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大鬧鳳家
木棉尋著聲音來到堂屋,便看見鳳家人都回來了,此時正圍在桌邊有說有笑的吃燒雞,而他們身邊不遠處的地上,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娃娃正放聲大哭,顧月娘正紅著眼睛安撫。木棉知道,地上那長得黑黢黢、瘦得像麥桿的小娃娃是顧月娘和鳳大山的一對龍鳳胎,如今五歲。五歲的鳳君儀此時正指著對面啃雞腿、看上去十一二歲的男孩哭唧唧:「娘,君旺哥是壞人,他推我,我好痛——我好痛——」對面啃雞腿的鳳君旺聽了,得意的大聲嚷道:「推你怎麼了?誰讓你上桌吃燒雞的?想得美!你個破鞋生養的賠錢貨也配?我呸——」鳳君儀一聽,哭得更大聲了。龍鳳胎的弟弟鳳君寶看不過鳳君儀受欺負,五歲的小人兒,邁著短腿就去打鳳君旺:「壞人,壞人!」鳳君旺想也沒想就是騰地一推,鳳君寶倒在了地上,頭一下子磕到了長凳角,頓時額上隆起一個大包。木棉見此,想也沒想就上前想教訓一下鳳君旺,可立馬有個膀大腰圓的婦人擋在了她面前。木棉知道,這便是鳳君旺的娘徐桂花了。徐桂花比木棉長得高,三角眼,刻薄臉,一雙牛眼睛瞪得像個銅鈴,凶神惡煞得俯視著木棉,活像一尊地獄羅剎:「死蹄子,你想幹什麼?」若是一般的小姑娘看見早就嚇得雙腿發軟、跌坐在地了,可木棉好歹多活一世,又有功夫在身,自是不怕徐氏。可原主怕了這麼多年,身體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這下,鳳君旺更得意了,唱起村裡小兒經常在唱的歌謠:「破鞋爛又破,養個賠錢貨,侯爺嫌她丑,一腳踹山窩!」這話太過誅心。木棉看向地上的顧月娘,顧月娘低著頭瞧不見表情,可顫抖的身體,緊攥的拳頭就能窺探到她的憤怒。木棉收回視線,冷冷地看向徐氏,手指向鳳君旺道:「大伯娘就是這樣教孩子的?真是好家教呢。」徐氏本就是大羅村出了名的不講理,一言不合就與人打架的,不知道多少人在她手上吃過虧。木棉話音才落,徐氏蒲扇一樣的大手就往木棉臉上落下來。洪亮如鐘的聲音響起:「死蹄子活得不耐煩了!」木棉冷冷睨著她,也不躲,在巴掌打過來時迅速得反手一握。「咔——」一聲,木棉就把徐氏的手給折了過去。雖然徐氏力氣大,可木棉是學過實戰技巧的,用的都是巧勁,相比之下,徐氏直來橫去的動作到了木棉這兒,便是瞎打鬧,根本傷不到人。木棉嘴角勾出冷冽地弧度,她握著徐氏的手又是狠狠一折,直痛得徐氏哭爹喊娘。徐氏的丈夫鳳大林已考上童生,自覺是個斯文人,歷時指著木棉罵:「反了、反了!木棉你不敬長輩,你該當何罪?」木棉秀眉一挑,冷哼道:「鳳君旺不敬長輩罵我娘是破鞋,罵我妹是賠錢貨,你考慮一下先把他的罪治了?」鳳大林瞬間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了。木棉嗤笑:「怎麼?這樣就沒話說了?好歹是個童生呢,該不會是買來的吧?」鳳大林瞬間臉色大變,漲紅了臉道:「你胡說什麼!娘,這丫頭無法無天了,你也不管管?」余氏其實也正要出手收拾木棉呢,如今他們這邊人多力強,哪怕這丫頭厲鬼上了身又如何?還不是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當下余氏破口大罵著沖向木棉,想和徐氏一起收拾木棉。顧月娘要攔余氏,卻被余氏蹬倒在地。木棉見余氏衝過來,胳膊輕巧地一勾,便鎖住徐氏脖子把她撂倒在了地上,她今天有心要在鳳家鬧一場,便不管不顧地伸腳就在徐氏肚子上猛踩了一腳。見徐氏倒在地上痛得嚎叫著,余氏心知她一個人是打不過木棉的,便對鳳家其它人道:「你們給我把鳳君寶和鳳君儀抓起來,要是那喪門星敢對我動手,你們就給我狠狠地打鳳君寶、鳳君儀。」鳳嬌嬌和阮氏得令去抓兩個小的,鳳君儀機靈,拉著弟弟要跑,卻終究才五歲,還是被抓了個正著。
阮氏心裡懷恨,不等余氏發話,已經動手掐起孩子來,鳳嬌嬌有樣學樣,也跟著動手。兩個小的身上根本沒點肉,阮氏、鳳嬌嬌就逮著那層皮使勁地掐,那薄薄的皮膚被掐起來比掐肉更疼,那疼還是鑽心入骨的,鳳君寶和鳳君儀霎時哭得撕心裂肺。木棉見幾人如此,心想,這下,顧月娘應該能下定決心分家了。她演慣了戲的,當下就裝出為了弟妹不敢還手、又氣憤難當的樣子,任余氏又掐又打也不敢還手。見木棉哇哇叫著,鳳家人都露出了猙獰扭曲的笑來。木棉可以說是顧月娘最不能碰的軟肋,再加上龍鳳胎被虐,三個孩子都在受著非人的欺辱,為人母的她徹底崩不住了,雙眸充血,目眥欲裂,顧月娘猛地衝上去抓住余氏的頭髮一個猛子把余氏扯到了地上。然後她騎到余氏身上,又是撕扯又是狠掐,後來還用起拳頭來,一陣猛打。那瘋魔勁余氏哪裡見過?余氏想掙脫卻根本掙脫不了。只嗷嗷叫著:「哎呦,哎呦,別打了,別打了——」「兒啊,娘要被打死了,快來救我啊——顧月娘她也被惡鬼上身了——」顧月娘卻紅了眼失了理智,像是要把這些年挨的打全給還回來,根本不見停手:「我打死你個老虔婆,我嫁進你們鳳家受了多少罪?我的兒女又受了多少罪?死老太婆,你去死你去死!」顧月娘雖然瘦骨嶙峋,但這些年做慣了體力活,力氣還是大的,她不停地揮著拳頭,打得余氏的求饒聲都弱了下去。瘋魔了、瘋魔了.......顧月娘被木棉的瘋病傳染了!全場的人都停下了手中動作,看向木棉。木棉見『添火』成功,心下滿意,她微微勾起唇角。在場的人頓時覺得毛骨悚然,嚇出一身冷汗來。鳳大林抖著手朝徐氏大喝:「愣、愣、愣著做啥,還不去把顧月娘拉開。」徐氏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顧月娘才從余氏身上拉下來。余氏被救,鳳家人又覺得自己行了,一個個動手的動手,叫囂的叫囂,徐氏要去廝打顧月娘,鳳大川衝上去就要給木棉大耳刮子。可這時,木棉卻順手拿起了門檻邊放著的鐮刀,還對著院中的一口大缸一砍。「嘩——」大缸碎裂,並且成功吸引了鳳家人的注意力。那鐮刀是用來割稻的,近日正要秋收鐮刀磨得光亮,只要輕輕一割就能收割一大茬。鳳家人中屬最近的鳳大川最慌,他瞧著木棉比劃著動作朝著自己的方向隨意一揮,銀光閃過,鳳大川只覺自己的脖子一涼。他嚇得立馬縮回了腳,抖著唇大喊:「木棉,你這、這、這這是要幹嘛?難不成、難不成你、你、你要殺人!殺人可是犯法的!」鳳大川磕磕絆絆說不出完整話,可正是尖厲的喊叫聲成功把所有人嚇得寒毛倒豎。木棉要殺人?再看木棉,好傢夥,那丫頭一雙眼睛就跟毒蛇似的在他們身上穿梭著,彷彿哪個不開眼的撞上去,她就要一口咬上對方的脖子。這下好,一家子挨過揍的不願上,沒挨過的沒膽上,硬茬子猛地都軟了,他們縮在一起抱成了堆,活像被老鷹盯食的小鵪鶉。木棉面上冷酷如斯,心裡卻覺好笑,當她拿出天下第一殺手的架勢時,自己都要害怕,何況這幫欺軟怕硬的軟蛋。見目的達到,她收斂了周身的氣勢,讓顧月娘拿了桌子上的菜,自己則拿了裝著粥的鐵罐和鐮刀,帶頭往屋裡走。不想才轉身,便撞進了一雙黑沉如深淵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