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革除
「出了什麼事啊，這麼急匆匆的？」木棉正色道，「慢點說，不要慌。」李榮拍著自己的胸脯順了氣道：「縣令大人來我們村了，說是找你。」木棉蹙眉，蔡書敏來了？難不成那事這麼快就有了眉目？可也不用他親自來一趟吧？木棉腦門上掛著大大的問號，她起身往外走，才走到院外，卻已經看到了朝她家走來的青年男子，五官清俊，氣質剛正，不是蔡書敏又是誰？此時，蔡書敏的身旁是熱情洋溢的吳里正，兩人的身後，八個帶刀衙役緊緊跟著，把一眾村民隔在一丈之外。這陣仗可是夠大的！木棉迎上去：「大人，您怎麼來了？」蔡書敏本來因著村民們的圍堵有些不高興，但想到此次前來的目的便硬生生忍了下來。如今見到木棉心中的不快也漸漸消散，蔡書敏笑道：「木棉，叫大人太見外了，我比你虛長几歲，叫我一聲蔡大哥就行。」木棉是個爽脆的，當下道：「蔡大哥。」蔡書敏聽到木棉叫自己一聲大哥十分開懷，他連道三個「好」字，與木棉進了李家的院門。李家的院外聚滿了男女老少，此時他們俱都神情激動，這裡的人一輩子見過的最大的官可能也就是一個衙役罷了，如今瞧見活生生的九品大官，還是個相貌堂堂的縣官，他們自然興奮得不得了。任衙役們怎麼趕也趕不走，吳里正也勸，居然也沒勸動。院內，木棉再次問起蔡書敏的來意，卻不等蔡書敏說話，余氏和鳳大林卻從院外進來了。幾人都是諂笑著，鳳大林上前一步：「晚生鳳大林拜見大人。」鳳大林長得十分俊秀，如此有禮有節地說話倒是讓人看著十分好有感。他與蔡書敏行完禮，又道：「大人，晚生乃木棉大伯，今日咱們鳳家有幸請到大人光臨寒舍，實乃三生有幸。」說著便坐到了蔡書敏下首的空位子上，一副在自已家中的愜意樣子：「棉兒你也不幫大伯舉薦舉薦，大伯如今是童生，要是能得到大人的一番指點，必能大為受益，將來考上了秀才，這也是為咱們老鳳家啊。」余氏見鳳大林這般，也學著他的樣子走到木棉面前：「哎呦，奶的乖孫女真是有福氣噢，居然能當上縣令大人的妹妹，我這個當奶的也是跟著沾光噢。」余氏一臉慈愛地走到木棉身邊，說著還和蔡書敏道：「大人你是不知道，我這個孫女啊從小就最孝順了，對我這個姐姐、還有她大伯三叔都是敬愛有加的。」木棉著實佩服這對母子的不要臉，這一句句的她都替兩人臊得慌，可兩人居然還能裝出這樣親昵閑適的姿態。不過，想要用孝字來壓她是不是想太多了？木棉剛想說幾句，蔡書敏卻對她使了個眼色，他朝鳳大林道：「你是童生？」鳳大林站起來一派儒生模樣：「晚生不才，兩年前才考上童生，如今正努力奮進爭取早日考上秀才功名，還望大人多加提點。」
蔡書敏點點頭：「打鐵還需自身硬，本官就來考考你，如你學問紮實，看在木棉的份上本官自然是要提點一二的。」鳳大林聽見蔡書敏要考自己學問，頓時有些慌亂。蔡書敏也不管他，直接道：「孟子曰『人不可以無恥，無恥之恥，無恥矣。』又曰『恥之於人大矣，為機變之巧者，無所用恥焉，不恥不若人，何若人有。』此話是何意？」「這........」鳳大林擦著腦門上的汗，直覺不好，他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蔡書敏冷哼一聲，手拍在桌案上：「你一個童生，連最基本的都答不上來，你這童生是如何來的？」鳳大林聽到那一聲拍案聲就已經嚇得跪到了地上，毫無剛才風度翩翩的儒雅模樣，此時，他伏在地上求饒，滿頭冷汗，面無金紙：「大人，小人只是一時緊張，忘、忘了........」蔡書敏卻不聽他狡辯，而是喚了衙役來：「來人，將鳳大林壓入大牢，本官要徹查科舉舞弊案。」鳳大林後悔不已，他這是自己主動撞鍘刀上了：「大人，晚生沒有科舉舞弊，晚生沒有啊，木棉，你快替大伯求求大人啊——」衙役上前拖著鳳大林要走。余氏本來心裡想著縣令當前，木棉不會也不敢大不孝，所以才帶著鳳大林來縣令面前露個面，這樣鳳大林以後出去也能打著縣令的名頭博一些好處，哪想到這蔡縣令啥都沒說就要把自己寶貝兒子關入大牢呢？這怎麼能呢？余氏看著一臉正氣、剛正不阿的蔡縣令，她「嗵——」一聲軟倒跪在地上，她一個鄉村婦人哪見過這等陣仗，心裡慌得打顫，直接老淚縱橫地哭道：「大人不可啊，求你看在木棉的份上饒了我們吧！木棉，棉兒，奶奶求求你了，饒了我們吧，饒了我們吧！」木棉一句話都不想多說，心裡卻是覺得自己這好運好像確實是來了，那天她去鎮上找陸淮談生意，在福滿樓看見的人便是鳳大林。鳳大林當時與兩個同窗模樣的文士正在吵架，幾人不歡而散。等鳳大林拂袖而去后，兩個同窗在後頭罵：「胸無點墨的鄉下漢，連個《孟子》都背不熟呢，還真當自己是童生了！」木棉聽到這話，便去了衙門找蔡書敏，求他幫忙查一查鳳大林的童生試卷。沒想到今日蔡書敏竟來了這麼一招，當場考校直接下獄，這還真是給力啊！「科舉舞弊乃是大事，我不過一個鄉下村婦，如何能讓大人為我行這等不法之事？」木棉冷哼道，「大人，還請你嚴加自治，如我大伯真乃買來的童生頭銜，還請不要看在我的面上從輕發落。」余氏見木棉不幫自己，她又看向吳里正。吳里正此時心裡惱怒得很，可還是得硬著頭皮和木棉道：「棉丫頭，這事要是傳出去我們大羅村的名聲可就壞了，要不，你求求大人吧。」木棉搖搖頭：「里正爺爺，您這就說得不對了，我們大羅村怎能容忍這等不法之徒呢！我們要大義滅親，要配合蔡大人工作啊，如此，大人看我們如此大義，也會多加照拂啊。」吳里正想想也有道理，抽了一口旱煙便低頭不說話了。余氏見此，衝上來就要打木棉，「你這小賤人就是見不得我們好是吧？你說，是不是你在大人面前說了什麼不好的，大人才要把我家大林關進大牢的！你個小賤人不得好死，我撕了你的嘴——」可沒等余氏靠近木棉，撥下她一根汗毛時，兩個衙役已經拉著余氏下去了。蔡縣令道：「把這刁婦關進牢里好好反省反省，等什麼時候學會好好說話了，再把她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