「真的，不會有事」
年輕侍衛將信將疑
他道是不擔心主上因他盜劍而生氣
只是
少主這鬼鬼祟祟的樣子，總讓他心下有些不安
……
入夜
紫衣男子歸來
看著自己屋內的影影燈火，北辰歡柔柔的笑了出來
只覺一天的疲累盡數散去
為了這盞燈
為了燈下之人
只覺再累都是值得的
今天忙得晚了些，不知他有沒有好好吃飯，可會無聊
玉兒，多希望你就這樣一直呆在這裡
不管策馬多久我都甘之如飴
推開房門
男子含笑的表情在一瞬間凝固
沒有人
「玉兒」
他又喚了聲
希望他只是在與自己玩鬧
但是
真的沒有人
這燈火
燈油過半，應該是提前點燃的
玉兒
你去了哪裡
又要做什麼
每一次他的不辭而別他都很擔心
一封信壓在燈下
大哥我拿了你的炫龍劍
霞城三陽泉離此不遠，三日方歸
霞城，三陽泉
男子皺了皺眉
三陽泉在雲山之南，雲山因高聳入雲而得名
若見三陽必過雲山
她是想要去替他化解劍上的戾氣
可是
雲山難攀，縱然是玉兒的輕功也不是易事
傻瓜
我不要你再為我冒險
男子面色一緊，急步沖了出去
翻身上馬直奔霞城的方向
……
「少主，前面就是瀟瀟山莊」
經過兩日夜的趕路，他二人總算是在日落時分趕到
「需要遞拜帖嗎」
且問寶劍何處覓，瀟瀟山莊試劍亭
若要說起當世鑄劍，首推必是瀟瀟穆氏了
穆氏造劍
相傳源於夏冬時期著名的鑄劍大師歐冶子一脈
而瀟瀟一名則來自
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原本為蕭蕭山莊
但直至傳到第十七代家主時
這個一向以家風嚴謹聞名的穆氏，竟出一個天性洒脫且恣意妄為的傳人
整日吵著蕭蕭二字太過肅殺
山莊以鑄劍為業本已是戾氣過重，若不在蕭蕭之上再添上幾滴水，恐將危及子孫
偏偏這時，穆氏人丁凋敝已單傳了數代
族中長輩終是執拗不過他，最後便也同意了
不知是巧合還是天意
經他這麼一改后，穆家還真是人丁興旺了起來
但隨之而來的卻是
瀟瀟山莊的寶劍，再也沒機會登上江湖風雲錄兵器譜篇的前十名
儘管穆氏鑄劍依舊是趨之若鶩的名品
但終不再復往日之盛貌
「不用，晚些時候咱們偷偷進去」
「什麼」
偷偷
魅影一驚
瀟瀟山莊可不是一個普通的江湖世家，也是出了好幾個在江湖風雲錄上有名有號的子弟
「你確定」
偷偷摸摸這種事情他是不在意
只是
看了眼身旁之人
縱然這麼多年過去了，對於他的身手他仍是一點底都沒有
只知他輕功冠絕天下
不過能跑就好
以他二人的輕功，憑瀟瀟山莊的人，想攔，怕是還沒那份實力
「這個給你」
少年自隨身包囊里取了兩套夜行衣出來
「你也要穿成這樣」
他何時穿過這種東西了
不是一向都仗著自己的輕功好，便堂而皇之的穿著那身標誌性的白衣招搖過市
從未有過遮掩與避忌
今日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莫非兇險異常
天哪
自己真不該頭腦一熱便答應了下來
若少主有個什麼閃失，主上還不將他給千刀萬剮了
「三更開始行動，目標是後山的洗劍泉，大約需要一個時辰左右，屆時可能會有聲響，你負責以千聲訣干擾他們的注意，將人給我拖在谷外，最主要的是別讓對方看出我們的身份」
洗劍泉是瀟瀟山莊的禁地，相傳是化解劍氣怨靈的地方
泉水煞氣極重
尋常人入之不足半柱香便有性命之憂，就算是內息高強之人也難支撐一二個時辰
「你要做什麼」
這會魅影已隱隱猜到了一些
據說炫龍神劍認主，並且戾氣極重
少主此番來瀟瀟山莊應是已得了化解之法
但是，不用問也知道那方法必是十分的兇險，否則他也不會背著主上獨自前來
「你小子打聽那麼多做什麼，按我的話去做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