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8章 三世而斬
「胡總,令尊是魏郡的按察副使,是大家尊敬的有名望、有氣節、對魏郡工捕系統做出過極大貢獻的前輩,胡總你的那些事先不說,你看看你家的孩子,今年十五歲了,做的是人事嗎?你要清楚,他可能壞的不僅僅是受害人,還有他自己,還有胡總你,甚至會牽累到胡大人。你是掌控著一個大公司的老總,這中間的輕重,想必比我一個小捕快明白!」
這是小捕快韓箐進入批評、教育的模式了。
有兩個捕快陪著韓箐一起問訊,而且韓箐不是坐的中間,也沒在胡家父子對面,她正陪著那少女坐在側面,屬於受害者的位置。
攝像機開著,胡海發現韓箐比在外面更講理了些,看來不敢亂來,膽子也更大了些:「韓捕快,我希望你認清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名捕快,要公平、公正的對待每一位黎民,怎麼聽你的意思,好像完全偏向了那位小姑娘?你要弄清楚,是那小姑娘打了我家胡馳,不是我家胡馳打了她!」
這話說出來,胡海臉也一紅,真想給兒子一耳光,真他麻丟人!三個男生打不過一個同齡的女生,被打的滿地狗爬,祖宗的臉也丟盡了。
韓箐伸手指了指畫面已經停止播放的監控視頻:「胡馳同學和另外兩位少年想幹什麼,做螻蟒嗎?做惡棍嗎?他們三個人圍著人家一個小姑娘,嘴裡蹦出來的那些話,胡總你是大人,你說說看,你好意思說出口嗎?」
韓箐很想說:「胡總的家教不錯嘛,是不是你教的啊?」但她還有理智,這些問訊視頻是要存檔的。
「還有,胡總你見多識廣,別說看不明白你兒子伸手想幹什麼,小姑娘反擊,這是完全正當的,有理的,符合規矩的。胡總要是覺得我胡攪蠻纏,我們把視頻發到網上去,讓大傢伙評評理,怎麼樣?」韓箐見胡海不說話,繼續道,「這話我是和胡總你講講道理,胡馳同學今年十五歲,原則上,還屬於受保護的年齡,十六歲呢?十七歲呢?十八歲以後呢?
「胡總打算看著他一直這樣下去?你不想想自己,也該想想他是你的兒子,也該想想你還有一個受人尊敬的老父親,咱們魏郡的按察副使大人!胡馳同學做了錯事,人家可能會說句還是個孩子嘛,轉身就要戳胡大人的脊梁骨,說沒有家教,知道嗎?
「你說胡馳同學被小姑娘打了,他為什麼被打?我們換個思路,如果今日小姑娘沒打過他們幾個男生呢,會發生什麼?胡總,你們負得起這個責嗎?你們準備把胡大人一輩子的臉也丟盡嗎?
「胡大人今天去州里彙報工作,如果讓胡大人知道胡馳同學做出這樣的事來,你想過會有多痛心嗎?你是做父親、也是做兒子的人,有些事,不用我一個算是晚輩的人提點你,說出去不好聽!
「你剛才說要公平,要公正,我想問問胡總,捕快不為黎民做主,只跟著你胡總轉就是公平公正了?今天的事,隨便拿到哪裡去說,小姑娘的受害者身份都是沒跑的。胡馳同學他們踐踏天泰律,踐踏黎民之基本權利,這是板上釘釘的事,捅破了天也翻不了案!
「用天泰王朝的律律懲治胡馳同學他們,這才叫公平,這才是公正,這才是我們工捕、工判存在的意義和社會價值,這才是天泰律的驕傲,是作為一個人的驕傲!」
胡總老爸無言以對,就看著韓箐一個人表演。胡馳也覺得丟人,自己的事,還是得靠自己。而且他的目標不是韓箐,他對著小姑娘去,想挽回面子。
胡馳明確知道老爹敗在什麼地方,今天的事情本來理虧嘛,咬著不放,你不敗誰敗?打蛇要打七寸:「宮疏雨,你知道我們學校是什麼身份嗎?貴族學校!你又清楚你是什麼身份嗎?無父無母無家的孤兒!像你這種窮鬼,為什麼要來貴族學校丟人?學校免費給你提供房子住,把你供著,就能改變你的存在已經侮辱到了貴族學校這個事實嗎?我看這袁家也是傻,是白痴,沒事養閑人!」
韓箐唾沫橫飛,長篇大論,直到胡馳大放厥詞的時候,被喚作宮疏雨的小姑娘都只是安安靜靜坐在韓箐旁邊,不僅沒說話,她連耳朵好似都不在這裡。
她在魂游天外,想著那些學習上的事,就連現在胡馳似是在侮辱她,仍好似對一切都渾不在意,安靜的有些過於安靜。
也正是這份安靜與無所謂的態度,不僅刺痛了胡馳,更深深刺痛了胡海,這是他以前從來沒有在任何人身上感受過的,別人對他們家完全無視的態度。
這時候,只聽嘭的一聲,問訊室的門被人蠻力推開,一個中年女人闖了進來,抬眼一掃,立馬沖向胡馳:「兒子,媽的寶貝,怎麼弄成了這個樣子?是誰,是誰幹的,告訴媽媽,媽媽弄死他!」
胡海臉一冷,立馬咳嗽了一聲,抬眼看了看攝像頭的位置。
但是,心有靈犀不是吹的,一般人沒那本事,至少這位胡夫人沒有,當她發現胡馳的眼睛一轉不轉的盯著宮疏雨那位小姑娘時,一下確定了目標。
胡馳對韓箐始終有些心懼,何況他眼中的宮疏雨是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連住的窩都是學校可憐她而安排的,不欺負你欺負誰?
胡夫人輕易找到了目標,走過去就是一頓懟,頓時讓所有人想起了那監控視頻里的內容,這下算是找到了胡馳的授業恩師!
眼看懟著懟著,胡夫人居然揚手想給宮疏雨一個耳光,這還了得,韓箐起身伸手就往胡夫人的手抓去。韓箐慢了一步,宮疏雨提著凳子瞬間起身,反手已經招呼了過去。
胡夫人哇一聲痛叫了起來,嚇得連忙後退,撞到牆上才停了下來,瑟瑟發抖,不住搓揉著被凳子砸到的手臂,一時看的所有人大驚失色。
宮疏雨提著凳子走到胡夫人面前,嚇得她一縮:「阿姨,你怎麼罵我都可以,我這人命賤,不在乎,但你罵我爸爸媽媽就不行,罵我爺爺奶奶就不行,他們是我最親的親人,是我生命里的一切!你是大人,比我這小丫頭片子懂得多,見識也廣,更應該懂禮貌才是!你出身高貴,有一個做按察副使的公公,有一個開公司做老總的夫君,不要像我們這種窮鬼一樣罵街,有失你的身份,我這做晚輩的也擔待不起。」
宮疏雨雖提著凳子站在胡夫人面前,但看起來不會再攻擊,韓箐對同事擺了擺手后,他們也就看著。而胡海父子卻是嚇得不敢過去。
宮疏雨說著,拿著凳子一指胡馳,嚇得胡馳連忙躲到胡海身後,道:「剛才你說我們學校是貴族學校,不是窮鬼該待的地方,嗯,也不是全無道理!但你知道貴族是怎麼來的嗎?貴族是什麼嗎?每一個貴族都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不是自己打拚出來,就是祖上的恩澤。
「但我告訴你,真正的貴族,更多的是體現在一代一代傳承的以天下為己任的高尚品格上,每一代都該擔負起家族的責任,王朝的興旺,黎民的引領,這才是貴族!像你們這種,充其量算是暴發戶,跟貴族完全不搭邊!
「一位長者說的很好,什麼是貴族學校?貴族學校不是你們認為的貴族子弟念書的學校,而應該是培養下一代、下下一代貴族的學校,這才是貴族學校真正的涵義!
「胡馳同學,說這話的長者,就是你剛才嘴裡不屑的、我們學校真正的主人、袁家的老家主!按這位學校主人的意思,我宮疏雨比你更有資格在我們學校念書,而你——不配!富貴之家,三世而斬,用來形容你們這種暴發戶家庭都是抬舉了你們!
「胡總、胡阿姨、胡馳同學,我今天說了些不太好聽的話,還打了人,給你們道歉!」
宮疏雨說完,對著胡海他們一家三口每人鞠了一躬,然後放下凳子,又似剛才般安安靜靜坐在那裡。胡夫人這時候才敢動,連忙遠離了宮疏雨。
韓箐今天覺得賊爽,她太喜歡這小姑娘了,能文能武,簡直就是自己的翻版。打你打不過,懟人你只能罵街,人家講道理羞辱你,高下立判。所以宮疏雨坐下后,她哈哈大笑著鼓起掌來,連叫了幾聲好。
做為捕快,這種場合不太適合懟人,也不適合罵街,打人更不行,她一直忍著,非常鬱悶,非常不舒服,幾次都想跳起來指著胡海父子的鼻子罵娘,然後一板凳錘過去,宮疏雨補齊了她剛才所失去的一切。
宮疏雨坐下后,又冷冷的看了胡馳一眼。
她今天本來是和兩位高中的老師約好到學校補半天課,單周周日免費補課,這是她自己安排的,她打算利用所有的周末,強化高中的各科知識,條件是自己向學校推薦他們在自己進入高中后讓他們做自己的老師。
宮疏雨進入高中后肯定是快班,那做她的老師就是做快班的老師,這已經可以在三年後為他們帶來極大的利益,更別說免費給學生補課在師德上是可以對全世界大聲宣揚的,但這還沒有到需要高中老師跟著她轉的地步。
宮疏雨的殺手鐧是,她是永遠的全科滿分,永遠的魏郡第一名,初二就開始自學高中課程的瘋子,未來高考狀元的大熱門人選,這對任何老師、任何學校都是大殺器,不然學校免費給你個孤兒提供房子住?