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章 個個深藏不露
北骨兩奇觀,大窟窿小補丁的痕王府,以及這府里的主子痕王。
常與妖族打交道,北骨國的城池建築全部建的高大雄偉,尤其皇都城,皇王腳下,更是重金襲湯,工事牢堅。
只除了痕王府。
牌匾倒嶄新醒目,但牆體,一個洞一個洞,新砌的,舊壘的,比狗啃的沒好多少。
整個北骨斷不會找出第二家。
而痕王,乃皇子中唯一封了號的,然卻非什麼殊榮,而是心照不宣的恥辱。
他那張面具底下的臉,據說染了妖毒,毀了容,極其可怖,曾連北皇見了都嚇得閉了半年關。
白無絕在痕王府醒來時,天光將亮。
她花了一個時辰將昨夜吞服的水靈催化吸收。
誠如何田田所言,靈源不能生吞活吃,須得一層層煉化,將之納體,白無絕並非不懂此理,她只是比較另類。
她的本命靈源,就是玄影,真身乃原位水靈,天地之間孕養的第一顆始祖級水系靈源。
玄影不僅能吞噬同系靈源,也能離煉同系靈源。
因為跨越大封界河出了意外,她元力耗盡,舊傷迸裂,玄影也沉眠了,要是慢慢養傷復原,等玄影自己醒,少不得一年半載,所以她必須主動吞服水靈,有了玄影助力之後,再一邊謀取大計,一邊養傷復原。
值得慶幸的是,現在不僅喚醒了玄影,大計也成了一半,墨千痕,就是她的目標。
只待她養好傷,恢復元力,取東西走人。
今日心情著實不錯,白無絕來乾臻郡土頭一回這麼輕鬆,覺得肚子好餓,拉門出去覓食。
痕王府除了佔地面積配得上皇子身份,其他一概不配稱之為「王府」,墨千痕的床讓給白無絕之後,就沒別的房間能睡覺了,乾脆躺在了卧房門口漆面斑駁的廊柱底下。
他把面具摘了。
難以置信,這男人其實生了張劍眉鳳目清俊無比的臉。
看到這張臉,白無絕腦中不禁一晃「那日」之事——空氣里瀰漫著媚葯香味兒,男人佩戴描著百花齊放的精美面具,或許葯起了作用,他突然摘掉面具,一把抱住了她……
「王妃姐姐?」墨千痕睡眼惺忪地望著她。
白無絕腦中畫面被打斷,臉瞬間發燙,彆扭地轉到一邊。
墨千痕起身:「你醒了?那我進去睡會兒……老徐!老徐,你來陪陪王妃姐姐,本王好睏。」
「我叫白無絕。」
「知道。」
「你可以叫我名字。」
「……王妃姐姐。」
不改?白無絕也就立在門口,不讓路。
墨千痕揉著眼往裡硬擠,一時不察,腦袋磕在了門框上:「啊呀——」
「殿下您喊我?哎呦殿下,您這……額頭怎麼紅了?」門房那邊跑來一個素衣布衫的老僕,倒算忠心,攙住暈頭轉向的墨千痕。
然一抬眼,徐闊就與白無絕極度不友善的眼神對上了,當即如燙手山芋般把墨千痕一推,識時務地退開兩步。
「老徐頭,你造反?」墨千痕被他推的一腦袋又親門框上,紅的地方鼓出一個大包。
「不敢不敢,殿下恕罪。」徐闊迭聲求饒,卻懼於白無絕身上的冷冽之氣,不敢再攙他了。
墨千痕真想打死這個貪生怕死見風使舵的老傢伙。
「我餓了。」白無絕這時道。
墨千痕苦笑:「餓了早說嘛……」
白無絕幽幽冷瞟他。
墨千痕立刻肅正臉色:「老徐,弄吃的!快!」
徐闊恨不得長四條腿跑開:「這就辦!」
吃了些比尋常百姓家還要不如的粗茶淡飯,果腹之後,白無絕又涼颼颼地瞟向墨千痕。
「咳!咳咳!」墨千痕沒敢上桌,就坐門檻上呢,單手扒著飯,被那眸光一掃,登時嗆了。
白無絕問:「何田田呢?」
「回去了,你暈倒后三弟來了,他把田田公主送太傅府了。」墨千痕老實答道。
三殿墨清淮?來的果然及時。白無絕心道。
墨千痕話茬一開,就要啰嗦:「本來公主想跟你一起的,但三弟說她是有夫之婦,不好在外留宿,就給送回去了。」
白無絕點頭:「那墨連海呢?」
「四弟啊,他跑啦!」墨千痕以手擋在唇邊,悄悄話般道,「三弟聰明,對他說當晚抓不到玄影,水靈一消化,就是把玄影大卸八塊也沒用了,四弟就跑了,跑的可快呢。」
這理由當真無可挑剔,白無絕暗贊。
「王妃姐姐,我也有個問……」
稱呼方面,沒談攏,白無絕並不打算糾結:「問。」
「你說你認出我了,真的?」
「嗯。」
墨千痕擱下碗:「那你……」
轟隆——
突然驚天巨響。
墨千痕聲音轉成了哀嚎:「本王的牆啊!」
一邊嚎,他一邊翻手取出一張繪著猛虎圖案的面具,相當麻溜地往臉上一戴。
換面具了!
出了「那日」事後,何田田曾抹淚嘆氣,說了不少墨千痕「壞話」,其中就包括他染妖毒,面目可憎之類,所以白無絕知道,他極善描畫各種面具來遮臉。
他描飛禽走獸活靈活現,描花卉草植栩栩如生,算他皇子生涯不可多得的才華。
只不知世人見到他的真實相貌,會是怎個表情?
從墨千痕新面具上掃過,白無絕目光落在牆體倒塌發出巨響的地方,終於知道痕王府因何大窟窿小補丁了。
沙塵落下,兩個人影從洞里走了進來。
「大皇兄,四弟,你們好過分!旁邊不就是大門嗎?」墨千痕蹭蹭蹭跑到院中,拍著大腿痛心疾首道。
墨連海:「閉嘴!」
白無絕見是他,渾身開始犯疼。
「大膽賤婢,我皇兄駕到,還不上前跪拜!」自恃皇兄在側,墨連海氣勢分外高漲。
白無絕聽來,卻是:「小的成事不足,搬了大的來。」
屋裡光線不好,從外往裡望,顯得有些黑,好像白無絕整個人都融於黑暗了。
跪拜休想,禮數教養白無絕還是有的。
她不疾不徐走出來,朝墨連海身邊之人揖手:「參見大殿。」
大皇子墨連野與墨連海一母同胞,相貌有幾分相同,體格卻不如墨連海壯實,但眉眼凌厲更勝墨連海,宛若箭在弦上,極具威懾之儀。
北皇尚未立儲,這大殿不管個人實力,還是論資排輩,皆為太子佳選。
「賤婢!跪下!」墨連海大喝。
墨連野輕輕抬手:「跟上不了排面的凡位螻蟻計較什麼?」他看都不看白無絕,「你就是那日取代何田田出嫁,希圖不軌反遭報應的婢女?」
白無絕挑眉。
她「那日」是見過墨連野的,畢竟太傅大婚,皇子乃座上貴賓,「公主被搶」,他們自然一同「救人」,當時雞飛狗跳,墨連野沉靜如斯,未有一言,怎時隔半月,反常重提?
「聽說,你昨夜徘徊痕王府外,欲尋痕王再度快活,之後就留宿在此了?」墨連野始終不看她,唯恐髒了眼。
原是想侮辱她嗎?白無絕懂了。
墨連野與弟弟相比沉穩的多,儘管白無絕一直問而不答,他也未曾動怒,負手道:「低賤之人勾引皇子,其心可誅,一而再犯,罪不容恕,你自我了斷吧。」
「噹啷!」墨連海適時扔她腳下一柄匕首。
「不要不要啊!」墨千痕平時慫的很,但這件事上,精蟲大抵上了腦,不管不顧抓起匕首抱懷裡了。
「拿過來!」墨連海打他肩頭一掌,就要奪回去。
「啊——」墨千痕順勢往後摔,放聲慘叫。
然而,他並沒有摔地上,一隻手托住了他的腰,懷裡匕首也未被奪去,另有一手,化出虛實難測幾層掌影,逼的墨連海倉惶與之對了一掌。
「啊——」這下輪到墨連海慘叫了。
四殿身體後仰,小腿肚子擦著地面不斷滑退,從破牆而進的那個大洞原路返回了。
墨連野驀然一驚。
墨千痕:「……不怪我。」
「是你?」墨連野終於正眼看向白無絕了。
她一隻手才從墨千痕腰上挪開,另一手也才緩緩收回。
單說白無絕這個人,長身玉立,仙姿佚貌,眉間凜冽,唇畔高傲,眸色幽暗至極,通身猶如嚴霜,周遭氣場更是鋒利冷峭,閑雜勿近。
如若不知她是何田田的婢女,沒準會把她當成某個深藏不露的世家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